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01 ...
-
古墓深处,鸦雀无声。
解雨臣翻看着从棺中寻得的锦帛卷轴,突然挑了眉笑道,赝品。
身边沉默屏息的伙计顿时骚动起来,这已经是他们近些天盗过的第三个疑冢了,废了大量财力物力,倒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简直像是在被古人耍弄。
呸!真是走了霉运!一个伙计骂骂咧咧的踩向棺盖,可这老祖宗建造的东西,即便是假的,也不能轻举妄动。他一下还没踩中,就登时传来破弦之声,两根不足10厘米长的短箭相继从盖头射出,角度直逼眉心,设计的颇为刁钻。
那伙计惊慌中弯腰只堪堪躲过一支,好在身侧的解雨臣抬脚踹翻了他,这才让另一根避开要害,蹭着头皮掠过。
解雨臣手揣在衣兜里,声音严厉但眼中隐约带着笑,喝斥道,都长点记性,折在这里的人还不够多么!
众人也是见惯生死的人,虚惊过后也都跟着起哄。那伙计跌坐在地上,出了满身的冷汗,许久才摸着头顶咧出个尴尬的笑。
满地的装备器材,收拾也是一项功夫活。
解雨臣是身份尊贵的当家家主,自然不用做这种苦力劳动。他站在一旁仰头注视着石墙上镌刻的壁画,像在阅读一本枯燥荒蛮的古书。年代太久了,涂料干涸在上面,像掉了色的塑料插花,毫无活力却佯装出张牙舞爪的气势。
虽然浪费时间进了个伪造的古墓,但他似乎并不沮丧,最起码表情还是一派闲适淡然,偶尔还回头提醒伙计放轻手脚,因为涂料碎渣随着震动在窸窸窣窣的往下掉。
花儿爷,都妥当了。伙计凑过来小声说。
解雨臣点点头,刚想下令全队撤离,却在回身的刹那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响动。众人见他危险的眯起眼睛,也都不约而同的绷紧了神经,左右环视。
单一古怪的敲击声,像细密干燥的蝉鸣,从对面墙壁传出。
解雨臣蹙眉盯着那面墙,手腕轻抖,一柄锋利的银蛇军刺就滑到了指尖。解家的伙计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有两个人默契上前,挡在了解雨臣身前。
千年的土石墙本就不再结实,没多久就出现了松动的裂痕,伴随着猛然一记重击,靠近中央的石块被从后杵落在地,通开了一道几尺宽的黑洞。
洞那头深不见底,诡异森然。
站在最前面的伙计叫阿发,出了名的胆大,他转了转手里的铁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举起来对准洞口猛力一插。他出手凶狠,心想捅过去无论对方是什么也得先碎上半边,哪知棍子像是被人半路卡住一般,不仅被卸了力道,而且任凭怎么拉拽都动弹不得。
怎么了?后面人见阿发脸色剧变,也都警觉起来。
阿发用出吃奶的劲抽回铁棍,惨白着脸喘息,花、花儿爷,对面有东西。”
解雨臣几步上前,眯眼盯着棍子上沾染的血迹看了看,模模糊糊的几个指头印子,似是被人用力攥住过。他掏出枪上了膛,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说,呵,还是个活物。
洞口里突然传来模糊的笑声,紧接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伸出来扒住洞口,五指紧扣,崩出了近乎狰狞的弧度,只听咔啪作响,仅凭掌力又抓碎了一块墙壁。
操,是粽子!几个伙计都吓得举高武器,唯有解雨臣反而把枪收了起来。
是人。他淡淡摆手下了定论,又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把他弄出来。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虽然心存疑惑却还是手脚利索的开始实施,随着阿发最后几下狠砸,墙壁轰然塌下一大片。尘土飞扬中,里面的人单手撑住断檐,弯腰迈了出来。
那是一个戴着墨色眼镜的高大男人,看不清相貌,土和血混在一起将衣服染成难以辨认的颜色,像刚从修罗场上逃出来般狼狈。
可脸上竟还挂着不正经的笑。
有人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他,你、你是——
多谢花儿爷救命之恩。男人拍了拍裤子,声音沙哑的笑道,能不能再赏点水?
虽然倒斗的人很多,但能倒出名来的,充其量也就那么几个。
但凡高手都有点特征让人辨认,解雨臣虽然没见过黑瞎子本人,却也不妨碍他此时做出判断。至于对方是如何认出自己的,他本就没打算多想,凭解家在道上的名声,解雨臣已经很多年不必做自我介绍了。
这便是和哑巴张势均力敌的黑瞎子?
能见到这种传奇人物狼狈的样子,恐怕也属难得。
解雨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俯身捞起地上的水壶,慢悠悠的笑道,喝水不是难事,不过要先告诉我,你是受雇于谁来盗这个墓的?
他走到离男人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抬起手做了个递给的动作,晃了晃水壶。
哗哗作响的水声让黑瞎子喉头发干,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盯着那份生命之源看了半晌,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求,却终究没有接过。
解雨臣有些惊讶的见他后退两步靠到墙边,把肩头的背包“啪”得甩到地上,接着一屁股坐了下去,无赖一般扬着脸冲自己笑。
道上的规矩,花儿爷你也懂的,有些话说了,命也就算交待了。黑瞎子用一种能哑出血的嗓音笑嘻嘻的说。
解雨臣挑起眉,他看得出黑瞎子体力全失状态极差,也不知被断水断粮的关了多久,这个原本高深莫测的狠角色此刻落魄的像某种虚弱垂死的动物。
可就在这样的濒死时刻,这个白痴却拒绝了唯一的生路。
彰显气节是笃定我不会杀你么?
解雨臣突然冷笑起来,生死关头还要耍个性,真难想象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说罢手一扬,那壶水精准的砸进对方怀里。
也许因为我总能碰上好人。黑瞎子拾起水壶,拧了一下,没拧开,苦笑着又使了使劲,壶盖才松动了几分。
饮用水。
清澈、甜美。
和他这几日从石缝中舔舐的充满腐朽味道的水渍天差地远,丝绸一般顺滑过他几近干裂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反而带出一种再世为人的快感。
黑瞎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说这条命算欠你的,花儿爷什么时候想取,尽管来拿。他用指节蹭了蹭嘴角的血。
我对要你的命不感兴趣。解雨臣示意伙计把食物也丢给这位险些成为饿死鬼的人,突然笑着说,不过你卖命给我,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