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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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却被告知卫青出了远门。管事的说他去了雁门，不知何时才能回京。
陈阿娇被废，卫家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极有可能是刘彻有意任用卫青，故而让他先去汉匈边境了解边防情况。
我稍稍有些失望，却也觉得万幸，我许久未见卫青，这样突然造访却是为了开口借钱，再加之上次的事，我担心会让他觉得我是在利用这个朋友，况且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我也不会轻易开口和他谈钱，毕竟有伤感情。
但是，五老爷的病该怎么办？我正自头疼，刚想离开，那个管事的却把我唤住，说：“姑娘，我们大人走之前留了一个包袱给你，请随我来。”
我微觉诧异，不知卫青留了什么东西，便随他走进了卫青素日起居的房间。
卫青床头果真有个小包袱，管事的将包袱递给我，道：“就是这个。”
我颠了颠包袱，忽然领会过来什么，忙将包袱打开，里头果然是数量不少的银子。
虽早有预料，我仍然吃了一惊，说：“我不能收。”
我试图将包袱递还给管事，他却一再阻拦，道：“大人特地吩咐，等姑娘来了交给姑娘，小的不敢违命。”
卫青是知道强子家做的买卖的，看来他早料到我会来向他借银子，才做此准备。一时之间，我愧疚难当，见拗不过管事，便索性将那包银子往桌上一放，说：“你家大人素来两袖清风，如今竟为我如此破费，这叫我怎有脸面收下。”而后我又微微沉默，才又道：“你家大人很聪明，我今次来，确然是来向他借银子的，我家老爷子病了，家里实在请不起大夫，如今，我只借请大夫的银子，其余的我是真不能收的了。”
那管事原本不肯，见我执意如此，便也只得作罢，于是我便取了些看大夫的银两，又去医馆请了位大夫，便带着大夫一起回了强子家。
五老爷上了岁数，一旦生病便很难痊愈，大夫也只是开了些驱寒的药，叮嘱每日服用，别的也再没什么法子。
好在五老爷体质不错，大半个月后身子又渐渐康复，只是的确没以往那么硬朗了。
然而强子仍未找到好的活计，他在长安城里就认识那么几个人，都是帮衬不上什么忙的，每日赚的还不够一家几口人吃的，生活每况愈下，而我倒是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犹犹豫豫左思右想了几天，终于决定试试。
其实这个办法我曾经想到过，就是卖曲子，毕竟曾经听说有人愿意千金买曲，虽然如今已过去许多年，想来应该还是能卖几个钱的。只是想到自己曾经一度坚持不干这种侵权行为，如今迫于生计也再无计可施，不免也要自嘲一番了。
怎知情况不若我想的那般好，因为怕被熟人发现，我不敢去那些比较大的歌舞坊，只敢找些规模比较小的，没想到他们见了我这寒酸的模样，连曲子都不愿一听就把我轰了出去。
回家之后我只觉得不甘心，连小门小户都是这个样子，别说那些大规模的歌舞坊了，但是好歹也得试一下，于是第二日，我便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了据说是长安城最好的歌舞坊之一的暖弦坊。
我原本以为会和昨天一样被赶出去，谁知门口的小厮听明了我的来意，只上下细细打量了我两眼，便让我候在门口。
应该有戏，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我还是挺高兴，又有些紧张地等在暖弦坊那宽敞的大门外。不多时，便见一张相颇为清秀的年轻女子走了来。
“就是她？”年轻女子指了指我，也不看我，只问他带她来的小厮。
小厮对她极为恭敬，点头哈腰道：“正是。”
年轻女子这才看向我，清清淡淡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几圈，便将那窈窕的身段一转，素手懒懒一挥，扔了句“随我来吧”便自顾往回走去。
我微微一愣，见那小厮偷偷给我使眼色，我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年轻女子走的不快，我跟在她身后拿眼偷偷打量这个暖弦坊。
我之前从未去过歌舞坊，也不能做个比较，只觉得这暖弦坊十分宽敞，虽然是大冬天，走在屋子里却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暖洋洋的，空气中透着好闻的淡淡香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的丝竹之声，让人有些微微的倦意，或许也并非倦意，而是醉意，总之很是惬意就是了。
一般歌舞坊都是晚上才营业，许是此刻还是白天的缘故，坊内并没有多少人，偶尔遇见几位妙龄女子，见了带路的年轻女子，都是十分恭敬的行礼，并唤她“婷姑娘”。我随年轻女子来到暖弦坊的后院，后院里也坐落着几处屋子，只是面积没有前头大，装扮也不若前面的华丽，也安静了许多。
那位婷姑娘带我走到一间屋子前，而后让我候着，便自己走了进去。没过多久，又出了来，说了句“进来吧”便再不多言。
我跟着她踏入这间屋子，屋子很是宽敞，四处垂挂着轻纱，无风自动，格外别致，倒是和我长乐宫所住的屋子有些相像，这不免让我觉得有些亲切起来，先头的那些紧张感也渐渐消失了。
我不敢过分打量，只稍稍看了几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你就是那位想来卖曲的女子？”
是个甜甜腻腻的女声，我觉得有些耳熟，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极为好看的女子正撑着一只胳膊，懒懒斜躺在坐榻上，头发微微有些散乱，一绺青丝顺着她的前额垂下，十分富有韵致。这样一瞧才发现，不仅她的声音让我觉得耳熟，连长相都十分面善。
“是。”我一边回答一边思索着究竟曾在哪儿看见过她。
没想到她忽而坐了起来，身子微微往前倾，细细看了我几眼，然后捂嘴“咯咯”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见她笑时的样子，我才想起来，曾经在瑞福轩见过的一位极为貌美的女子，瑞福轩的老板似乎唤她……阿欣？然而我并不确定，便只是低低一笑，说：“我也觉得阁下有些眼熟呢。”
女子又笑了一会儿，才道：“你既是来卖曲的，那便把你的曲子奏来听听罢，你用何种乐器？琴还是笛？”
“我既不会弹琴，也不会吹笛。”
“哦？那你准备如何卖曲？”
“我只会唱，只是，我唱的并不好。”我说。
“哦？原来是个讴者，那你便唱来听听。”
我略略思索片刻，一曲《不见长安》便轻轻唱了出来。
那个女子和婷姑娘纷纷诧异地看着我，而后我便听那女子道：“这曲子的风格……你，你是九年前的那个……”
九年前，细细算来，建元二年的上巳节的确已过了九年，看来她们已然猜到我的身份，只是，我又怎能承认，于是便道：“我不知什么九年前，你且说，这曲子能卖多少银两？”
女子再次细细地看了我一番，道：“你还会别的曲子吗？”
“会。”我点头：“我还会许多，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女子略一沉吟，随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冉。”
“王冉……我是这暖弦坊的坊主，你叫我欣娘便是，我们做个交易怎样？”
“什么交易？”我问。
“我不仅要买你的曲子，还要买你这个人，以后你的曲子，只能卖给我们暖弦坊，如果你接受这个交易，你的每首曲子，我可以出这个价钱。”她伸出四根纤长的手指。
“四十钱？”我问。
她摇头笑道：“你也太低估你自己了，四十两。”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多少？”
“四十两。”她颇为耐心的重复。
天呐，四十两，够强子一家两年的开销了！一首曲子四十两，暖弦坊是钱多的没处用了吗？
我还没有缓过劲来，欣娘便又发问了：“如何？愿意做这笔交易吗？”
我犹豫道：“口说无凭……”
欣娘再次“咯咯”笑了起来：“你倒挺有心眼，这凭据我自然是要写，我承诺每首曲子给你四十两，前提是曲子得让我满意，而你也不能将曲子卖给别的歌舞坊，如果违约，便以你在我暖弦坊获利的双倍偿还。”
“我如何知道你是否满意，若你故意说不满意，我岂不是便烂死在你暖弦坊里了？”
“呵，你道我欣娘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我为何要这般为难你？况且，你方才唱的曲子我便很是满意，虽然你唱的不怎么样，曲子倒是极为新鲜的。”
我再仔细想了想，反正别处的歌舞坊也不愿买我的曲子，倒不如便和这暖弦坊签了这“卖身契”，毕竟暖弦坊在长安城内颇为出名，想必也不会故意刁难我这一介草民，于是，我便应承了下来。
欣娘笑了笑，便对身旁的婷姑娘道：“娉婷，去取四十两银子来，再取个签子来写份契约。”
原来那位婷姑娘唤作“娉婷”，当下，她便将银子取来给了我。
怀中揣着银子，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便立时和欣娘二人签下了这份契约。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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