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玥》憨妲妲

10、第九回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去的太匆匆，转眼间，便是三个春秋。
　　那年，我十四岁，玥十三岁，彦十五岁。

　　自是那日出门前，我便总是有种心慌的感觉，抬头看天，也是阴霾一片，只是玥的欢乐让我实在是顾不得这些猜测，跟她一起跑着出了门。毕竟有些时候我是个有些神经过敏的人。

　　后山一片黄绿的颜色，我和玥也都换上了春装，在毛茸茸的草地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彦此时已经渐渐脱离了一些稚气，眉宇间隐约可见英气逼人，只是面上带着的一贯宠溺神色让他看起来并不如他的面相那般冷峻。

　　玥一身宝蓝的小衫，利落的爬在树杈上，俯视着我俩，笑得像只银铃。
　　“你们为什么不上来？”

　　我跟彦都笑着摇摇头，玥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惬意的翻了个身，忽然一脸的憧憬，长叹一声道：“若是能与爹娘，彦，莫言，永远生活在这后山中，用木头铸成房子，房前种满蓝色的蝴蝶花，我今生也就无憾了。”

　　我抬头，没有阳光的照耀，玥的脸却好似蒙上了一层的光辉，让人不敢逼视，却又美得惊人。

　　转头看看彦，他有些怔怔的抬头看着玥，眼睛里流转着光华，两人四目相接，我有些呆呆的看着他俩，他们倘若不是兄妹……
　　倘若他们真的是兄妹……

　　我有些懊恼的晃了晃头，忽然老爷来了，面上却是一片阴郁，脚步也显得有些急匆匆的。
　　我心中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伸手拉了拉彦的衣袖。

　　彦猛然间回神，上前道：“义父。”
　　老爷定定的看了彦，又抬头看了看在树上正哼着小曲儿的玥，声音有些嘶哑：“彦儿，你随我来。”

　　“爹爹！你怎的来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好吃的了？”玥利落的从树上爬了下来，笑嘻嘻的站到他们面前，只是这次老爷并没有摸摸她的头，只是沉吟的看了她一会儿，语气有些不自然。

　　“玥儿，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与彦儿有事相商。”

　　玥狐疑的看了看他们俩：“什么事情还不能让我知道啊！”
　　彦也有些莫名奇妙，开口道：“是啊，义父，就让玥跟着吧，不然又不知她会闹到何时。”
　　玥皱皱鼻子，对他做了个鬼脸，彦只是淡淡的笑笑。

　　老爷一滞，无奈踱步到彦的跟前，伏到他耳边，不知在耳语些什么，然后我就看到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手也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有些迫切的看着老爷，却又好像有所顾忌不敢再言语。

　　老爷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头。

　　彦定了定神，过去摸了摸玥的脑袋，声音还算镇定的道：“我去去就回来，你好生在这儿呆着。”

　　玥还从未见过彦的情绪浮动如此之大，一时有些惊吓，呆呆的点了点头，老爷便和彦一起走远，看着彦有些踉跄的步伐，我担忧的走到玥的身边。

　　“莫言，我……我怎么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玥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想到了些什么。
　　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能让彦一下子变成这样，除了他三年未曾露面的娘，还能有谁？

　　玥眼睛已经隐约有些水汽，看了看我，咬牙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看着玥急急忙忙的脚步，我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玥和彦，我们蓝府的所有人，都再也回不到今天的原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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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尽管已经长成了小小男子汉，在明显的压制下，彦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而当他见到那个仿佛老了十岁，伤痕累累的妇人时，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跪着跪倒在了她的身前。

　　女子眼眶也红了，伸手将已然三年未见的儿子扶起，潸然泪下。
　　“彦儿，娘对不起你！”
　　“娘，彦儿想你。真的想你。”

　　“彦儿，娘花了三年的时间，筹集了一大笔钱，也联合了许多的江湖人士，本以为已经计划的天衣无缝，便浩浩荡荡的去了冷家，准备将这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还给你，却不曾想那些江湖人都是忘恩负义之徒，收了那奸人的贿赂竟然倒戈，若不是为了再见你一面，硬撑着逃出那里，我怕是早就……”

　　冷彦的泪早已流了满脸，颤抖的手抚上女子脸上那一道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哽咽道：“娘，您受苦了。什么家产，什么权利，彦儿都不在乎，彦儿只要娘您好好的跟彦儿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义父待我很好，我们就一同在这儿生活下去，您说好不好？若是您……”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彦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娘，您……”

　　蓝征铭的心仿佛是被扎了一下，自是见到女子的那一刻便已然是心疼万分，此时这一个耳光更是让他忍不住出了声。
　　“阿锦，你不要这样。”

　　阿锦扭过脸来，定定的看着蓝征铭，纵然是伤痕累累，却依旧是不服输的样子。

　　“蓝征铭，你待彦儿如同己出，我念着你的恩情。但我们冷家的事情，还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管！”

　　言罢，又转头对冷彦道：“彦儿，娘虽是无能帮你夺回冷家，却希望你能与娘相守相依，我已在漠北找了安身之处，那冷家的走狗们不会找到那里的，今日我便是来带你走的。”

　　一个莫名其妙的巴掌让冷彦还未缓过神来，这个消息又更是将他惊得话都险些说不出来。
　　“娘，您……您说什么？”

　　“娘今日便要带你走，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彦儿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彦儿这些都每日都在思念着娘，只是……彦儿不明白娘为何不能与彦儿留在这里，况且……况且儿子答应了玥要回去。娘，你为何不去认了玥呢，以前您说过，玥她……”

　　“不要说了！”冷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女子脸色一白，身形也不受控制的晃了一晃，伸手便拉着冷彦往门外走，却再次碰到了正在往此处赶的蓝玥。

　　我紧随其后的过来，见到了正在拉扯着彦的女子，心中一滞。

　　就是那个女子么？玥日夜思念的那个娘亲，真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可为何，她的眼神那么冷漠？一个母亲又怎么能对自己的子女那么冷漠？

　　“你……”玥定定的站在那里，脸色一阵青白，却说不出话来。

　　彦见到玥赶来，挣脱了女子的手，将玥拉到女子面前，然后把玥温热的手放在了女子的掌心。

　　女子怔怔的看着掌心里细白的小手，我了然，她的确是玥的娘亲，因为不管她再努力的伪装着冷漠，在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女子红了眼眶。

　　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老爷追出来，有些震惊。
　　“阿锦……”

　　女子仿佛梦初醒，甩开玥的手，冷哼一声面向别处。玥呆呆的看着自己刚刚被甩开的手，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

　　“你……究竟……是，是不是，我……我娘？”
　　一句话，她哽咽着，说得那么艰难，我忍不住的鼻子一酸。

　　“不是。”
　　是，她是，她的声音在颤抖，我们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你撒谎！”玥哭了，大声的哭着。
　　女子还是如同木偶人一般的站在那里，半晌，深吸了一口气。

　　“彦儿，娘要走了。你若是愿意跟来，便跟来，若是愿意留下，娘也不勉强你。”
　　言罢，便真的开始往外走。

　　“娘，我……”彦为难的看了看正在痛哭得玥，站在原地不知应当如何。

　　“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为什么哥哥可以得到那么多年的爱，而我，你却连认都不肯认。我不会让你烦，我会安安静静的，我会听话，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你可以走，我可以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呆着，我等了那么多年，只想叫你一声娘，真的……真的就那么难吗？”玥满满的蹲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身子不断地颤抖着。

　　女子身形顿了顿，没有回头，没有回答。
　　但她的剑不定的发出细微的响声，她在抖。

　　“阿锦！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绝情！”老爷终于忍不住了，疯狂的跑到女子的面前，脸上已经划出了一道道泪痕。
　　女子只是死死的盯住前方，没有看他一眼。

　　“当年你生下玥便要离开，我不懂，真的不懂！为何之前还好好的，为何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你说不想在这里呆着，我可以让你去游历，一去便是三年，回来后忽然说爱上了别人，要跟我讨休书，我万般痛苦，却还是决定成全你。而你拿了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三个月后我才知道你嫁给了冷家家主。自始至终，玥都没有见过你一眼！没有叫过你一声娘！”

　　老爷说得泪水纵横。

　　“玥自小便希望能有个娘，整天哭着喊着，我想要骗她说你已经死了，但看到她悲伤的眼神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就这样，她念了你十三年，十三年啊！”

　　“三年前你回来了，玥儿哭着喊着，你却纹丝不动，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娘亲！怎能如此绝情！那次玥儿便因为哭得太厉害患上了风寒，伤了身子，至今都未痊愈。彦儿是她唯一的支柱，现在你来了，却要将他带走，你于心何忍啊！”

　　“不要说了。”
　　女子闭上了双眼，双唇依旧是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