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
马车当夜即出城一路不停直指疆北，令人意外的在是那个有些疯狂的晚上并没有人来追赶。当子期一觉醒来时就觉得身处在一张十分颠簸的软床上，迷糊了一会儿，等起床时的晕眩过去了才慢慢想起来自己已经“逃出了城”，正在北上的路上。环顾了一下，奇怪的发现自己的舅舅并不在这辆马车里，慢慢爬起来拉开前面的车门，一股凉风直接吹进来，冻得子期一个哆嗦。正坐在车头随着车夫驾车的夕元回头看见子期只穿了一层亵衣，赶紧上前把他一把捞进去又关上门，拿起一边叠好的冬衣一件一件套上去。子期看正给自己穿衣服的人并不言语，脸色也不是太好，有些担心问道：“咱们走了多远了？”
等到将衣服全部整齐的给子期穿好后，越夕元才回道：“咱们一路换马不停，最慢一周也能到距离玉门比较近的正阳。到哪里我们先住下，正阳以北的路现在还被雪阻隔着，具体情况得到了那里才能知道。短时间内我们还不好直接到玉门去，等到时候再想办法。”
子期听罢也只好点点头，撩开窗帘，把窗户打开一个小缝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却奇怪的发现马车外侧还有两个人骑马跟着。回头问道：“外面那两个人也是随我们一起去玉门的？”
越夕元上前把窗户关上，道：“外面凉，你小心吹着。”
“昨天晚上他们没在啊？”子期有些奇怪的随口问道。
越夕元也只是含糊的嗯了一声，就在一旁的小柜子里翻翻捡捡。他先在一旁比较大的食盒里面拿出一些提前备好的吃食递给子期，说：“今天肯能要在下午咱们才会路过一个城，你先垫着点，这是家里的厨子做的江南小吃。”说罢又从一个用牛皮包着的水壶里倒出一杯温参茶递给子期。之后继续在柜子里翻捡，原来那面柜子里面放的都是一些珍贵的药材，是越夕元提前准备好上路的时候给子期用的，连带着烧水的小壶和熬药的砂壶一应俱全，让旁边坐着尝着各色美食的子期大为震惊。
“舅舅，这才一天的时间，你就准备好了这么多东西啊？”子期嘴里含着一块金丝奶黄包含糊的说。也难怪子期奇怪，从子期告诉越夕元自己想要去玉门到两人真正实施“逃跑”计划总共也就一天的时间，但是就这一天的时间里越夕元不仅设计好了当夜逃跑的计策和路线，还连带着精细准备好了这些药材吃食细软，真让人想不到这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安排好的事情。
越夕元在马车门口熬好了药看着子期喝了，才又给他诊脉。子期看着压在自己手腕间的手问道：“舅舅，你还会看病？”
越夕元一笑，道：“会啊，而且医术还相当高明呢。”完了，凝眉细想了一会，让子期盘腿做好，自己一掌按在他的背后。子期感觉到有一股暖流顺着背心就流向全身，心口上一直的闷痛也减轻了好多，呼吸也顺畅多了。过了好一会感觉背后的手放了下来，动了动感觉自己一身轻松，转过身去，开心的说：“舅舅，你在给我传内力吗？感觉好舒服啊，比祁安帮我的都有用…”话还未说完就发现越夕元的脸色十分的苍白，忙有些紧张的问：“舅舅你没事吧？”越夕元笑着摇摇手，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半晌，直到子期担心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夕元这才睁眼看着子期，轻轻的笑了一下，说：“你的眼睛长得真象你娘亲。”子期看他的脸色这会儿还是苍白一片，很是担心，这时听到对方讲到自己早逝的娘亲心中更是有些难过。
越夕元看对面的子期脸上一片担忧的神色无谓的笑笑，有些轻松有些怀念的谈起自己小的时候的一些记忆。“你娘啊，真是一个爽朗的女孩儿。那时候我还小，但是经常听见爹总是无奈的对姐姐讲女孩子家的要矜持要内敛，不要总是往外跑。但是姐姐总是一有空就跑出去，有时候回来的时候会给我买街边上的吃的和玩的。记得姐姐虽是女孩却文采斐然，爹爹请回家里教我们两个读书的先生总是指着在院子里画画的姐姐说要是我长大了能有她一半的胆识和学识也就是越家之大幸了。后来姐姐碰见了你爹，她对你爹早就心生景仰，见面之手更是芳心暗许。竟然全然不管你爹他大自己那么多，又是续弦。只一心要嫁于他，爹从来最疼姐姐，自然不想让那为比自己还大的老先生娶了姐姐。后来姐姐跪着哭着求了爹几个晚上，誓言非君不嫁，最终爹才无奈的答应了，这才跟你爹近京去了。你娘走的那日爹领着我站在城上一直看一直看，看到马车走的远远的，走的在没有了踪迹，我们才回去。可谁知道，这一别却是永别…”
子期听着沉静的有些压抑的声音慢慢的讲述着自己娘亲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是爹从来没有对自己讲过的。感觉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感慨钦佩于娘亲面对爱情的执着和追求，爹说过，直到娘亲闭上眼睛她都是幸福的，留下的没有遗憾只是不舍和牵挂。有时候自己悄悄跑进书房玩，会看见须发皆白儒名天下的父亲负着手静静的看着墙上娘亲的挂象，有时甚至会看见父亲颤抖的背影…
在子期以为越夕元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闭着眼睛许久不说话的人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会原谅舅舅吗？”
子期有些不解，但是却也没有说什么。他虽然年轻而且自小娇生惯养被众多人捧着含着长大，但是却也不傻，自从逃跑那夜知道自己的舅舅武功竟然如此之好，而且从王府到城外一路顺畅无阻，甚至连城门都是开着的，自己就有些觉察到眼前这人一定不简单，计划准备如此周详，这绝不像仓促之间完成的，而更像是早有准备，而也他似乎是有意带自己出来的，没准之前祁安不在府内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无谓的猜想子期却是不愿意做，已经知道却并不该知道的他也愿不去多想。既然还在意着人，那么何必又多出这些隔阂呢。于是，只是笑着拿起案子上的一块点心塞到满身忧郁之色的人嘴中，道：“什么事情？舅舅是不是后悔要带着我走遍名山大川的话啊？我可不许啊!”被突然塞入口中的馨甜打断痛苦忧思的越夕元呆愣了一下，最终也只是笑笑，“当然不后悔，如果日后你还愿意跟着我，舅舅一定带你看遍这天下最美的风景。”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午后越夕元去外面领路，子期又躺下午睡，脸上的笑容未减，眯着眼缩进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被子睡觉。半晌，当四周又恢复了平稳规律的马蹄清脆之声时，子期脸上的笑容才慢慢不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希冀，但是最终都要承担结果，无论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子期明白，其实自己和祁安的关系一直是有些自欺欺人，自己也一直都知道祁安找自己来江南其实是想得到越家财力的支持和周家所代表的贵胄清流的认可。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应长途跋涉，但是祁安还是一样的带自己来到千里之外。祁安对自己一直很好，但是这远不能和他心中的江山与太子比肩。即使明知道祁安的利用，冷漠和忽视，但是面对自己所重视的人，所珍视的爱，选择原谅和忽视却似乎是权衡之后最好的结果。子期是聪明的，知道与其戳穿这层温柔的面具永失所爱，不如用宽容和谅解包容这一世自己最为珍惜的人。当祁安留恋前途风景闲暇而偶然回头时，就能看见自己在他身后无论发生什么永远不离不弃。也许有那么一日，他会牵起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到身旁的位置上，在他厌倦于前方的风景时会想起自己；也许最终会有那么一日，他不再看向前面的繁花似锦，木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早已深植于他的心中，从此再无无奈和分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亦不悔。
既然已经看准目标和方向，那么何必用不必要的弯路拉远之间的距离呢，等待和包容是也许不是爱情的种子，但是却往往能在路上为彷徨的爱情指引一条光明的路。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