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正太别过来》梭洛

98、第九十八章

　　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梦中的人，黑头发，墨色眼睛，爱穿浅色的衣服，侧脸和背影冷漠，却非常的漂亮。个性沉静少语，长大以后，各种情绪在清宁的面容下完全分辨不出，连生气与否也很难察觉。待人除了冷淡就是冷淡。但是，对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看我的视线会很安静认真，眼底总是挂着浅浅的微妙细微、让人差点觉察不出、险些捉摸不到的温暖……
　　——“喂，一起回家么。”
　　——“随便，我请客。”
　　——“瞎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虽然这样的细微和平常，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其实，你对我，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好人。

　　如果能永远留在梦境中。就好了。

　　醒来的时候，浑身散了架的痛。
　　不情愿地睁眼。
　　呆愣地反映几秒。
　　霍地！
　　什么情况！
　　眼睛睁得大大的！
　　并不是因为我坐在一个莫名奇妙又陌生的地方，也不是因为大厅昏暗的角落有各种三五成群上百个可怕男人盯着我看。
　　而是，坐在桌子对面的人，离我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西洛！
　　那个，令我朝思暮想又悔恨如初的人！
　　我望着那张面容，依旧漂亮，但眉宇间却没有那种熟悉的清宁与沉静。
　　而是彻骨的冰冷。
　　他冰冷的笑，“再不醒来，我就要找人用刑了……芦小泽，你也有今天……”
　　什么意思。
　　听得我毛骨悚然。
　　憋屈地环顾四周。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个会议厅一样的地方，为什么我会坐在聚焦灯的中央，为什么那么多奇装异服的人围着我远远观赏。

　　西洛从桌头滑来一个商用本，冷然傲慢：“不要再找没用的理由，快点认了吧，别和这么多人兜圈子，你和若林就是一对奸夫淫|妇……”
　　什么？
　　笔记本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我和若林在幽宅的种种景象……，尤其是，地下室酒窖的那一段，是用夜视监控拍录下来的……，即使模糊看不清楚，但是能够很明显分辨出两人是抱在一起打kiss……
　　看完，哑声说不出话来。
　　欲哭无泪阿！
　　这！
　　手攥在衣服上，人快要晕倒！
　　太丢人了！
　　虽说我的脸皮诚然被若林锻炼得很厚，哪怕这里几百个人看到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但为何偏偏！会是西洛！
　　“你就来给大家解释解释，你所谓的男友到底是谁吧。虽说几天前，我还不敢相信你芦小泽有这等本事。不过现下……，若林在外原来还养出一个情人，这个通奸罪可是不小阿，敢给幽叔扣绿帽子，他小子胆子可真大。”傲慢。
　　“不！我和他不是那样的关系……”我急急辩解。
　　“不是么，呵呵。”又滑来一个插盘，傲慢：“里面是一段若林私人用服务器上的录音，你昏迷的时候，大家已经听到烂耳了，不过为了走走徒有虚表的程序，还是得等你本人亲自确认一下。”
　　录音？什么录音……
　　我迷惑地点开一瞬，却忽然僵住了。
　　后悔已然来不及……

　　那段轰轰烈烈，楚楚殷切的哭泣——
　　电脑的扬声器是连接在大厅音响上，三D环绕立体重低音，清楚地把我当时的哭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而且，更生动，更胜现场三分——
　　“……不要走……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我是太喜欢你才那么说的……我知道你已经有阿幽了……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吃醋忍不住才对你发脾气……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大厅每一人目光都紧锁在我的身上。

　　我安静默默的低下头。

　　内心却是在哀号——
　　能不能不要再让我听见阿！
　　不要再让这么多人听见阿！
　　不要再让西洛听见阿！
　　内心赫然千疮百孔！
　　谁现在好心快点敲我一棒！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西洛阴冷的眼神转向另一处，“古木，我看你也不用审了，直接下定论吧，通奸加意外身亡。若林的荣誉和功绩全部做免，把芦小泽定罪送到马菲亚监狱去。”
　　“不……”我失措的慌了，监狱？我怎么可以去监狱！

　　无助的时候，西洛转向的地方，缓缓的走过来一个拄着礼棍、戴着帽子的老人。
　　——穿着肃穆，有点胖，苍老的脸上挂着哀叹遗憾的神色，注视我的眼神异常和蔼。
　　他走过来，亲切温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调平和沉稳：“你好，小女孩，不要紧张。事情还未下定论以前，结果都是看不清的。”
　　态度谦恭温和，伸出手来向我握手，拿下黑色的帽子，微微鞠了一躬：“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赤西家的审判长赤西古木。”
　　我很惊讶。
　　没有料到赤西家的人会如此温和有礼，惊慌地回握他，“老、老爷爷，你好。”
　　他坐下来。
　　手里是厚厚一叠传统的牛皮纸袋，缓缓道：“我为赤西家服侍了很多年，你可以信任我对家族事物的公正判断，对我讲述发生过的实情。在事实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必理会他人的碎言碎语和过多施压……”这话似乎是有意针对西洛的。
　　西洛的脸果然阴沉下去，充满了杀气！那种魔族自带和深厚凶狠的力量！
　　大厅的人都屏住呼吸，后腿了几步。
　　“好阿，古木，若林那个男妓都死了，你还维护他，目光短浅，也不看看幽叔的妓子死掉以后，谁是未来的教父……”
　　“请不要称我为古木，请叫我审判长先生。”
　　“审判长先生？”冷笑，“我可是祭司，不管你下出什么草包定论，都是由我来汇报给教父，懂吗！”
　　“祭司大人，请你态度端庄客气。这是赤西家的规矩。”
　　“和我谈规矩……，如果不是叔叔喜欢你，就你这把老骨头，早该滚出□□了。”
　　“那么，就请你先坐上令叔的位置再说这种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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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呐，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叫做家族内斗，老人说话声虽不大，却把西洛克的死死的……
　　按照西洛的脾气，应该话都不说就当场杀了他。
　　但是他却没有，即使气急败坏也没有。仿佛生怕杀他会面临什么。
　　——这种感觉我从未见过，很陌生。

　　“芦小姐，由于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进入审判程序吧，若林目前被判决为意外身亡，只差你提供当事人的证词。”老人丝毫没有被西洛影响，话语一丝不苟，这种谈判态度倒是和若林有几分相似。
　　这个人看上去不坏，我乖乖按照老人的问话回答。
　　“芦小姐，你对这段监控视频和录音的真实性有异议吗。”
　　小声：“没有……”
　　“好，那么，接下来有关若林的细节需要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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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态度凝重谨慎，用词没有感情。
　　会议厅的空调打得很足，格外清醒，令人无法不认真作答。
　　呃……
　　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感觉，每当我回答完一个问题后，在场的人除了西洛都不禁发出一声惋惜。

　　“那么我再重复一次你的回答，若林还没有赶回温泉的逃生口、就被炸药炸死了，是吗。”
　　“是的。”我呆呆道。
　　——其实心里有点怵。
　　说谎不知道有没有被看出来。
　　总不能当着所有人说：是我把他挡在外面，还把他炸死吧。
　　——除非我找死。
　　“好，鉴于你的当事人证词，审判部下达初步定夺：若林已经死亡，属于意外。”
　　我小声补充，“爆炸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他，我不确定。”
　　“温泉口外，已经找到若林尸体的残烬，医学对比结果，是他本人的伤体。”
　　“……”
　　若林真的死了阿。

　　“下面是关于通奸事项问讯。”
　　“通奸？我们并没有……”我一脸迷茫。
　　“你和若林的亲密之举已经越过赤西家的行为约束。这是成员内部的行动准则，类似于，缄口原则，禁娼原则。”好心解释。
　　一副茫然，难道要我开口说是那小子强见我的吗！
　　他强见我也不是我的错对吧，我得好好洗白一下！
　　端端正正挺起胸脯，义正严词道，“事实上……”才道出几个字。
　　老人突然加一句：“如果你们的亲密之举是你个人意愿所为，那么，这属于局外人的个人行为，不必上报幽老板。但是，如果是若林的主动所为，那么就要上报马菲亚头目团，通奸一罪将会重新审讨，同时也得劳您前往马菲亚一趟。”
　　老人平淡的提醒：“你可以慢慢的想，权衡好自己的利益关系，再做回答。”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是在维护我和若林，不希望我们判为通奸罪。
　　西洛很不客气的打断：“古木，你是故意的吧，若林就是通奸，录得还不清楚吗，还需要什么回答。”
　　“从录音的内容上看，若林并无逾越之意，完全出于芦小泽的个人感情意愿。请祭司大人收回您的猜测，我对谁都无偏袒之心，芦小姐临时带到这里，没有现成的辩护律师，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律师会在当场为她提醒的事项。”
　　大厅的其他人都无非议，大家只是默许，认为老人的话没有错。
　　西洛愤恨地敲下桌子，瞪我一眼。
　　我咬着嘴唇，恨不得缩成一个球，不要脸地说出：“那些接吻拥抱与若林无关，都是我自己要那么做的……”再憋屈，也不希望被送到什么马菲亚去见幽幽子阿。
　　“好，你的阐述是如下意思吗。”老人一字一字毫无感情，“上述的现象都是你主动强迫若林所为的，是吗。”
　　“是。”
　　“是你强吻若林的，是吗。”
　　我为什么要、强、吻、他！“是的。”
　　“是你强抱若林的，是吗。”
　　我为什么要、强、抱、他！“是的。”
　　“是你单方炽爱若林的，是吗。”
　　我会爱这种杀千刀的恶魔——“是的……”我想哭……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我的，我只知道指甲已经把衣服扣烂了。
　　老人慢慢收好牛皮纸袋：“好了，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通奸一罪和若林无关。你不属于赤西家内部成员，不用恪守原则定罪。初步审理程序完毕，若林的遗体即可下葬。现在，你也可以回家了。如果有其他异议，有关成员会去找你。”
　　真的吗，好激动。
　　激动得快哭了。

　　脊背上片片冰凉，全是吓出的冷汗。

　　偏偏，西洛这个时候站起来，俯视傲慢道：“芦小泽，你别太高兴。古木饶过你，不见得我会饶你，这件事，我会告诉叔叔的。曾几何时，叔叔定制过一只皮鞋，擦破一块皮，之后那个定制皮鞋的专员被剜掉了两只眼睛。这次我倒是要看看……你给他扣了这么大一个绿帽子，他会怎么对待你……”
　　“……”
　　一惊。
　　眼睛？剜掉？！
　　矢口恳求：“西洛，别阿，我和若林真的没有那种关系。”
　　“你爱他爱得如此疯狂，我不告知他的主人，怎么对得起叔叔栽培若林十几年的心血。”
　　“……求你了，求你不要告诉幽幽子。”吓得我眼泪快要掉出来。
　　“求我？你有什么脸求我，风云岛上，你那么残酷绝情……如今，你居然要求我……”声音低压，瞳孔缩紧，手握成了拳头，甚至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默默地哭了，“对不起……”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尘封的过去，一旦掘出就再也埋没不了。
　　当初也是料到会是如此结局。
　　“……跪下来。”脱高俯视的人眯起眼：“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不告诉他。”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到他的面前。
　　缓缓庄重地跪下去——
　　波澜不惊，面无表情：“求你，不要告诉他。”我怕死。

　　这样的场景，早在很多年前就想象过无数遍。仿佛模拟了无数遍。

　　黑暗。
　　没有一丝亮光。
　　惭愧无力的一条路，到底还是来了。

　　“磕头。”
　　聚焦灯很暖，手却是冰的。
　　伏在地面，正要磕头。
　　那个老人忽然把我扶了起来，严厉地对着西洛，“祭司大人，如果你们有私人恩怨，请在外解决，审判厅不是你们胡闹的场所。”
　　老人纯属同情。
　　但我还是缓缓抽出他扶着我的手。
　　跪身回去，重重磕下两个头。
　　四周静悄悄的。
　　每一个人睁大眼，不敢相信。
　　审判长也诧异地注视我，不能理解。
　　我跪着缓缓道：“求你，不要告诉幽幽子。”我怕死。

　　“舔我的鞋子。”
　　跪身挪过去——
　　在他的鞋面上，低下头——
　　嘴唇正要碰到的时候，霍地，一个人影冲上来。
　　狠狠朝西洛漂亮的脸上挥了过去！
　　居然是若林身边的亚贺大叔。
　　西洛侧身一避，亚贺就挥空了。
　　大叔甩了甩手里还在燃烧的雪茄，吐出口浓重的烟圈，藐视喝道：“堂堂祭司，羞辱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说着把地上的我拖了起来，往厅外拉。

　　身后是西洛阴森森的声音，“好阿，你们走，那么，明天就是你们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