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白-藏牡)無題》席恩

7、柒。

　　到了第十天。
　　那模糊的女性声音，每天固定都会在早晨八点左右出现。她的声音有时生气，有时哀伤却很少开心。虽然无法辨认对方是谁，但明显得对方知道自己，就在第十一天，他终於知道那位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藏马……』
　　他搁下手上的书本，静静详听，他想听出个线索。

　　『那间海边的仓库、武斗会场、盟王高中、通往魔界的那个山洞，还有大家在一起的那片海滩。』
　　『无论我去了你存在过的任何地方，我仍找不到你。』
　　他听著有些惊讶，为什麼这位女性会知道这麼多？

　　『我是灵界人，等待我的只有魂飞魄散，就因为只会魂飞魄散，所以我们的灵魂会坚固得不让任何人摧毁。』
　　『但你却对我说……』

　　我仍会护著你不受任何事物侵害。
　　他在心里接下去她没说出口的那句。
　　她是……

　　『……藏马，我是不会说想你的。』
　　『快点回来，好吗……好吗？』
　　她开始啜泣，而他直视著堆著几本翻译书集的桌子，久久不能自我。
　　这声音是牡丹，他早该认出来的。

　　那是在魔界争霸结束，大夥齐聚幻海师傅的寺庙后前往后山海滩的事。
　　在寺庙时，她突然地出现，用开朗笑容面对许久不见的大家。然后因为幽助的回来，让大家喜悦的心情到达最高点，尤其是萤子；大家在海里互相拨著海水，而藏马和静流则带著轻柔的嘴角看著红色海中那些长不大的夥伴们。

　　玩得一身湿的牡丹带著满足的表情，咚咚地跑到他的旁边，就这样靠在小舟边缘静静地和他看著幽助他们，在牡丹旁的静流斜眼看了下，慵懒地牵起嘴角，然后深深吸口夹在修长指间的菸尾后，便把香菸丢在地上踏熄，起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忘了是谁开的头，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然后藏马突然说到了海藤。

　　「海藤他毕业后要往中国发展，因为他的论文，那边已经有人提出邀请了。」
　　「中国啊…」她停顿了下，「每次只要说到海藤，我就会想到艺术家之屋的事。」
　　「那时真是千钧一发。」他无奈的微笑。
　　「的确呢～」她开心地笑了出来，「不过我们灵界之人的灵魂没有那麼脆弱喔。」
　　「嗯？」
　　「我们的灵魂比一般的灵魂还要来的坚固，我想就算是当时的海藤想把我捏碎也不是那麼轻易的事。」她继续说，「每个灵界使者都受过特殊的加持，除非是受到非常强大的外界伤害或是自己强烈暗示，要不然摧毁我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她轻松诉说著，不过她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脸色有些不对劲。
　　「……强烈暗示是指自我毁灭？」他思考式的问著。
　　「没错，但是从以前到现在都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如果会这样的话，那事态一定是非常严重。」
　　「这样的假设发生了，灵魂会怎麼样？」
　　「……我们会消失，就连记忆也不复存，不会留下一点……痕迹。」轻描淡写的口气，不代表她不会惧怕。

　　沉默了会，牡丹伸手轻搔几下脑后，意识到自己把气氛搞砸了，尴尬地笑了几声，然后东看西望道：「对了，静流姐跑去哪里了？我去找她。」随即转身。
　　「阿…牡丹。」他细而轻的开口，「我和小阎王达成了协议。」
　　「嗯？」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她回首，「你说甚麼？」
　　原本直视著海中夥伴的他，有点昂首的回看牡丹并笑著，他轻轻摇头并迈向几步并低语在牡丹耳边道：「没有，我只想和你说，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即使有甚麼事情威胁著你，我也仍会护著你不受任何事物侵害。」

　　是在甚麼心情下说出肺腑的话语？
　　是满心的誓言是狂傲的占有？
　　又是在甚麼时候多出了这份心情？

　　看著她的脸颊慢慢染红，不知道是不是血红夕阳惹的祸？她渐渐低下头，耳边垂落她的孔雀蓝发丝，她将手轻靠唇边，「我…我去找静流姊！」语毕，逃离。
　　他不知道在他笑得温柔看著她消失在树林里时，她的眼泪已经夺框而出。

　　该怎麼诠释此刻无法停止的泪水？
　　是喜悦还是胆怯？
　　又是在甚麼时候确认了这份心情？

　　就说朱色夕阳在她面前捣乱，害她内心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她选择逃离。

　　——到底，我们是不是可以…
　　她不敢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