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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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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漂亮的女人,不在于她如何暴露,而在于她如何掩饰。
我抱着沉睡的西洛刚踩至南孚门的前厅,就看见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透明的轻纱,身上每一寸白皙的肌肤都呈在眼前。
瓜子脸,大眼睛,天使般洁白的面孔,魔鬼般婀娜的身材,气质端庄优美,我眼睛看呆了。
“嫣然,你可回来了,西洛他怎么样?”仙女居然在对我说话,没有特别焦虑,却特别的熟悉。
“小锦?!”是她的声音没有错,这个女人竟然是小锦,她的人皮面具一摘,竟有着倾城无比的美貌!
“这么说,你其实是南孚门的十六小姐?”
“对,我的本名叫做南孚锦。六年前,不幸被恶徒掳了去,在外流落多年,如今总算和家人团聚了。”
“难怪大家都称赞你的气质好呢,原来本来就是个千金小姐,六年啊,你爹娘不把你给想死了。”
“恩……”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小锦的话。
进来的是南孚朔和他的几个兄弟,像是特地赶来观摩这个多年不见妹妹的倾世容颜,他们探过头,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美丽少女。
反映一如预料般的惊艳,蒙胧柔美的轻纱衬得美人若隐若现,每一个男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恨不得把小锦吃了才罢休。
恍久,南孚朔才痴迷地开口:“十六妹,这是你要的衣裳,我专门找人去买的,上好的绸缎……”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小锦不耐烦打断他的话,从他手中拿过一件白色的童装,随即不留情地将他们撵出门外。
我瞅着那件衣服,道:“是给西洛的吗?”
小锦轻抚着柔软的布料,轻声道:“恩,他很爱干净,容不下不净的东西。”
“呀,你怎么知道?”小锦不是才认识西洛的么。
“呵呵,他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我们以前是多年的同门师兄妹。”
“啊——?”
小锦这才慢慢给我解释,道诉了很久,我才勉强搞懂。
西洛曾一度是华樱教乐息尘宗师的大弟子,名声非常显赫。然而两年前,原教主意外过世,西洛也忽然退出华樱教转入了巫毒教的门下。
——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甚至不得以的苦衷。
她道,事隔境迁,华樱教也改头换面,由令安澈接任了新教主之位。现在整个华樱教秘密接到了令教主的指令,铲除这个十岁妖童,也就是这个圣堂殿的九护法。然参与其中的教徒,真正知晓西洛身份的人却一个也没有,比如白宝宝。他哪里知道自己要杀的小孩竟会是自己最敬爱与倾羡的大师兄。
——自相残杀的局面。
“天呐,西洛为什么不说出来?”
“不能说。”
“诶?”
“说出来若是被白月知道、西洛在两年前没有身亡,白月一定会亲自动手。”
“白月是谁。”
“是‘它’。”
“……”
晕,又无语了。‘它’和华樱教居然都要杀西洛,他比我还要倒霉!
我把西洛留给小锦,收拾好最后一件衣物,勉强松口气道:“拜拜。”真想快点穿越回去,再这么折腾,身体一定垮了。
没走几步,南孚门外淅沥淅沥下起了小雨。
还是回去拿把油纸伞吧,若是下大了,就回不去了。我捂着湿发往回跑,来到屋前,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了小锦的声音,意外的柔情。
“我真的不想那么做,故意刺你一剑,拿走你的暗器,废尽心思去伤你,就是为了要你来求我,求我帮你对付白宝宝,可是你宁肯中毒受伤一个人,也不肯找我,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会丧命他手……”
小锦是故意的?!那一剑居然是故意的。
“何必。”西洛平静道。
“是啊,我何必这么费尽苦心,六年里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可是我却不在乎。”
“你可以告诉白月。”没有语调。
“如果能说出来,我早就说了……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就像那把刺入你身体的一剑,伤你一分,我的心口就会绞痛十分……我放不下、也下不了手……”
心软、下不了手,听得出小锦对西洛很有情。
“我不需要师门恩情。”平平淡淡。
“不是恩情!”小锦大声道。
西洛沉默。
“不是恩情,不是朋友的情义,而是因为……”
“因为我爱你。”
——我愣了。多么难以言喻的三个字,小锦居然说出来了,对着一个冰块说出来了。
“因为我爱你!”小锦更加深情与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明明只是三个简单俗气的字眼,不知为何真正亲耳听见,还是为之震撼。千百年,千万的人反复诉说着这句话,却依旧没有减退它的色彩与光辉。每一句的背后,不知饱含了多少蜜意,深情,抑或是多少无奈与痛苦。有多少呢,一定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
面着这样一句深情的话语,西洛沉默了很久,像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的声音很柔很温暖,好似能将所有的冰冷融化一般,令人醉心。
“我可以为了你,反悔对白月的承诺,放弃所有的恩怨,和你一起远走高飞。”
“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盖一小间简单的小屋,自己种些蔬果,白天你工作完了回家,我在家煮几样你喜欢的菜,准备几瓶你喜欢喝的酒,然后陪你喝几杯,也可以醉到天亮。”
“我们的小屋里,没有武器、法咒、魔道,没有恩怨,没有仇恨,所有江湖上的种种,在我们屋里通通没有。那里只有我和你,也许过个两三年,我们的屋里还会多出几个人。”
听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感动,那是多么温馨美好令人憧憬的生活。
小锦漂亮聪明,气质优雅,身份高贵,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能有这样的老婆打点生活,哪个男人不想要呢。娶到她是可遇不可求的福气与荣耀。
西洛虽然有些变态,但是绝世功夫不容置疑,这样两个绝世佳人隐居深山过着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是多么幸福。
“多年来,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你最渴盼的不是什么权势和地位,而是一个幸福温暖的家。现在我给你这个家,好不好。”话里仿佛能够看见她眼中的深厚的情感与蜜意,深到哪怕是再坚硬的外壳也会柔软起来、塌陷下去。
西洛久久也没有应声,像是默认了。
“你说好不好,师兄。”
——没有理由拒绝这样梦寐以求的美好事物。
抬头看了看天,远方飘来的一片乌云已遮住了太阳,就快要下大雨了。
我蓦然淋着眼前的小雨跑离了屋檐,竟然不想听见他的回答,什么也不想听见。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冰凉的触点,遍布在衣上,脸上,须臾滑落,好像要把自己完全掩埋一样。
西洛或许点头了吧,或许和小锦离开了吧,不管将来他们会怎样,是不是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了。这种时候才会清晰地感觉到,很想见到他。
只要见到就好,不管他是不是会欺负自己。是否在危难中拉自己一把。
可不可以稍微平静一些,即时他不在了,自己还不是好好的,不少一块肉,但是不是缺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树在远处茂密,简单的房子稀疏错落,四周的路都不陌生,在那头的小店拐弯再朝南走,应该就是一家味道极好的面馆,在南孚城这一带非常有名。
那里的面不但好吃,而且便宜,一个钱一大碗,汤足,料满,面爽口。
忽然下雨的缘故,店里热气腾腾,很多躲雨的吃客。
大部分的桌子都已坐满,只有离着灯光最远一张油腻未清理的桌子还空着,旁边还站着七、八位客人,在犹豫要不要坐下。
我不太介意那些,便直接坐了下来:“老板!一碗热拉面!”
在这样微寒的雨天,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汤面,的确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
不知不觉,入肚了三大碗面,肚子有些撑,却不想离开。“老板!再来一碗。”店小二吃惊地看着我,心想这个姑娘怎么这么能吃。我有些不好意思,算了,这碗吃完就走吧。
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往嘴里不停的塞食物。这个毛病一直没变。很纳闷,今天也没什么不好的事,却愉快不起来。
孤零零一个人回去巫毒教么。那混蛋不在,我就能理所当然占用他的床了吧,要偷笑了。筷子夹起清香爽口的面条,滋溜滋溜入肚,却没有享用食物的快感。
热乎乎的暖气泡久了,有些发困。慢慢地趴着,想打个盹儿。
醒来的时候,对面一个人在喝茶,没有吃面条,却是在喝茶。昏暗的灯光映射过来,模糊的面孔,五官隐约,神情却持续完整,很冷。一点点挡住光线,在我身上投下阴影。白色的衣襟泡在阴影中,看得人心里好似松下一块。
我持续盯着他,头发,颈,肩,回到头发,颈,肩,苍白,阴郁,些许病态的模样,骷髅般的纤细。完了,再来一次。完了,再来一次。完了,就再来一次。头脑空白,却移不开视线。
直到慢慢的,好像听见他那方轻轻的心跳声。温和有力,绵密不绝。
“怎么。”轻轻的声,偏低的发音,若有若无透明感的质地。
风声、呼吸声、叶子飘落哦声、小鸟迁徙声、诗人云游声、很多种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才去认真地细听他的声音。
微微抬头,缓缓才敢对上他的眼睛。深墨色,透亮。漂亮的睫毛。
我怕以后见不到了,就再也记不得了。心跳几乎都漏了一拍,找不回来,有些窘。
“没什么。”我缓缓开始摸索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起身准备离开。
“去哪儿。”
“喔,回师傅那。”
“自己回去?”
“恩。”
“……”西洛脸色沉了下去。
“你不是还要见小锦么,要不要我替你带什么话给师傅。”
“……”脸色难看。
“喔,吃太饱了,想回去睡觉。”故意敷衍。
“你在逃避什么。”皱起眉。
“没什么好逃避的,你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你想知道什么。”
“不想。”我已经起身离开座位,不敢看他。
明明很想知道,却压抑着,控制着,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留住他,可是留住又能怎样。我没有理会后面的声,只是快速步出店门。
还没迈出几步,蓦地,手腕却被一只手用力拽住。
他一用力,便将我拉回,另一只手也拽住我。
苍白的脸满是恼怒,低低地冲我吼道:“赤西洛!二十一岁!魔族!生于风韵岛!赤西家第三百四十二代后人!独子!双亲早逝!”
“十岁入华樱教!十九岁诈死、入巫毒教!精通暗器、魔道、三道禁术!身高一米八六!”
“呃……”我完全插不进话。
“体重大约五十八公斤!鞋号四十二码!生日八月二十六日!处女座!喜欢清淡不油腻的食物!讨厌一切不干净的东西!”
“尊敬的长辈、乐息尘师傅!乐如念师傅!乐如意师母!兴趣、杀人!赌博!盗窃!”
“你……”你是在念咒吗,这么快。
“性格高傲!决断!不示弱!不容情!优点、杀人一流!赌博一流!盗窃一流!缺点、绝情绝义!忘恩负义!”
“我……”我听得晕头转向。
“最爱欺负的人、芦小泽!最懊恼的人、芦小泽!最不解的人、芦小泽!”
“……”
“我从来不认为这些事情很重要!但是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这点耐心我还有!”
起伏的音节,波折反复,上升下沉,无穷重叠交融……在心中某个空白的罅隙溢入,嵌入脑海。味道。气息。血液的细胞混着雨水的寒冷,涌入某个地方,慢慢氤氲开来,淹没掉自己。
——那是西洛的声音。西洛的情绪,撕破的情绪。
我痴呆了整整两分钟,注视着这张苍白抑郁气恼、却特别认真凝重的脸庞。
——被吓傻了。
“你、你还能再丢脸一些吗?”恍久,我才小声埋怨道。
周围很多人,欲要阻止我们的店小二也正愣着、站在原地,四处的食客更是好笑地放下筷子,瞅着这边。你是小孩,人家不会责怪你。可是姑奶奶我好歹还是个有脸有皮的人啊。
哇啊,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丢脸的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