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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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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卫青回去的路上几乎一路无话。卫青这人寡言少语,看上去闷闷的,不过想想,可能他做了平阳公主多年的骑奴,骨子里总有些自卑或者说谦卑。所以我便主动说些话暖暖气氛。
“卫大人,听说你姐姐是在皇上跟前唱了一曲而得宠的。”
卫青慌忙俯身抱拳道:“姑娘谬称了,属下配不上‘大人’二字。”
我一愣,卫大人是我随口便叫出来的,可能是因为我知道他以后会做大人的大人,所以并不觉得这样称呼有什么不妥,不过他现在只是在未央宫当差,叫他大人的确早了些。
我笑道:“这有什么,你比我大,你是大人,我是小孩,有什么不对的。”
“这……”他挠了挠脑袋,复又抱拳道:“姑娘还是叫属下卫青吧,‘大人’二字属下实在当不得。”
我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早说你满脸贵气,以后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命,想来以后唤你‘大人’的人多了去,我不短我一个。”然后又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卫青。”
我特地在“卫青”二字上加重语气。他听我改了口,这才舒了口气,回道:“的确如此。”
我点点头道:“那她的歌声一定很好听咯。”我只觉得心头酸酸的,又想起刘彻那张脸,竟忽然有种,吃醋的感觉。
卫青点头,听我颇为落寞地“哦”了一声,立即又道:“不过属下觉得冉姑娘更胜一筹。”
“咦?你听过我唱歌?”我疑道。
卫青摇头道:“虽未亲耳听过,不过冉姑娘唱的那些曲子在长安城几乎口耳相传,属下听别人唱过,觉得甚是动听。”
虽然那些曲子不是我原创的,但这话听了还真是受用,于是我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佯作生气,道:“没想到连你卫青也会学人拍马屁了。”
没想到卫青一头雾水,茫然道:“什么是‘拍马屁’?”
“啊?”我讶异道:“你不知道‘拍马屁’什么意思?”
卫青摇头。我怔了怔,是了,也许这个年代还没有这典故呢,于是我便解释道:“你以前不是养马的吗,马养的骠壮养马人是不是会很自豪啊?”
他点头。
我又道:“那要是你看到另一个养马的人牵了自己的马出来溜达,那马养的又肥又壮,你会怎么做?”
卫青想了想,道:“拍拍他的马,夸赞他养的好。”
“这不就是了。”我道:“你这样夸赞他的马,养马人自然心里就高兴了,那如果那匹马其实养的并不好,你也拍拍马屁股夸赞养得好,养马人是不是一样会很高兴?”
“嗯。”他点点头,沉吟了片刻又道:“冉姑娘的曲子的确好听,是骏马非瘦马。”
刚才虽然我完全可以用“阿谀奉承”四个字解释,但我若直接说是“阿谀奉承”,这个大闷瓜只会说一句“哦”便了了,气氛又得尴尬起来,还不如多说些废话,还便于理解。
此刻听了他的话,只觉得他语气诚恳的很,不像在扯谎,不过卫青他会扯谎吗?于是我笑道:“我啊,连马都不是,顶多也是头骡子。”见他又是一愣,我忍不住“噗”的笑了起来,和这大闷瓜说话还真是有意思,一时之间心情大好,我伸了个大懒腰,道:“既然好听,那想不想听听本尊唱呢?”
“本尊?”
我吐了吐舌头,一不小心又说了超前用语了,便道:“就是我本人。”
他眼光一烁,继而又俯身抱拳:“属下不敢。”
“你能不能别老‘属下属下’的啊。”
“那说什么?”
“说‘我’。”
“属下不敢。”
我朝他翻了个大白眼,道:“我又不是你主子,在我面前别老拘这这么些礼。”好歹你是未来的大司马大将军,皇后的亲弟弟,我怕折寿,后半句我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叨。
“属下不敢。”他重复。
“那就算了。”我昂头道:“本来还想唱个歌给你听,你却老‘属下属下’的,我只给朋友唱歌,什么属下主子的就免了。”我摊手道。
“这……”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到底想不想听?”
他点头。
“那你该怎么做呢?”我问
“属下……”他还没说完,我就指着他,急道:“你怎么这么笨!”
他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便道:“那,以后无人的时候属下便自称‘我’。”
“那请问现在还有别人在吗?”我扶额。
“没有。”
“那你方才怎么又自称属下了?!”
“属下……”
“喂!”
“属……我错了……”
我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道:“嗳,我可是把你当朋友了哈,苟富贵勿相忘哈。”
“朋友……”他看着我喃喃道。我见他呆呆的,便笑道:“你想听什么?”
卫青这才回过神来,道:“冉姑娘唱的想必都是好的。”
我疑惑地打量着他,合着还是被他骗了,原来这家伙根本没听过那些曲子,这档子说不出想听什么了,我完全就被他呆呆的样子欺骗了啊口胡,亏我还以为他真爱听,自作多情了这么久。
我红着脸,只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他见状,纳闷道:“冉姑娘,你怎么了?”
我打了他一拳,道:“你这家伙居然骗我。”
我那拳头落在他身上估计连按摩都谈不上,他见被我看穿,也不生气,似乎还挺高兴,微微笑道:“想来自然是极好听的,不然也不会在长安城传唱了,现在唱了,属,我就知道好不好听了。”
“想得美你!”我朝他犯了个大白眼,便气冲冲地自顾加快了步子。
“冉姑娘……”他在身后唤我,我不理,他便立时赶了上来,我也不理他。
自顾开口唱道:“有木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梦一场……有木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这首颇为伤感的歌却被我故意用最难听最搞怪的声音拖长了音调唱着,搞怪地歌声在这幽静空旷的深宫长巷里阵阵传开。唱到后来,我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是会传染的,卫青起初愣愣地不知所措,见我笑得如此开怀,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香,这首歌也一直在我耳畔萦绕着。
第二天起床,我又不自觉的哼唱起来,继而又想起昨晚的事,心情大好。襄儿见我一直在笑,便促狭道:“什么事让你这么乐?”
我故作神秘道:“秘密。”
襄儿捂嘴笑道:“昨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装傻道:“没去哪儿啊。”
“没去哪儿?为何我来找你的时候没见着你人?”
我一慌神,道:“可能我去茅厕了。”
“得了吧。”襄儿挥手道:“上个茅厕需要那么久时间?”
“你这都要管啊。”我佯作恼怒道。
襄儿笑叹了口气,道:“是不是皇上差人接你去未央宫了?”
我一愣,此事看来瞒不住了,便问:“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襄儿点头道:“太皇太后说的。”
“啊?”没想到连太皇太后都知道了,我急道:“太皇太后怎么知道的?”
“还能怎么知道,皇上差人知会的呗。”
“那太皇太后怎么还……”
襄儿看了我一眼,道:“上次太皇太后就已经动心思想把你送给皇上了,这次自然是不会拦着的。”
“误会啊。”我大叫道:“我跟皇上什么也,也,也没啊。”
“这是自然。”
“啊?你知道?”
襄儿白了我一眼,反问道:“要有什么,皇上还会把你送回来吗?”
这倒也是哦,我心里想着,突然有些紧张,问襄儿道:“那太皇太后到底怎么个意思?”
襄儿摊了摊手,道:“太皇太后的心思我哪儿猜得准,你自己去问咯。”
没义气,我心里暗骂,当下便整理整理,准备去太皇太后那儿,可到了她寝殿外,我就不敢进去了,心里七上八下东想西想了半天,担心太皇太后真做了顺水人情把我给了皇上,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喜欢他,可是看刘彻那样子就知道对我半点意思也没有,要真嫁给了个不爱我的男人,我还哪有幸福可言。
当下一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早一步,是一个长得十分姣丽的年轻女子,眉眼间说不出的妩媚多情,但我却从未见过此人,我正纳闷是谁这么早就来了,就听太皇太后对我道:“丫头,快过来,这是淮南王刘安的女儿刘陵丫头。”
原来是刘陵,在我印象里是个很坏的女人。
我当下不动声色地给刘陵见了个礼:“翁主好。”
刘陵一看就是个来事的,忙上前搀起我,笑道:“你就是魏其侯的女儿冉妹妹吧。刚太皇太后还提到你呢。”
我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笑道:“太皇太后又说冉儿什么坏话呢?”
太皇太后笑骂道:“我和陵丫头说,你这个懒虫,不知要睡到何时才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
我吐了吐舌头,走过去拉着太皇太后的胳膊,笑道:“太皇太后,冉儿这不是来了吗。”
太皇太后笑着想点我额头,我自觉凑过去,就听刘陵笑道:“太皇太后方才和我说,冉妹妹看了家父的《淮南子》后颇有心得。”
哦,原来这才是真相,我谦虚道:“心得谈不上,不过是小孩子家的胡言乱语罢了。”
刘陵道:“冉妹妹太谦虚了,方才太皇太后还一直夸你聪慧呢。”
“太皇太后过誉了。”我道。
太皇太后想喝茶,我把杯子递到她手上,她慢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道:“淮南王又将《淮南子》做了些修改,便派陵丫头给送了来。”
刘陵点点头道:“陵儿初次来长安,觉得长安城甚是繁华,比淮南国可好玩的多了,便告与父亲,要在长安先住上一段日子。”
“也好。”太皇太后道:“那就差个带你到处看看长安的风土人情。”
刘陵笑道“多谢太皇太后。”
我这才明白了刘陵的来意,不过据说刘陵是淮南王派在长安城内的间谍,所以她的目的绝不会只是玩玩这么简单,看来以后得小心提防着,不过话说回来,我提防她也没用啊,对她来说我可没什么利用价值,倒是得让皇上和皇上身边的一些人小心些,但这也不是我好随便开口的,还是罢了,反正我知道刘安是造不了反的,刘彻还要做五十几年的皇帝呢,这样一想,便也放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