《烟火马之谷》荷蕾莲诺

2、Chapter 1

　　茉岗几近失守。苍蜃军队的偷袭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凇湛，一路直奔凇湛的盟国，仙族茉岗。茉岗王不顾年老体衰，带领众将殊死抵抗守城，保护城中妇孺。奈何敌兵势众，千钧一发之际，奥兰多和佛朗哥调兵返回，这一干将士虽骁勇善战，魔族更是十分凶狠，双方也整整鏖战七日。俟后魔族退兵，茉岗王也伤重倒下，竟是卧床不起。
　　奥兰多自幼坚忍，父王病榻前也不禁潸然泪下。终了，茉岗王握着儿子的手，艰难地吐字，“吾儿，危机尚未过去、、、我这一去，茉岗就靠你了、、、我已传信给你的叔父，让他不日来辅佐你即位、、、吾儿，事已至此、、、你要另择新娘为好、、、否则你如何开启祖先的晓谕之门、、、凇湛与我是世代盟友，两国如结为姻亲，象你姨母苏珊娜和爱德华那样、、、岂不是很好？、、、切莫、、、切、、、”、、、
　　话未说完，已撒手人寰。

　　她又沉沉昏睡了一日。哭醒了又睡，睡了又哭醒。梦里梦外都是奥兰多，他牵着她的手，在青青陌上慢慢地走，两个人都不说什么，可是彼此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可是当她睁开双眼，目光所及看到这冰冷的石窟，又是悲从中来。她想过逃跑，也想过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她冲不破他设下的结界。苍穹自窗户透过奇异的天光，可她却触不到外面的空气。在这里，墙壁都是软的。
　　他是个魔族中人，是的，她以前从未见过的魔族，当第一个白天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高大、冷酷、健硕、沉默，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锋利阴郁。带来死亡和战争的残忍狂暴的种族，他周身那种若有若无的邪恶气息，是她在仙族和人族那里从未感到过的。
　　她哭过、闹过也哀求过他，求他放了她，但他毫不为所动，只淡淡说道，“你会听话的、、、”她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她一切的反抗在他那里都找不到着力点，如同向着空气击打。他几乎不怎么说话，没有什么比这更令她不寒而栗的了。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刻会不会就赐她死。死了也倒好，不用再面对屈辱的人生。
　　她再一次感到钻心的痛苦，这一生和奥兰多，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父亲葬礼后不久，叔父阿尔弗雷德从缅帝大陆乘船前来。叔父和父亲素来不和，十年前远走他方游历，今日国难当头，理当回国襄助侄儿共度时艰。他带来一个坏消息，七年前的仙魔大战使得缅帝几乎成为一片焦土，缅帝五国的魔族已集结起来，预备和苍蜃等国内外勾连，进攻央兰大陆两个仙族国度以及四个人族国度，占领其美丽的家园。
　　“据说我国地下埋着上古的神器，唯有茉岗的君王可以拥有。”阿尔弗雷德早年中过一种魔族的毒，至今未完全消解，这使得他须发皆白，更显得仙风道骨。“当务之急是打开晓谕之门，获得祖先的承认，从而即位称帝。这神器若落到魔族手里，别说打退盟军，我国的安危都尚在两可之中，”他停了停缓缓说道，“我想你近日内必须成婚。”
　　奥兰多没有言语。
　　阿尔弗雷德顿时变得震怒，“大难临头，你还在想什么?!那个女人，是断然娶不得了！她被魔族玷污，法术尽废，再不能生育，已成为庶人，会带来不祥和祸患!你想救她？我倒是问你，你有多少军队？你不加冕，不受封，魔力怎可越级到九段？否则，你怎可与苍蜃的大国师相抗衡？”
　　“叔父，你无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奥兰多静静说完，转身而去。

　　苍蜃城楼点燃火把，女王伊丽娅端坐皇位，接受缅帝大陆湍祖魔族先遣军队的觐见。她酒红色的长发在火焰旁泛着柔光，十分美貌，象其他魔族女子一样，骄傲而热烈。
　　有侍从急急上前，在女王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只见她脸色登地变了，火光映在她碧绿的眼眸中，灼灼地燃烧着，“怎么？！没找到就别回来见我！”
　　“茉岗王储的未婚妻被掳，克鲁斯失踪，他这是演的哪一出？!我强迫他远征不错，但他不也是要夺回他父亲的骨殖吗？难不成他被那小妞迷住了？！”晚间伊丽娅越想越气，她一怒之下手一抬，把珊瑚梳掷到妆镜上，碎片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再次睁开眼，矮精又端着食物出现在玫瑰帐前。这座巨大的古堡仿佛只有他们三个人，到处黑暗阴森，她从来不会开启那些沉重的吱吱作响的木门，也从来未曾期望找到通往外界的出路。矮精是驯顺的，它不会说话，总是按照主人的吩咐，给露易丝准备水果蔬菜，因为仙族从来不食动物。矮精又是忠诚的，主人不在的时候，总是紧紧地看着她。央兰大陆上矮精不多，她没有和它们打交道的经验。它好像没有自己的感觉，因为她无法与之交流；它又好似拥有坚定的思想，因为它从不会懈怠。她一天一夜不进食，它就守在她床前不离开。最后还是她捱不过它的执拗，吃了一点东西。
　　夜幕降临，他终于出现了。他并不言语，在烛光中象是阴影的一部分，高大的身形暗沉沉的如同一块岩石，相比娇小的她，他是这样魁梧和慑人。他低头找寻她的嘴唇，身上的气息令她倏然间口干舌燥，残存的一点意志也消失不见。当再次被他占据，任他予取予求，她无法控制自己，仿佛潮水涌上小岛的沙滩。
　　不知不觉中，一朵粉色的玫瑰出现在她胸前的肌肤上。

　　这片沼泽被下了咒语，他们的军队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奥兰多和他，在离沼泽不远的林子里宿营。夜晚的天空如此美妙，星儿颗颗低垂，红的、绿的、黄的、蓝的，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得到。它们的光芒彼此牵连，织成一张巨大然而温柔的大网，喁喁低语般给人以沉醉的抚慰。
　　可是佛朗哥却无法入睡。奥兰多拒不加冕，执意挥师北上。他们三日前出兵苍蜃，行军途中十分艰难。十一月的霜落了，山林里白茫茫的一片，马蹄时有滑跌。一路翻山越岭接近了苍蜃，可是却被拦阻在这魔沼边。
　　他心里很清楚，奥兰多无论如何不会放弃露易丝。他无法揣度他痛苦的深度，因为奥兰多从不轻易表露自己。但是佛朗哥看到，短短的数天内，奥兰多的金发中，居然出现了缕缕银丝。

　　克鲁斯感到的迷惑非语言所能形容。
　　他强迫自己每天离开古堡，因为看到她，他就觉得难以遏制自己的欲望。真的是那古老的魔力在作祟吗？他倒不觉得。
　　她自床上支起身来，长发自肩背缓缓滑下，如一道令人目眩的瀑布。那窈窕的曲线，有着少女的纯美和轻盈。她没有成年女性的媚惑味道，甚而有些青涩，可是别有一番新鲜娇嫩之感。当他的吻落在她那蝴蝶翅膀般的长睫上，落在滑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上，他都会深深地震颤。
　　除了父亲亡国后的惨死，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也许正是因为少年丧父，使他的个性变得冷冽。身世孤苦与长年颠沛，完全毁灭了他原有的内心。魔族大都狂暴好斗，他却对一切置之漠然。外人看来，愈加捉摸不透、阴森可怖。也许就是这点奇特，使得伊丽娅爱他如痴如狂。
　　他在一处隐秘的地下湖畔待了很长时间，与蝙蝠和恶龙为伴。直到伊丽娅封他为苍蜃的大国师，算是正式出了山，他那几年默默积蓄的法力，也都有了用武之地。这时，他已有三十六岁了。
　　直到伊丽娅允诺他以父亲的骨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