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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B-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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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
下车时脚有点软,踩在地面上也觉得像在走太空步。
秦充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傻笑着给自己打气,“喂喂,清醒点。”
张毅泽租住的公寓楼一共六层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工厂居民房改建的,没有电梯,楼梯间连感应灯都没有。
张毅泽住在五楼,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天走走楼梯,可以补充运动量。
可是对于喝得半醉的人来说,爬到三楼半已经气喘吁吁了。秦充靠在扶手上休息,举高装着清酒的纸袋,想象着张毅泽接过去的表情。
多半是没表情。
自己从来没有送过那家伙什么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呢。
阿泽那家伙从来都表现得没有什么欲求,沉静得好像深海里的大海龟,你给他,他会接着,你不给,他也不会主动要。
虽然如此,但他拿到酒后一定会很高兴。没有理由,但秦充对此深信不疑。
慢慢地爬到五楼,秦充在张毅泽家门前用手抓了抓头发,又理了理衣领,并呵出一口气来确定自己的酒气不会太重。
正要敲门之时,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秦充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张毅泽家的房门“嘭”地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女人捂着嘴跑出来,在发现门口有人时她愣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
秦充又后退了两步,将自己隐藏在门后的黑暗中。
紧接着跑出门的是张毅泽,他连鞋都来不及换,踩着拖鞋追着前面的女人。
细碎的高跟鞋的声音和闷重的拖鞋声在不知道几楼同时停下来,秦充扶了扶脑袋,觉得里面嗡嗡作响。
他已经失去思考问题的理智,双脚像自己会动一样,慢慢地下楼。
一步,两步,三步,四……
转角,再下楼。
在二楼和三楼中间,在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
一个很高大,一个很娇小。
他们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高个子男人扶着娇小的女性下楼,边走边轻声说:“我送你上车……”
虽然很小声,但是在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还是那么清晰。
是啊,好安静哦。
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秦充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连忙张大嘴巴唤气。
如果没有看错,那位女性应该就是HR的李佳妮。
她从阿泽家出来,阿泽追着她跑下楼,他们在黑暗中拥抱,他们……秦充罢工多时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工作。
他们在谈恋爱吧。
秦充这么想。
尖锐的刺痛感突然从心底蹿起,狠狠地攻击着心脏内壁。
秦充摸着胸口,拧起眉头。
那本该在听到学长快结婚的消息时出现的心痛感,怎么迟到了这么久?
就算是恐龙的反射神经也不会慢成这样吧。
难道因为喝了酒,所以连感觉也麻痹了?
顾不上确定地面的清洁度,秦充一屁股坐在阶梯上,尽量让身体靠着扶手,缩成一团。
好痛,真的好痛。
他把头埋进膝盖中,一只手按着胸口,一只手紧紧地拽着装清酒的纸袋。
好痛,比小时候心脏病病发时还要痛。
医生明明说过做了那个手术就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不会再出问题,为什么现在心脏像要爆裂开来一样?
神志有些模糊,视线也有些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听见闷重的拖鞋声。
阿泽回来了。送完女朋友后回来了。
意识到这点的秦充把身体缩得更小。
张毅泽的脚步声在经过他的时候停了下来。
秦充开始轻微地颤抖。
拜托,不要被发现!快走,快回去!他在心里祈祷。
好在上帝偶尔也会听一听凡人的愿望,张毅泽果然只停顿一下便继续向楼上走去。大概是把他当成了赌气不回家的人或者是什么地方来的醉鬼了吧。
神经陡然放松的秦充无力地把头靠在扶手上。
很久以前在网络上看到的那句话就在此时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脑海里。
——对于我们这种性向的人来说,最难得的是直男好朋友。不到逼不得已,千万不要对那种朋友出手,因为你很可能会因此失去他。
秦充慌张地扬起头,把双眼睁得大大地。
这个办法可以用来阻挡某种情绪的外泄,他曾经屡试不爽。
可惜这次失败了。
一滴不听话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