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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A-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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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毅泽和秦充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创业不到二十年的合资企业,主要生产方便面等速食产品。由于近年来在市场竞争中打了几次漂亮的胜仗,随着层出不穷的新产品面市,渐渐成为了业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
公司有现在的成就,最大的功劳要归于新品推广部和销售部。包括秦充在内,拥有九名员工的企划组就是新品推广部其中的一个小组,该部门另外一个重要的小组则是开发组。
一个新产品的诞生,从企划到开发,需要两个小组的组员进行无数次的理念碰撞、讨论,以及调试,如果无法统一意见,就要适当推翻或者干脆重整,直到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并得到部长的认可才行。
企划组表面上和开发组是相辅相成的促进关系,但实际上互相斗得很厉害。两个组经常在会议上发生分歧,工作中摩擦一大,怨气一重,秦充就会找张毅泽吐苦水。
刚开始秦充只是单方面地倾诉,但自从几个月前他发现张毅泽的声音很好听后,就变得会不时地诱惑张毅泽说话,并且陶醉其中。
“总之那个叫赵闵文的家伙实在太讨厌了,自己又不是组长,意见比他们组长的还多。整个会议就听他在指指点点说东说西,我们组的同事脸都气黑了。”
每次抱怨到工作,秦充就一定会提到赵闵文这个人。他是公司两年前不惜用重金从海外挖回来的人才,甚至是新品推广部下任部长的内定人选。
当然,这其中内、幕秦充并不清楚,张毅泽也是在听其他同事八卦时自己归纳出来的。
下班后张毅泽喜欢在公司附近的家庭餐厅吃晚饭,那里环境安静,价钱适中。
秦充多半会和他一起去。工作时不能谈私事,晚上回到租住的公寓里又只有一个人,对于喜欢说话的秦充来讲,和张毅泽一同吃饭是他发泄苦闷和分享快乐的重要环节。
“我发现我越来越依赖你了。”稍微多喝一点,秦充舌头就会大,但是话会变得更多,“有时候觉得如果一天里没有找你说说话,可能回去连觉都睡不着。怎么办?”
他趴在桌上,睁着染上水气的眼睛,从下往上看着他的伙伴。
张毅泽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叫哈姆太郎的动画形象,嘴角裂了裂,没裂开。
“干脆你变成枕头吧,我把你带回去放床头,这样想说话的时候随时都有听众。”秦充嘿嘿嘿地傻笑,笑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恍惚地到处张望,“我好像有点醉……”
张毅泽低声说:“你喝了整整一瓶50度的白酒。”
秦充闭上眼享受张毅泽的声音,嘟囔道:“以前的公司,企划和销售是捆绑在一起的,酒量也是那个时候锻炼出来的。才一瓶啊……看来我的酒量不如从前了。”
做企划的和做财务的不同,他们经常因为加班而不能准时回家。所以秦充很多时候在吃完饭后还需要回公司,而只有在不用加班的时候,他才会喝酒。
酒气微熏的夜晚三次里就有一次因为吃喝太久而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每到这种时候,张毅泽往往先把秦充送上出租车,并帮他记下车牌号,自己再慢慢步行回去。
图方便而租用的公寓,虽然是比较老旧的房子,胜在离公司只有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
这天晚上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在路边等了近半小时都没等到出租车,秦充被夜风吹得清醒了一点,发下豪言要走路回去。
坐公交车都会花一个小时的距离,走路?张毅泽为他的粗神经叹了一口气,“算了,去我那里住一晚吧。”
秦充张牙舞爪地扑到他身上,“我可是会袭击你的哦!”说完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张毅泽镇定自若地单手把他从自己身上拎下来,拖在身后像拖着一件行李。
一路上秦充被半拖半拉着前进,心情却很好的样子。他哼起歌来,哼一阵,停一下,一停下来就说话。
“我告诉你哦,学长昨天被他女朋友甩了!哈哈哈哈,甩得好啊甩得好。”
张毅泽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
秦充傻笑,“学长的年龄和你差不多,家里催结婚催得急,不过他那个挑剔的性格啊……嘿嘿,还真没几个人受得了。”
“他之前那个女朋友,我看过照片,长相是还可以啦,不过一看就是个千金小姐,不会迁就人也不会照顾人的。”
“再之前那个女朋友,年龄太小啦,还在念大学一年级,学长和她根本谈不到一起去。”
“再再之前那个……喂,张毅泽,你怎么了?”
张毅泽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不出声?不高兴?”
张毅泽摇摇头。
秦充自顾自地笑了,“对哦,你不可能不高兴……你可是全世界最好的听众!”
张毅泽垂下眼帘,转身继续拽着他走。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听众,所以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的事情而生气。
张毅泽租的房子是典型的一居室,从外面看起来屋龄有点老,里面倒还干净。
进门口的走道比较长,一左一右是小小的厨房和浴室,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不到十坪,外加一个阳台。
屋里东西不多,就算不刻意地仔细收拾也不会显得很凌乱。
首先吸引秦充的是正对玄关的大书架,几乎顶到天花板的高度,有七层,里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书,有杂志,有专业书,还有不少小说。
秦充摸著书脊问他:“你喜欢西方奇幻小说和恐怖小说?”
张毅泽一边用电热水壶烧水一边点头。
“哇,原版的《时光之轮》和《冰火》?斯蒂芬•金的翻译版全套?”秦充吹了声口哨,“真酷!”他趴在书架上,又往杂志区摸去。
“八年前的足球杂志!天啊,你不嫌搬家太累?”秦充惊讶地说。
张毅泽翻出茶叶,“搬家公司的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秦充随手抽出一本,倚着书柜坐在地上翻看起来,一边翻一边自言自语地感叹着什么。
张毅泽为他泡了一杯茶,又找出一件T恤衫和一条内裤,“都是新的,今天穿这个睡吧。”
“嗯,我睡地上就行。”秦充看着杂志心不在焉地说。十月天虽然比不上盛夏,但是只要有垫子被盖,打打地铺还是没问题。
张毅泽想了想,说:“我家没有多余的卧具。”
秦充抬起眼看了看书柜对面的床,虽然不算小,但睡两个大男人恐怕还是有点困难。
“你睡相如何?”秦充问。
“挺好的……”吧。由于八岁以后就没和别人一起睡过,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
“那没问题,我的睡相是大学寝室里公认了的。”
公认的……最烂吧?
张毅泽在黑暗中睁大双眼。
床头闹钟滴答行走的声音特别清晰。
睡在旁边的男人吧嗒吧嗒了一下嘴,横搭在张毅泽肚子上的手轻微地动了动,然后连脚都跨了上来。
由于睡前洗了头发的缘故,秦充本来就毛茸茸的头发显得更加蓬松,他把头埋在张毅泽脖子附近,身体向内侧卧,半个身体都压在张毅泽身上。
这样要怎么睡?张毅泽面无表情地思考这个问题。
几分钟前他才把人推开过,结果还没等进入梦乡,秦充一翻身又靠了上来。
他也试过把秦充唤醒,但喝了酒的人睡得像死猪一样,他可不希望因为动静太大被隔壁邻居投诉。
虽然是十月,虽然没有盖多少,但像这样肌肤紧贴着肌肤,还是很热啊。
张毅泽的大脑陷入混沌,只能将双眼睁得更大。
他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变成这样,就不该带秦充回来。平时精力旺盛得像只斗鸡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很老实的睡相?
看吧看吧,又不安分了。
张毅泽暗叹。
秦充的手无意识地从张毅泽的肚子向上移,变成搂抱张毅泽脑袋的姿势。
扑克脸全身僵硬——
喂,我可不是你的学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