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玥》憨妲妲

8、第七回

　　“禀报大掌柜，岭南的药材因近日来官府查的太紧，加上今年风雨无常，药农们收成都不好，有些小的药材馆都表示无力承担我们的生意，这可如何是好？”

　　冷彦眉尖一挑。
　　“难道整个岭南就没有大的药材铺子吗？”

　　“这……”男子欲言又止。
　　“有何话便直说。”

　　男子抿了抿唇，咬牙道：“其实，其实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一家药材铺子，只是放眼整个岭南能供应我们的，只有，只有冷家一家了。”

　　冷彦淡淡一笑：“好，那就去谈吧。”
　　男子抬起头来有点怪异的看了看面前淡定自若的男子，嘴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冷彦眼中射出一丝精芒，喃喃道：“是时候该拿回来了。”
　　然而那缕精芒又几乎是在瞬间化在了眉眼之间。

　　“你近日来是太闲了吗？”冷彦道，细细听来却又有股淡淡的暖意在里面，唇角微微上扬着。

　　玥脚步坚定的站出来，似乎没有一点偷听被当场捉住的窘迫。
　　“你为何要与那冷家做生意？蓝家真的落魄到连一单生意都弃不得了吗？”

　　冷彦没有转头：“你何时开始关心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了？莫要说是你关心我，我怕是早已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玥喉头一滞，一股恼意涌了上来。
　　“倘若是能夺回冷家，你是否会开怀？”

　　“你不需在乎我是否开怀。”

　　“你可是在赌气？”

　　“不敢。”或许是回得太快，他看了看玥已经有些气恼的脸色，又缓缓开口道。
　　“玥，你管的太多了，你只需记住，只要是蓝家还在，我便是蓝家的人，而你也永远休想脱离我的掌控。”

　　“掌控？你觉得你能掌控得了我？”
　　“当然。”
　　“你……”

　　我在侧厅门口看着再次陷入僵局的两人，不禁叹了口气。
　　管家忽然从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转过身来。

　　“莫言姑娘，王大夫来了。”
　　我点了点头，走进房内，彦和玥都冷着脸，谁也不理谁。

　　【王大夫来了，我带玥去看看吧。】

　　玥脸色猛地一僵，转头看向彦。
　　“你何时去请了王大夫？为何不知会我一声？”

　　彦淡淡的瞥了玥一眼，并不理会她的抗议，转头对我说：“今日我亲自陪着玥去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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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王大夫一脸的苦相，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看了看一脸漠然的玥，又看了看一脸寒霜的彦。

　　“你究竟是在闹什么？！大夫我都请来了，你这样拒不看诊，究竟是想要任性到何时？”

　　我想彦定然是想要做些恶狠狠的表情的，只是他不知在玥的面前，不管他究竟是想要做出何等的凶恶表情，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宠溺，威力也就减了大半。

　　“你私自将大夫请来，我还未做好看诊的准备，你叫我如何看？”玥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嘟嘟囔囔的辩解道。

　　彦的脸色又是一阵青白。
　　“你！自是从姜府回来后就没有出现过嫁前的症状，我也是急切的想要看看你的病情是否有好转，这是关乎你的性命的，你听一次话好不好？嗯？”

　　我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的看着强压怒火还好生相劝的彦，纵然是额间的青筋已经被气得爆出，语气却是明显的温软了下来。

　　玥微微抬头看了看彦的脸色，语气也稍稍软了下来，但却明显并不准备妥协，紧紧咬着嘴唇道：“我今日真的不想要看大夫，彦哥哥，你莫要逼我。”

　　我猛地一震，也看到彦的身形晃了一晃，一脸的惊愕。

　　彦哥哥？玥有多久未曾这样唤过他了？三年，又是三年了！

　　我鼻头有些酸涩，轻咳了一声走到彦面前，他的神色还是有些苍白。
　　【既然玥不想看，就改日再说吧。】

　　彦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向大夫赔了罪，请大夫出去。我咬了咬牙，拍了拍玥的肩头，轻叹了一口气，跟着彦出了门。

　　我跟彦目送着大夫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了府门，相视一眼，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今日是玥不好，确实是任性了些，你莫要气恼。】我有些苦笑。

　　彦有些无奈的撇撇嘴角，并未回应我的抱歉，只是弯了弯唇角，轻叹一声。
　　“她已经好久未曾与我说过那么多的话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忽然有些释然，这么多年，不管玥做的有多么过分，他又何时真正的气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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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玥有些懊恼的伸手按上自己的手腕，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纵然是自己已经努力的装作常人的样子，也保持着正常的喘息，脉搏却还是一下也不跳。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苦笑着发现自己是真的已经死了。
　　而自己要做的事情呢？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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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何事让你如此开怀，自是遇见你，还从未见你如此过。”女子笑语盈盈的为男子斟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再为自己斟满。

　　冷彦只是淡淡一笑，也是一饮而尽，眼睛微微的眯着，好似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仿佛是吐出了一口长气，闭上眼缓缓道。
　　“三年了，三年都未曾这样的叫过我了。”

　　阿倾眼睛一动，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已是了然，自己也是傻，为何还要问这些个愚蠢的问题？不管他的喜怒，还是悲痛，不都只是因为那个女子吗？

　　“既然这样在意，现下她也不是待嫁的女子，你为何还要在这蓝府在他身边扮演着这不伦不类，非夫非兄的角色？”

　　“非夫非兄？呵，其实我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扮演着何种角色，对她有着难以割舍的爱意，却又带着对幼妹的怜惜。至于为何甘心情愿的在此等待着，也不过是因不敢，不敢再奢求能得到她的爱意，不敢对她太好，让她想要逃避。只好装作冷漠，让她不会害怕，这样在她身后也是好的。”

　　他有些涩涩的笑了笑，却又瞬间释然。
　　“好在她虽对我无意，也并未对别人有意。若是能一生不嫁呆在府中，让我就如此守着她，我也此生无憾。”

　　你又是如何得知她对你无意的？
　　这句话在阿倾的唇边徘徊了几圈，终究是被咽回了口中，没有讲出，至于为何，她自己也不知。

　　“阿倾，你可知为何我待人一向冷漠，却总是愿意对你倾诉吗？”
　　冷彦弯了弯唇，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

　　阿倾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传到了小楼外，将踌躇在门口的女子定在了原地。定定的看着窗口影影绰绰的两枚剪影，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才是你应该得的，这才是我最希望的，可是心里那一块空荡的地方应当如何填满呢？或者说，现在，我已经没有心了吧，一个死人除出了那点苟延的意志，心还能在吗？

　　蓝玥不知道，但她好似已经是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脚步匆匆，只在园中留下一股淡淡的药香。

　　“原因只在于，我不多言，不少语，句句都能说到你的心坎里，又不给你一点难堪，最重要的是，因为……我不会爱上你。”

　　冷彦眼中光华转了几圈，却又在瞬间熄灭在了眼眶里，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阿倾，若是冷彦能有哪一世离了玥，定然会去寻你。”

　　“……”只是，你生生世世都离不了罢了。这句话聪慧的女子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笑得眼角弯弯。
　　“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她能做的，只是在他得到另一个女子的一点点温情时在他身边陪着他；在他遭到那个女子无情的伤害后在他身边陪着他。

　　可不管是何时的他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迷人风采，只是这种风采注定了只能为另一个女子绽放。
　　好在她还没有爱上他，好在，她早已在见到那个女子第一面时就告诉了自己，永远不要爱上这个男人。

　　她仰头再饮了一杯烈酒，只是今日的桂花酿刚入口时有些苦，好在她的生命中已经经历过了太多的苦，这一点还是可以受得的。

　　好在，好在，她总是这样的告诉自己，好在还有一个“好在”，所以即便是支离破碎的身体她也能笑着说，好在自己还没有死不是吗？

　　那一夜，两人都醉了，却还是心照不宣的让冷彦回去自己的住处。
　　还是那句话，她不想要他后悔。

　　秋夜里的风有些凉，吹了几缕后，神智清醒了不少。阿倾忽然顿了顿脚步，仿佛在嗅着些什么。

　　“怎么了？”冷彦也顿住脚步。
　　“无事。”阿倾淡淡应了一声。

　　待将他送走，阿倾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摇了摇头，她来过了？即便是着园中的菊花香弥漫了整个夜空，她还是凭着多年前的经验嗅出了这混在香味之中的淡淡药香。

　　那个女人……究竟是为何非要折磨着自己，也要折磨着彦呢？细细的柳叶眉微微的拧在一起，又听得花丛中一阵的悉悉索索。

　　忽然一股浓浓的倦意涌了上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公子，阿倾今日疲了，不便接待。听闻家中妻子病重，您还是早些回去陪伴妻子吧，莫要流连花丛，待佳人逝了，后悔晚矣。”言罢，便兀自上了楼，没有再往那草丛中多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