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流年》南宫七七

5、第005章

　　杭州的梅雨时节总是持续很久，天空每天都是阴沉沉的，随时都会降下雨来。本以为今天一天没有下雨就不会下了，没想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下起了一阵大雨，造成学校门口严重堵塞。张起灵被人群挤到了路边，站在雨里默默看了一会儿涌动的人群，便迈开步伐走向马路对面，他决定慢慢走回家。

　　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衣服早已淋湿，这时一辆车突然停在他脚边，车窗被摇下，一张趾高气扬的小脸露出来。他趴在车窗边对张起灵道：“喂，你怎么一个人，你家人没来接你吗？”张起灵瞥了一眼他，脚下一步未停继续往前走，对别人的关心置若未闻，他这样子，简直比车里的男孩还要傲慢无礼。

　　车里的小男生被无视了脸色登时跨下来，让人打开车门小跑步跟上张起灵拽着他不让他走。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在家里家人都顺着他，把他当宝一样哄着，在学校老师也喜欢他，经常夸他聪明有礼是个好孩子，同学们也都争着讨好他，唯独这个转学生，来了两个多月了，就没正眼瞧过他，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因此在学校处处与这人做对，明里暗里让人整他，本以为这样他就会乖乖听话了，没想到这转学生依旧一幅死人脸，甩都不甩他一下，这让他十分生气。

　　“放手。”张起灵面无表情看着小男生，声音跟他的眼神一样，冰冷冻人。
　　“就不放，你能怎么样？”雨势不减，小男生这一会儿功夫也淋成了个落汤鸡，听见张起灵的话，一脸挑衅瞪着他，气焰嚣张。

　　张起灵目光一沉，手用力一甩便挣脱了小男生的束缚，只是他们两个本就站在路边，加上又在下雨路面湿滑，张起灵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向马路栽去，也亏得下雨天车辆开得慢，骑电屏车的大叔看到有小孩摔出来急忙摆车头刹车，歪歪扭扭的最后跟着摔倒在张起灵身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大叔顾不得自己，忙爬起来去看有没有撞到小孩，不想小孩自己若无其事爬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让大叔一阵发懵，半天才回神去扶自己的车子，行人车辆恢复行走。

　　张起灵依着记忆中的路线慢腾腾的走着，一张小脸煞白，身上没一处是干的，衣服还沾了不少泥，看起来落魄不已，一路上没少被人指指点点，还有人问他是不是迷路了，不过他都没有理会，只管走自己的。

　　以前一直是坐车去学校也觉得没多远，可真正走起来这段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张起灵走到天都黑了，万家灯火都燃起了，他还没到家，小小的身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孤单。

　　雨淅淅沥沥的没个停下来的意思，吴邪把学校周围的巷子钻遍了也没有找到张起灵的身影，都要快急疯了。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将夜幕下的城市衬托得一片辉煌。吴邪烦躁的等着绿灯，这时手机响起，来电是王盟，吴邪忙接起，对方说张起灵已经找到了，在回家的路上。吴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追问王盟在哪儿找到的，对方怎么样了，王盟却吱吱唔唔起来，吴邪也懒得问了。绿灯亮了，吴邪挂了电话便直接往回家的路开去。

　　吴邪回到家的时候七点多了，路上黑眼镜来电话问人找没有，他说找到了，黑眼镜便没再说什么就挂了。吴邪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坏事了，陈皮阿四是圈里出了名的怪人，这次他的冲动肯定得罪了陈皮阿四，把黑眼镜几个月的努力全给付之东流了。

　　一肚子火没处撒，吴邪在客厅没见到张起灵，倒是王盟乖乖坐在沙发一角，满脸懊悔的看着他，“老板，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才……”

　　吴邪摆手制止王盟的道歉，脸色很差的问道：“人呢？你不是说找到了吗？”
　　“在洗澡。”王盟被吴邪的气焰震住，吓得气都不敢大喘，生怕他会开除自己。

　　丢下王盟，吴邪径直朝浴室走去，才握住门把浴室门就开了，张起灵干净清爽的站在他面前。小破孩瞥了吴邪一眼，就把门拉开，侧身走出浴室，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像卧室走去。
　　吴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张起灵的背影，直到没入卧室了他才回神，登时黑着一张走去卧室。

　　张起灵坐在床上呆呆看着窗外，没有开灯，他的头发没干，水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睡衣上也不去管。吴邪站在门口，根本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一肚子火的，回来的路也想过要好好管教管教这孩子，可此时看着小孩儿孤单的身影，那些管教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吴邪叹了口气，将门关上打开灯，走到床边将小孩儿扮过来面向自己，却感到小孩儿身体一阵紧崩，脸皱得像个包子，吴邪吓了一跳忙松开手，皱着眉看着张起灵苍白的小脸，一把拉起小孩儿的手卷起衣袖，手肘处一片红肿。

　　“这怎么弄的？”吴邪倒吸一口气，这小鬼难道跟人打架了吗？
　　“摔了，不疼。”将手抽回来放下衣袖，张起灵轻声道。

　　吴邪审势的目光直直盯着张起灵，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可是小鬼的脸了除了没有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吴邪继续叹气，让张起灵不要乱动，他去拿药箱。到客厅，王盟还缩在沙发一角，吴邪目光严厉走向他，吓得王盟都有些发抖了。

　　“王盟，你在哪找到少爷的？”他还是想知道张起灵今天到底去干什么了。
　　“在，在小区外的路上看到的。”
　　“他一个人？当时他是什么样子？”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可能是从学校走回来的，身上全让雨淋湿了。”王盟老实回答，当时看到张起灵他还以为是哪里来小要饭的，要不是他身上的书包他真认不出那是他那冷漠的小少爷。

　　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吴邪让王盟回去，吓得王盟差点哭了，忙求吴邪不要开除他，说是他要再把小少爷弄丢，他以死谢罪，说得吴邪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说他没想开除他，时间不早了让他回家休息而已。王盟这才松了口气，千恩万谢的告别吴邪回家去也。

　　拎着药箱回到卧室，张起灵竟已经倒在床上睡了，将药箱放在床头柜将窗户关上拉起窗帘，将风雨隔绝在外面。返回走回床前将被子给张起灵盖好，将擦伤的手握着轻柔的卷起衣袖，吴邪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醒了张起灵，他只会一些简单的处理，将患处清洗了一遍，再找了一些冰块敷在那处。冰碰到手，张起灵被冰醒了，墨黑的双眼充满困惑，眨巴眨巴怔怔望着吴邪。

　　“疼不疼？”没想到还是把人吵醒了，吴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着白嫩嫩的小手一片淤红，又满是心疼。他将他当珍宝一样疼，连说他一句都舍不得，可现在小孩儿却伤成这样，吴邪是又气又心疼。

　　“不疼。”张起灵摇摇头坐起来，看着吴邪给自己冰敷，凉凉的，很舒服，灼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看一眼张起灵继续手里的工作，吴邪轻声说道：“张起灵，以后不要这样吓我了，听到你不见了你知道我多着急吗？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以后如果有事，我在上班你就跟王盟说让他带着你，行么？”

　　“对不起。”低着头，张起灵闷闷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响起。
　　“傻孩子。”将小孩儿搂进怀里，吴邪轻轻叹气，这孩子真是让他又爱又恨。

　　张起灵很快又睡过去了，今天着实是累坏他了。吴邪将灯关掉，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充饥，然后跟黑眼镜打了电话表达歉意，对方倒是没太在意，还调侃他这当爹又当妈感觉如何，吴邪听了立刻收起满心的歉意，炸毛的吼了两句立刻挂断电话。

　　在客厅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吴邪才起身去洗澡。匆匆洗完，弄干头发回去卧室，张起灵还睡在原来的地方，睡相也没改变。吴邪一直觉得这小鬼就像个小老头，整日装深沉又无趣透了，也不知在学校交到新朋友没。摇摇头叹气，吴邪突然想起这段时间他似乎经常叹气，苦笑一声，这当爹又当妈果然不是人干的。

　　钻进被窝，却无睡意，吴邪仰躺着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翻个身面对张起灵。小孩儿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皮肤很白，不是正常人的白皙，更像是一种病态的白，眼睛闭着，眼睫毛很长，鼻子秀挺，双唇微微抿着，唇色很淡……吴邪目不转睛看着张起灵，他以前一直未曾仔细看张起灵长什么样，此时看着他的容颜，吴邪敢肯定这小鬼将来一定是惑害人的类型。

　　鬼迷心窍的，吴邪撑起半边身子靠近张起灵，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轻吻。
　　“晚安，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