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缺缺》蒙小朦

7、昏天暗地

　　噗通，掉水里了。
　　她忘了她是在船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身边你不知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是我对你说我爱你而你说滚，世界上最倒霉的事情是我他妈不会游泳还一脚踩水里去了。
　　北海公园的水不算清，也不好喝，舒雨雨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后，整个人要呛死。这一呛，呼吸更是难，就在水里普通折腾。在她生死难测的一刻，她在想——弥勒，你搞什么？我还没——
　　我还没跟你派来的高人风花雪夜呢！
　　她不动了，往下沉，眼前模糊一片。猛然，有人朝她游过来，绿色的军装，好看的脸庞，是他。
　　舒雨雨放心地晕了过去。
　　好了，他来了，他不走了，她的性冷淡有救了。
　　舒雨雨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她想搂他，她想吻他，她还想给他唱歌，唱王菲的只爱陌生人。不，不，他不是陌生人，他是弥勒派来的高人，他和她注定要相遇相识相知——最后上-床。
　　她太想了。
　　努力地睁眼，看到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老妈子，双眼通红地死死地盯着她。
　　“妈……”舒雨雨很艰难地开口，她想问——高人呢？她的高人呢？
　　“雨雨！”舒妈妈先哭了起来，搂着女儿嚎啕大哭，“你说你怎么回事？怎么就跳河了呢？”接到这个消息，她差点软了腿，不敢告诉雨雨的外公外婆，自己奔北大医院来了。
　　“妈……”舒雨雨有气无力，她很想问他在哪儿呢。可是如今看来，他不在了，他走了。他救了她，名字也没留一个，走了——好人做好事儿都这样。
　　可是，她此刻真希望他不是好人，好人不留名儿，她要他留名儿啊！舒雨雨越想越伤心，哭了起来：“别走……”
　　舒文玉一看，更加伤心了，哭得形象全无：“雨雨，都怪妈不好，没给你找个爸。我给你找个爸，雨雨……我一定给你找个爸爸！”哭得比舒雨雨还伤心。舒雨雨小时候一伤心难过，太想要个爸爸了，就会哭，嘴里叫着别走爸爸别走啊，舒文玉心疼死了。每当此时此刻，她就会跟着哭，说一定要给雨雨找个爸爸——
　　但是哭过后，舒妈妈会很自动地把她说过的话抛诸脑后。
　　她还以为，今天舒雨雨想不开了，为了个爸爸跳河里，所以她又跟着说了这些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反正说完了她就忘了。
　　母女俩哭得昏天暗地，但是哭点完全不在一件事儿上，南辕北辙。

　　情人丢了，只能去梦中寻找。
　　莲花开了，满世界都是菩萨的微笑。
　　天也无常，地也无常。
　　回头一望，佛便是我，我便是你。

　　舒雨雨叹口气，套上外套——下午两点的课，她得走了。她背上了书包，换上了帆布鞋，朝房门走去。
　　她在想他，他来了，又丢了，在她的心里，他就是她的情人了。
　　想啊，念啊，多么想多么念，可人走了就走了，连个名儿都没留下。她问过她老妈子，问过当时一块在北海公园的同学，都说没怎么注意，只顾着把她送医院。她还追问过副班长——这事发时离她最近的知情者，人家说：“真没注意——哦，对了，是个军人。”
　　废话，她知道他军人——舒雨雨泄了气。
　　算了，有什么办法，这次丢了下次绝对不能丢——弥勒一定会让他和她再相遇的，舒雨雨很坚信。或许呢，弥勒是想考验她的真诚度，所以让她游了个泳。舒雨雨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这次考验是喝水，那下次是什么？
　　不不，为了他，为了治好自己的性冷淡，什么考验都经得住！身为军人的后代，舒雨雨是坚定的，不可击退的。
　　“雨雨，你要出门？”舒妈妈坐在沙发上，看到雨雨这样子，就跳起来了。
　　“嗯，两点的课。”舒雨雨回答，有气无力——她还在想她那丢失的情人。
　　“出门？”舒妈妈噌噌凑过来，“我送你，我送你。”舒雨雨不会开车，平时都是搭公交或者打车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啊，雨雨上次跳河想不开，她可不要雨雨再想不开。
　　舒雨雨木然地看了一眼忙着收拾东西的老妈子，很无奈：“妈，我自己打车去。不用送。”她老妈子非以为她上次是想不开，她又不能说她是看见了弥勒派来的高人，能怎么办？
　　舒妈妈可不放心：“不行不行，我得送你。”
　　“妈……”舒雨雨皱眉了，“我说我上次是玩开心了，一时高兴忘了自己在船上嘛……”
　　玩开心了，一时高兴忘了自己在船上？舒妈妈不信，死盯着她盯了半天，忽然一声叫：“雨雨，你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难怪雨雨最近精神恍惚的！天呐，她得去给女儿拜拜佛，求个护身符才行啊！
　　舒雨雨几乎吐血，飚了：“妈！”
　　受不了了，干脆一拉门，噌噌往外走，舒妈妈看她不高兴了，不敢追，只能在后头喊：“雨雨，放学了妈去接你啊！要不你就让安博去！”
　　舒雨雨权当没听到，自己朝外头走，打了电话给出租车公司，等待车子的到来。不一会，车子就来了，她上了车，说了地址，手机就响起来了——是王安博。
　　她接通了：“嗯，干嘛？”她还有点鼻音，上次跳水里小小的感冒了一下。
　　“雨雨，今晚还去不去名门夜宴呢？”王安博在问她。这几天，雨雨天天都拖着他去那唱K，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这么想唱歌。不过也好，他正好趁图少峰不在，多和雨雨亲近亲近。
　　“不去了。”舒雨雨情绪低落地回答她。她去那儿，还不是为了碰上他？可是再没有碰见过了，到底他当时去那儿是朋友一块去玩儿呢？还是临时路过的？她也去北海公园转悠过，也没碰见过他，唉。
　　弥勒哎，你果然是在考验我的决心。
　　舒雨雨不敢对弥勒的考验有所不满，她只能沮丧沮丧再沮丧。
　　“哦，”王安博有点小失望，接着问她，“你在干嘛呢？”
　　“去上课呢！两点的课。”舒雨雨抠着背包上的图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记得来接我，四点多。”她不要她老妈子来接，她老妈子这两天神经兮兮的。
　　王安博答应了，舒雨雨就挂了电话。思-春的她叹口气，看向外头，正巧看到有人在街头给人画素描——她倒是想过给他画一张，可是她画画不好，也记不住他长相——
　　哦，这次记住了一点点，她记得，他的眼睛很迷人，眼角有点点上挑——给他画眼线的话，一定跟妖精似地，而且还是一个等级不低的大妖精——他好像年纪不小了。
　　舒雨雨一下子担心起来——他会不会结婚了啊？

　　舒妈妈不常来雍和宫，今天来了，还是为她的女儿。她挑了个玉佩，让人开了光，这才算是稍微放心了点儿——今晚一定要把这个东西交给雨雨，让她一直戴着。
　　柳华云——图少峰的妈妈在一边看着，劝慰她：“文玉，你别太担心，雨雨都说了是玩得开心，年轻人就这样的，毛毛躁躁点很正常。”雨雨看着也不像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呀。
　　何金露——王安博老妈子也跟着搭腔：“就是，你说老爷子是军人出身，我们两家也一样，军人正气最浓，哪有不干净的东西敢沾雨雨的身？”
　　舒妈妈叹口气：“我还不是担心嘛，有一招防着总比没有的好——权当买个心理安慰吧！”她的宝贝女儿哎。她原本想让雍和宫的小佛给“祛病”，但人家说了，小佛只见将死之人，舒雨雨还不够格呢！
　　她又补了一句：“你们是没瞧见，雨雨这些天来神情恍惚的，有时候坐那发呆，有时候又傻笑——”她可不是要担心死了？
　　神情恍惚？发呆？傻笑？柳华云的脑子一转，一拍手：“文玉，雨雨是不是思……我是说，她是不是有意中人了？”她本来想说思-春的，赶紧改了口。
　　舒妈妈一愣，半疑半信：“不能吧？我没瞧见雨雨跟哪个男孩子来往啊？整天也就跟你们俩的少爷在一块。”
　　柳华云笑得狡猾：“那说不定啊，就是跟我家少峰好上了。”说不定真是呢！
　　何金露不服：“你有证据？”她家安博不比图家少爷好吗？
　　柳华云故意呛她：“少峰才走了几天，雨雨就这样子，这不就是相思病？”一定是的，她要问问儿子，赶紧把雨雨搞定了——她儿子就是比王家少爷好。
　　何金露哪里能吞得下这口气，哼了一声：“这几天雨雨都是和安博在一块呢！”
　　舒妈妈夹在中间，不胜其烦：“好了好了，年轻人的事儿我们哪说得上话？我家雨雨要喜欢谁，我肯定得比你们先知道。”少峰？也不错，安博？虽然莽撞了点，但看他对雨雨也是挺宠的。
　　她不由得又在心里感慨——果然是她这京城一枝花才能孕育出这样招人喜欢的女儿啊！
　　正感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掏手机：“哟，快四点了，我得接雨雨去。”逛着逛着，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何金露看她：“都这个点了，你还去？”
　　舒文玉很尴尬，她又没做好称职妈妈。“去，去，得去。”
　　柳华云搂着她的胳膊：“一块去吧，去了今晚我们去买点东西。”她看上了卡地亚的一款项链，非买不可。
　　舒文玉不干：“不行，我得煮饭给我女儿吃。”
　　“带着雨雨一块去呗，就在外头吃。”
　　舒文玉犹豫了，正想着，手机震动起来了，是雨雨。她赶紧接听了：“雨雨啊，妈这就过去，你等——”
　　她打住了话头，过了会，挂了电话，愣愣的。柳华云看她这样，很奇怪：“怎么了？”
　　舒文玉没回答她，倒是转头朝何金露说道：“雨雨说，安博接她去了，今晚不回家，在你家睡。”雨雨常在王家或者是图家睡，这很正常，没什么。三家人玩得那么好，王家图家都备有一个小房间给雨雨，连一些衣服都有。可是，刚才柳华云和何金露的对话让她忧心了——
　　雨雨，真跟安博有一腿啊？
　　何金露啊哈一声笑：“我家儿子有机会了！”加油，安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