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玥》憨妲妲

5、第四回

　　玥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老爷一刻不离的守在她的床前，原本风姿英貌的男子仿佛也苍老了不少，下巴也冒出了些许的胡茬。

　　好在玥终于醒了，只是眼睛肿的像个灯笼一般，醒了之后也不肯说话，哄着吃下去一点稀粥之后，老爷也终于放下心来，回房休息去了。

　　我守在玥床边，时不时的摸摸她的额头，我不知这样做有何功效，只是见大夫们都是这般做的，想必也是诊症的一个法子了。

　　玥也不言语，手里紧紧的攥着那枚玉佩。
　　见她打了个哈欠，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关门出去，却见到了彦正在门口徘徊着，看样子也应当是有一会儿了。

　　“小姐……啊，不……玥……怎么样了？”
　　他磕磕绊绊的说着，双手都背在后面，一脸的不自然。

　　我自然回答不了他，只是双手合十放在一边的侧脸上，好在他还算聪慧，明白我的意思。
　　“她睡下了？”
　　我点点头。

　　他有些忐忑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然后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上面放着一只鲜红的鸡毛毽子，我接过来查看了一下，是那只，上面还有我粘合过的痕迹。

　　“我今日清晨见到它在门口放着，以为是玥丢的。这物什是她那般珍视的，我怕她会着急。就赶忙送来了。”

　　【这是玥送给你的。】我打了手语。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手舞足蹈，却根本不懂我的意思。

　　我就这般比划了半天，他依旧是一脸的疑惑，然后索性不再猜测我的意思，转身便要走。

　　“那是我送你的，你就拿走吧。”
　　原本清脆的声音也因哭得太过用力变得有些喑哑，我转头看向门口，只见玥一身睡袍站在门口，眼睛依旧是肿着。

　　玥的突然出现显然将彦弄得有些紧张，双手紧紧的绞着衣角，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我看了看，觉得着实无趣，便离开了此处，留了他们二人。

　　蓝玥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上小半个头的小男孩，第一次这样正式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客人。

　　“那个女子……是你娘？”蓝玥再次喑哑的开了口。
　　冷彦一愣，“你，你说的是那天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漂亮女子？”

　　蓝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眼角偷偷瞟着彦的反应。
　　冷彦脸上闪出一点得色，带着有些自豪的语气道：“是啊，我娘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蓝玥咬着嘴唇，瞬间豆大的泪珠又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带着些微的抽泣。眼神有些恨恨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男孩。

　　冷彦一下子慌了手脚，想要安慰却不知她究竟是为何伤心，只得举起手中的鸡毛毽子，急忙道：“你，你不要哭。你的宝贝我给你找到了！你别哭了！”

　　可这句话一出，玥哭得更厉害了，伸手拍掉了鸡毛毽子，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小男孩一脸的慌乱，小女孩则在不停的哭着。

　　就这般哭了许久，玥终于累了，看着面前的小男孩一脸的苦瓜像，手中还拿着刚刚捡起的鸡毛毽子，忽然忍不住的扑哧笑了出来。

　　冷彦这次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可能他不知道，这是玥自出生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花，吸了吸鼻涕。
　　“你叫什么名字？”

　　“彦，冷彦……”
　　玥第一次向这个小客人倾泻了她的友好，她煞有其事的握了握他比自己稍微大一点点的手掌，喑哑的喊了一声：“彦哥哥。”
　　你是我娘的孩子，你，是我的哥哥。

　　蓝征铭对于玥的改变吃惊不已，看着不断的给彦夹菜的玥笑得如同银铃一般，他心中既是高兴，又是苦涩。
　　高兴的是玥终于有了一点同龄人应有的童真和欢乐，而苦涩的是她的改变只是因为她觉得彦儿是自己的哥哥。

　　玥儿没有再问过自己的娘亲在哪里，也没有问那日的女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娘亲。因为她心中早已经有了结论，自己的娘亲还活着，那日的女子便是自己的娘亲，而终究有一天，娘会来接她，像对待哥哥一样的疼爱她。

　　“彦哥哥，过两日让爹爹带着我们和莫言去后山上玩吧，下雪的时候会很好玩的！”蓝玥笑语盈盈。

　　蓝征铭伸手摸了摸蓝玥的小脑袋，若是能让玥这般快乐，谎言又能算的了什么？
　　“傻玥儿，这才刚入秋，怎么会下雪呢？”他慈爱的将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蓝玥噘着嘴巴，有些无理取闹的撒着娇：“不嘛！我要带着彦哥哥去后山看雪！”

　　彦只是看着玥，虽然玥的友好来得这般突兀，他也不知究竟是为何，连蓝世伯看自己的眼神都与以前有了些不同，但这样感觉很好，不是吗？
　　他能做的只是享受着玥对自己的好，看着玥一天天变得开朗，大家都在说着玥变了，变得像个孩子了。

　　只是我知道，在深夜里，玥还是时常在梦里哭泣着醒来，嘴中含着：“娘亲！您为何不要玥儿，为何只要哥哥？”

　　我想，那时的玥是爱着彦也是恨着彦的，她看彦的眼神中除了友谊和亲切之外，时不时的会流露出一丝丝的嫉妒和羡慕，但这一点点的恨意并不能影响玥对彦的喜爱，因为在玥的眼里，她不只是多了一个玩伴，而是多了一个亲人。
　　一个能再见到娘亲的纽带。

　　她相信娘即使不爱自己，也是疼爱彦的，所以，娘一定会回来见彦的。
　　到了那个时候，她便能再次见到娘了。

　　那一日的衣衫虽是已经被磨得脏旧了，但却被玥藏在了枕头底下，不许别人碰，她说，这是她娘抱过她时的衣服，上面还有娘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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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轻轻的敲了敲玥的门，然后推门进去，见到玥有些怔忪的独自坐着。
　　我没有再问她究竟在姜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知道她不会告诉我的。
　　【你不去看看凌姑姑吗？】

　　玥摇了摇头，给我倒了一杯茶，手上的青筋毕现。她的身子瘦削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再加上身子本来就纤弱，若不是自小便习武，怕是早已夭折了，只是那年的那件事之后，她便病的很严重了，一病便是三年，时常咳血，大夫一直便说她时日无多。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桌子上还有湿乎乎的水渍，一边的四只茶杯也只留下了三只，我沉沉的叹了口气。
　　【彦呢？】

　　玥露出一个苦笑，忽然过来抱住了我，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我知道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苦。

　　“莫言，你知道那个女人住在何处吗？”玥忽然来了一句，我一愣。
　　【怎么了？】
　　玥眼色暗了暗，又道：“他还是时常到她那里吧。那……他们会成亲吗？”

　　我狐疑的看着玥，她的神色显然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道：“我不过是问问。”
　　【时常去的，只是，那个女子怕是不会跟彦成亲的。】
　　玥眼中闪着复杂的光，问道：“为何？”

　　【传闻中那个女子虽是时常与彦暧昧不明，却不止有一个男人。而彦也不像是真的对她有情。你何时开始关心起那个女子了？】
　　玥涩涩一笑道：“即便是没有爱意，能一同缠绵悱恻，想必也是有些情谊的吧。”

　　我站起身来，看着玥自姜家回来之后就变得这般古怪的举止，但她始终不肯看我，看来是并不想要跟我说些什么。

　　【玥，你在说什么？你明知彦的心中只有你……】
　　“不必再说了，”她伸手打断了我，脸色疲惫至极，“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一会儿便去姑姑那里。”

　　我纵然是心中诸多疑问，却也只能关门离开了此处。

　　蓝玥长叹了口气，踱步到窗边，一只鸡毛毽子静静的放在梳妆盒上，只是大概已然是被遗忘了太久，原本明艳的大红毛色也蒙上了一层灰尘，显得暗淡无光。
　　她伸手握在了掌心，不管怎样，我都应当试试，不是么？我的时间并不多，即便是太过极端的方法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都是逼不得已。

　　只要他能幸福，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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