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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   “阿娇,这……”

      出来之后,窦太主看了看陈阿娇又瞥了我一眼,恐怕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

      陈阿娇朝她母亲挥挥手,道:“娘你先回去吧。”

      “阿娇,你冷静些,可别再做傻事啊。”

      “啊呀娘,我知道了,你先走吧。”陈阿娇不耐烦道。

      窦太主应了一声,颇不放心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这才离开。

      陈阿娇又让襄儿站远些。看着襄儿走远,我心里反倒平静了许多,也不若方才不担心了,因为两人就在长信殿外,即便她陈阿娇胆子比天大也不会在太皇太后的地盘对我怎样,而且襄儿还在那儿看着呢。于是我便抬眼看她,问:“皇后有什么吩咐?”

      陈阿娇依旧用下巴看人,头高高昂起,眼睛不知胡乱地看着何处。

      “那个,以前那件事,我……”

      她声音很轻,我凝神细听才听清她的话。

      “那个,我冤枉了你。”

      嗯?我没听错吧?陈阿娇这是在向我道歉吗?向来趾高气昂骄纵蛮横的陈阿娇会来向我道歉?

      我不自觉的后退半步,尴尬笑道:“皇后言重了。”

      陈阿娇再不看我,冷哼一声便自顾离去。我在原地站了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这就走了?没别的话了?巴巴的把我叫出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难道,真是道歉……

      顿时我觉得我王冉如果还活在现代简直就可以去买彩票了,绝对能一夜暴富。

      回了太皇太后之后太皇太后也颇觉稀奇。

      “皇后什么时候转性了?也会跟人道歉了?”

      我道:“皇后性子本就不坏,只是素日被宠惯了,有些骄纵罢了,本心还是好的。”陈阿娇为人太过单纯,上次的事可能不是她出的主意,或许是别人给她想的主意,又正值怒火中烧,便头脑一热就这么做了。只是想起当时所遭的罪,即便我原谅了皇后,也对她再没有半分好感了。

      初九那天,皇后的生辰办的风光无比,朝内众大臣悉数受邀参加,据说连沉寂已久的父亲也收到了请帖。而太皇太后却再参加不动这些筵席,早早就推脱了,只着人送了礼过去。太皇太后不去我自然也不会去,便留在长信殿陪着老太太。

      太皇太后戌时半刻便就要休息的,所以戌时刚到我便同寻常一样帮她梳头,满了三百下之后老太太便舒舒服服的睡去。

      离开寝殿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了。今天是个阴天,天上见不着太阳,我觉得有些冷,便加快了脚步想回屋钻被窝里去,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虽轻,但我却很熟悉,当下心中一喜,刚想回过身去,便被那人从身后抱住。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果然是刘彻。他好像是酒喝多了,满身的酒气。

      “宴会结束了?”我问。

      他闭着眼,只“嗯”了一声,我感觉有些喘不过去,试探地拉了拉他的胳膊,没动静,无奈叹了口气,问:“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朕把他们都打发了。”他又将我箍紧几分,闷声闷气道。

      我见他的确是喝多了,劝道:“太晚了,皇上还是回去歇息吧。”又看了看四周,道:“让人瞧见了不妥。”

      “朕来看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妥?”他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我怕别人听见,忙捂着他的嘴,道:“你轻声些。”

      他语气柔了下来,问:“冉儿,究竟要怎样你才愿意嫁给我。”

      我心也跟着软了,“随时”二字几欲脱口而出,好在我及时清醒,没有说出来。我想起了父亲的话,或许,我还应该再观察一下。

      于是我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嫁给你,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深吸一口气,道:“从此以后,再没有别的女人,今生今世,就只我一人。”

      他一愣,许久都没说话。

      我心里泛出苦来,却还是极不甘心地问:“做不到吗?”

      “冉儿。”他沉默了许久,才叹气道:“你需得知道,有时朕宠幸某个女子,并不是因为爱。朕毕竟是皇帝。”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理解,但是,就是不能接受。于是我苦笑一声,道:“罢了,原是我痴了。我累了,要休息了,皇上也早些回去吧。”

      “你又生气!”刘彻微微愠怒。

      我苦叹一声,摇头道:“没有,我是真的困了。”

      刘彻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将我放开,我见他醉醺醺地很不放心,便问:“皇上身边可有人跟着?”

      刘彻似乎在想心事,胡乱的点点头。

      我这才行礼告退,然而没走几步又听见他的声音。

      “明天便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

      我转头强笑道:“我什么都不缺。”

      “不行。”刘彻固执道:“必须说一个。”

      我想要的,你方才已经拒绝了。我在心里苦笑着,开口道:“夏天的时候我弄丢了一只风筝,皇上,便给我一只风筝吧。”

      刘彻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好。”

      第二天中午,他果然便送来了一只做工精致的风筝,比我自己做的那个好了不止百倍。怕让人起疑,我便将这只风筝偷偷藏起,心里觉得异常苦涩,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风筝,我却不敢将它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玩。

      而第二年的春天,我便再没有时间和心思放风筝了。建元五年春二月,因为倒春寒的缘故,太皇太后再次病倒。而这次病的比往年都要严重,足足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期间发热发寒伤风咳嗽从未断过,整个人几乎都是由个药罐子撑着。那些个素来和太皇太后亲近的老臣每天都在长信殿外焦头烂额,太皇太后皆避而不见,就连窦氏宗亲,甚至是我父亲,都一概不见。而我在这半年里只回过一次家。父亲知道太皇太后病得厉害,便让我留在长乐宫照顾老太太,而母亲也没再提过那些公子哥儿,只说眼下照顾好太皇太后要紧。至于刘彻,或许是见我每天忙于照顾太皇太后,便再未提起娶我一事。

      六月份的时候太皇太后病情才有所好转,偶尔还能下地走走。

      然而一入秋,却又病倒了。太医们各个来把了脉,都丧气的摇着头。我见了心里越发觉得凄楚,只觉得末日的审判就快到了。

      太皇太后能挺过去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一旦薨逝,必会引起各方震动,特别是蠢蠢欲动的匈奴人。所以刘彻立即加强了边防驻军的防备,特命两宫卫尉,李广、程不识这两位对匈奴比较熟悉的老将军代表皇上进驻南北营,南北军的任何调动都必须经过两位卫尉及中尉共同协商再呈于刘彻核准。同时,又命卫青率领上林苑八百期门军分别进驻两宫,两宫的所有警卫都由卫青一人掌控。

      卫青自从统领期门军之后便再未来过长乐宫,所以细细算来我已有两年未再见过他,上次碰见他还是在未央宫,刘彻被熊所伤那回。而自从他统领两宫警卫之后,一天之中大半时间都是在长信殿外待命,倒是也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年底的时候,太皇太后突然要见父亲。

      卫青当即派人赶往魏其侯府招来了父亲。

      太皇太后屏退左右,独独留了我在身旁伺候。

      她欲起身,我上前扶她,只觉得触手之处全是骨头,这场大病使得太皇太后已然瘦得不成人形,整个人都干瘪的让人瞧着心酸。

      躺定之后,太皇太后喘了好一会的气,才缓缓开口:“窦婴啊,我们姑侄有多久没见了?”

      父亲略一思索,道:“四年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忽而虚弱的一笑:“窦婴啊窦婴,若我不召见你,你便打算再也不见我这个姑姑了?”

      “太皇太后言重了。”父亲连忙道。

      太皇太后叹口气,道:“你这人,心性太重,工于谋国却拙于某身,才沦落至此。”

      父亲沉默了会,道:“侄儿也是无可奈何,只怪侄儿没有才具。”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道:“你窦婴做过大将军①,又当过丞相,怎么会没有才具?你就是心气太高,这点,你和冉丫头父女俩一个臭脾气。”

      换做以往,我定要说些顽皮话讨老太太高兴的,只是此刻我心里莫名的沉重,再调笑不出来。

      父亲不说话,太皇太后道:“先帝那会儿,刘舍被罢免丞相之位,我曾向先帝荐过你,先帝却说你为人过于骄傲,做事草率轻浮,先帝这么说,还不都是因为栗太子被废那会儿,你身为太傅,为刘荣争辩无果,就推说有病,住南山里去了。还有七国之乱那会儿……②”太皇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一口气没上来,猛烈地咳嗽起来。

      父亲见状连忙上前,一边帮太皇太后顺气一边道:“太皇太后别再说了,侄儿知错了。”

      太皇太后咳了好一会儿才又将气顺回,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责备你,你都这把岁数了,也不指望你能改了这把臭脾气。”继而又缓了缓,叹气道:“朝廷上下,吃俸禄的窦家人不少,可是没一个知道惜福的。我是再也管不动了,可是咱窦家也不能就这么败落下去。我要你,替我把窦家管起来。”

      我和父亲都有些诧异地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蹙眉道:“你是窦家人,再清高也清高不起来了。”

      父亲唤了一声“太皇太后”,却久久再说不出话来。我看着太皇太后,只觉得苍凉无比。

      “我原先很想让冉丫头跟了皇上,这样咱窦家也算还有些希望。”

      父亲目光一烁,看向我,太皇太后说了这半天话已然用去大半体力,累得直喘,强撑道:“只是这冉丫头虽说这些年与皇上处的不错,却始终没有要出嫁的意思,罢了,我这个瞎老婆子临了了倒不舍得她离开了,等我去了,再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父亲听后起身跪地,声音竟有些哽咽:“谢太皇太后。”

      我心下凄然,只觉得鼻尖一酸就欲落泪。

      太皇太后虚弱的挥挥手,道:“我乏了,你且退下吧。”

      待父亲离开,我扶太皇太后躺下,太皇太后许是真的累得虚脱,再未说半句话,躺平之后过了没多久便睡着了。

      ①孝景三年,吴楚反,上察宗室诸窦毋如窦婴贤,乃召婴。婴入见,固辞谢病不足任。太后亦臱。于是上曰:“天下方有急,王孙宁可以让邪?”乃拜婴为大将军,赐金千斤。
      ②桃侯免相,窦太后数言魏其侯。孝景帝曰:“太后岂以为臣有爱,不相魏其?魏其者,沾沾自喜耳,多易。难以为相,持重。”遂不用,用建陵侯韂绾为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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