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雨化田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一样的痛。强忍着灭顶的痛想睁开眼睛，昏昏暗暗只瞧见有几个人影在眼前晃。我这是在哪，我死了没有，他们是谁，来不及仔细看看是谁，便又一头扎入了昏暗之中。
再次悠然转醒已经是三日之后的事情。已经有意识了的雨化田一睁眼便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硕大的雕花紫檀大床，厚重的暗色蜀绣帷帐，周围充斥着的是他从小入宫开始就偏爱的苏合香跟浓重的药味。还有身边站着的人，他的左膀右臂，谭鲁子。
这分明，是自己的府邸。
“督主！”谭鲁子已经日夜不分半步不离的守了雨化田近一月之久。那日龙门大战之后谭鲁子发疯了一样召集了西厂的探子第一时间去寻找督主，却迟迟没有消息。第一日探子找到了马进良继学勇赵彤的尸首，谭鲁子断剑为誓，他发誓终有一天要给他们报仇。第二日，第三日.....唯独迟迟没有雨化田的下落。谭鲁子不知道那一场天灾一样的龙卷风已经将那座真乘黄的宫殿掩埋在底下，连同雨化田。
直到第五日，手下探子说一帮西域商人在路过边界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形容模样的跟督主很像。谭鲁子接到消息后几乎是半跑半爬的穿越了大半个杀漠，忘记了轻功忘记了日行八百的快马。他只知道督主说不定还活着，不，是一定活着！他坚信那就是雨化田，他当做神氏来听从膜拜的人！
于是谭鲁子看到了那个几乎可以称为破碎不堪的雨化田。浅灰的布衫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到处沾满了血迹。头发披散，脖颈上的划伤可怕的吓人，在沙漠高温的气候下已经化脓发炎。更要命的是，缺水。谭鲁子没办法不去想象雨化田这幅样子是怎么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撑了五天，直到被人发现。
再接着，他看到了雨化田手腕上的伤口，按理说雨化田身上的伤口有很多处比这里严重的多，但是腕上的伤口不似刀剑伤，更像是，狠咬出来的。谭鲁子明白了，督主这是，嗜血。谭鲁子觉得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恨过谁，如果非要说，他想磨碎了赵怀安的骨血来补偿现在的雨化田。
西厂现在已经被风里刀冒充并且打入了万贵妃的后宫，谭鲁子只得先将雨化田带到他很早之前就被赏赐了的却很少住的官邸。之前雨化田为了西厂的事更多的是住在西厂。暗地里找了太医一批一批的来就诊，可那帮老头一个个就只知道捋着胡子摇头叹气，把谭鲁子气的砸了好几个茶杯却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毕竟，督主的命还是要靠他们。
“谭当家，老朽们已经尽了力了，只是雨督主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啊。我们现在也只能拿些好药吊着他的命，至于什么时候醒，那就要看雨督主的造化了啊。而且，假如醒过来的话，也只是会更疼罢了。他全身的骨头没几块连在一起的了。造孽啊，真是。”
于是谭鲁子命人去京城各大药铺买了最名贵的药材，跟不要钱一样的每天灌着雨化田。直到一月以后。
“我还没死是吗。”雨化田很久没说话的嗓子沙哑的厉害，而且清醒之后身上每一处钝痛都如刀割一样。雨化田直挺的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现在这身体恐怕也动弹不得。于是轻轻歪了头，看着守着身边谭鲁子。却发现这个从来冷酷杀人如麻的汉子红了眼圈，忍了又忍身躯微微的清颤。
“你这样做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了吗。”雨化田觉得这周身药味重的很，竟连心里都充斥了淡淡的苦味，现在守着他的只有谭鲁子一个，那就是说继学勇，赵彤还有马进良都已经不在了。雨化田这些年都是跟他们四个同进同出，虽说是上下级的关系，但骨子里他明白他们是把他当了亲兄弟，他又何尝不是。现在说没了就没了，没了情同手足没了这些年的朝夕相处。
“鲁子，谢谢你。”雨化田朝着谭鲁子轻轻一笑，重病中雨化田少了那份逼人的戾气，柔和的像是水一般，是从雨化田入了皇宫后就再也没有过的笑，放下了所有防备，只因为你是我兄弟。谢谢你，还有你在，你还没抛下我。我雨化田在这世间还有知根知底的兄弟，还有能放下戒备的手足。
谭鲁子终究因为这句话潸然落泪。
“鲁子，我想吃点东西，你去给我准备些好吗。”打发走了谭鲁子，雨化田闭上眼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的是那日的耻辱。雨化田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赵怀安逼到绝境差点命丧大漠的，自己又是怎样苟且的活了下来。疯魔了一样手脚并用的往外爬，被炙热的太阳照的丧失理智丧失体力，濒临死亡面前又是怎样的割腕嗜血。雨化田从未吃过苦，自然把这般景象都记得深刻，一点都没忘。
天不绝我！雨化田心里想。杀我兄弟者闭诛，进良你们泉下有知，我定当为你们报仇雪恨。我雨化田，我西厂，不会就这么败了！赵怀安！我会百倍千倍的让你也常常我今日的滋味！但愿你还能活到我手刃你的那天！
赵怀安追上凌雁秋之后明明白白的把话说给了她，他知道凌雁秋是他见过的最理智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最善解人意的女人。凌雁秋说我离开你之时就知道如果有一天你返回来找我，一定不是挽留我。赵怀安无言以对，他想她是了解他的，他是个漂泊惯了的人，一妻一子一家并不能挽留住他的脚步，他想做的事情他还是要去做，做那些替天行道侠义江湖却终日不能自保的事情。自己都保不了自己，何来保家一说。
赵怀安最后跟凌雁秋分别的时候，凌雁秋跟他说，“如果哪天你想有个归宿了，老有所依的归宿，记得告诉我，我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能拴住你的人跟心。”
赵怀安笑了，却没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天，有那个。打马奔驰的时候赵怀安突兀的又想起了雨化田，他到现在为止有觉得有愧的人。如果他活着的话，说不定多少年之后也会有一个软玉温香的妻子有一个得他之宠的孩子。但这一切都在他的剑下亲手终结了这个美好的未来，戛然而止。
现在风里刀已经成功的混入了西厂跟后宫，暂时自己可以浮生偷得几日闲段时间，赵怀安不想再呆在这个尔虞我诈了太久的京城，于是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走走停停的一路南下。
烟花三月下扬州。
他想去多些人间美好的地方，让他觉得自己奔劳了这么多年是终有所值的。他护不了天下但他终保得了一方净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