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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月黑风高拐人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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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黑木崖的地势使然,也有可能是今年气候特别古怪,总之还未入腊月,天空中竟然飘起星星点点的雪花来。
伸出手,将那四处乱荡的小精灵接在掌心,五官清秀的少女凑近了去看,却到底也没分辨出上一世书中所说的“六瓣菱形冰花”的轮廓。
“夫人,天这么冷,不宜在外逗留太久呢!”
听着身后小隽恭敬却饱含忧虑的关怀话语,方小栗圆圆的小脸上浮起一丝哂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落在掌心的雪花很快融化成水,她放下手掌,感受着自手心传来的冰冷湿意,顺从地点点头,捋了捋落在罗裙上的雪屑,转身走回那个熟悉的楼阁中去。
“夫人请耐心,尊主很快就会回来了。”
走过小隽身边时,侍女压低了嗓音轻声道,她脚步一滞,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只见小隽那张俏丽的脸上带着隐忍的神情,那样的表情自己并不陌生,那是一种对于未来要发生些什么的预知,以及不可抑制的兴奋。
也只是停了一瞬,方小栗便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隐没在了那张门扉中。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好像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呢,没过一会儿就又天黑了。
屋内燃起的银碳虽然没有呛人的烟雾,但却也闷闷的不怎么舒服,方小栗走进温暖如春的室内,推开窗,狠狠地呼吸了一口外间的空气,感受到冰冷的气息倒灌进自己的五脏六腑,她才感觉自己的精神清醒了一点。
方小栗并不是坐不住的多动儿,上一世为了准备律师考试时,她也是关起门来奋发了整整两年才考上的,而只是现在自己遭遇的情况却有点蹊跷。
通往静阁的小路上,半丝人烟也无,但耳中传来的异动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周围已经被保护得像铜墙铁壁一般,连只蚊子也别想飞过,她盯着渐渐被雪覆盖成白皑皑的崖顶,眉毛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或许也可以换个说法,叫软禁。
她的眉毛并不是时下仕女们流行的弯弯柳叶细眉,而是平平实实的两条,从中间断开,说不好看吧,看久了也会觉得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但要说好看吧,那也绝不可能,总之,就是给人一种执拗的感觉。
执拗的方小栗闲了好几个月,她并不认为这个时候东方不败真的会跑去闭什么关——但显然任我行并不在乎这一点,在他眼里,也许东方不败早就是一个必死之人了。窄袖红裙的方姑娘支起下颚,目光幽幽地看着远处山巅的雪线出神,她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习武之人,闭关之所自然是个不能说的秘密,然而方小栗却仿佛从静阁的守卫工作中摸出了点什么规矩,前段时间东方不败刚刚宣布要闭关时,静阁外昼夜巡逻的脚步声增加了一倍还有多,然而这几天却骤然减少,虽不能说没有,但起码回复到了最初有东方不败坐镇的编制。由这个再联想起今天小隽忍不住透露的那句话,方小栗黑亮的瞳仁不由得一缩——
东方不败回来了!
忽然,一阵细细密密的琴声从远方传来,初时如泣如诉,似个哀怨的闺阁女子在絮絮低语,然后忽地拔高,变得激越清昂起来,隐有金石崩裂之声。
方小栗是个不懂得欣赏古琴韵律的糙妹子,凝神听了一会儿以后,她掏掏耳朵,懒洋洋地回身问一旁的小隽:
“这是谁在弹琴?”
知道自家夫人最近被关得有点儿郁闷,小隽同学察言观色,想了想没什么大碍,就直说了:
“听说今日教主从杭州迎来了四位隐居的高士,这四位精通琴棋书画,又功力高深,与神教早有互通来往,往常每年上山来述职都是匆匆过客,可今年教主兴致别样的高,挽留他们过完年再下山,或许是那四位在弹琴消遣吧!”
闻言,方小栗笑了一笑,小隽口中的四位高士应该就是江南四友黄钟公、秃笔翁、黑白子、丹青生了,原著中任我行被东方不败纂权夺位后关押于西湖底,派的就是这四位看守。
长长地伸了个拦腰,俯在窗边的姑娘直起身来,“啪”地关上窗。
“讨厌,吵死了。”
除了不准她踏出静阁方圆一百米范围这条规矩比较坑爹以外,方小栗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比较惬意的。在神教教众们的心中,即使尊主闭关也还是不忘惦记着自家独守空闺的准夫人,新鲜式样的解连环、极尽精巧的小玩意儿、产自江南的胭脂水粉、美味可口的小点心源源不断地送进静阁,让黑木崖上所有有家室的男人们回家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皮,准备迎接自家老婆的怒吼:“看看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可即使是这样,每天锦衣玉食的姑娘还是兴致缺缺,她翻上一会儿解连环,又闷闷不乐地躺会了床上,方小栗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终于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宠姬都喜欢撺掇着自己老公杀人放火顺便造点酒池肉林什么的来取乐了。
实在太无聊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简直是养猪啊!要不是老娘还算有点自制力每天绕着静阁散个一千步,就算等东方不败出来了也不会认出眼前这个肥婆。
“小隽啊……”
她气若游丝地喊,立于身畔的侍女抬起头来,满脸疑惑。
“夫人?”
“快来掐我一把,别让我又睡着了,都睡了三觉了今天……”
正在说着话,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个黑影冲进门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阿奇?”
看清来人,方小栗从床上一骨碌坐起身,不自觉地挑高了声音。
阿奇是东方不败亲自赐给自己的暗卫,性子木讷,沉默寡言,虽说“贴身侍卫”就是不能离开她身边一步,但为了避嫌,这位却是从不会擅自进入自己闺房了,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满脸慌张了。
“夫人请暂避,静阁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方小栗却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她顺手掀开枕头,将里面自己预先藏好的一大把首饰玉珏塞入怀中,昔日东方不败为了讨她欢心,送来许多精致首饰头面,不爱虚荣爱金银的方小栗连望也不望一眼那些浮华沉重的珠钗,专拣了真金白银有分量的揣枕头底下,以备不时之需。
她身手利落地跳起来,套上鞋子,拉住不明所以的小丫头的手。
“走!”
对于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阿奇,方小栗的情感趋势是信赖加愧疚,她始终没有忘记那个少年发烧时脆弱的模样,而现在,他一身黑衣在风雪中带路的样子,也显得分外高大起来。
迎面而来的北风像刀割一样刮着人的肌肤,与凛冽的寒风相比,夹杂着的几点碎雪也变得不算什么了。方小栗拉紧身上大氅的系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里,一张冻得红红的小脸上不掩忧色。
虽然自己只看过《笑傲江湖》,不知道笑傲前传是个什么样,但根据模模糊糊的记忆,东方不败要篡位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时候——此时他神功未成,再怎么样,也还是早了些。
还没过酉时,天已完全黑透,她抬起头看了看夜幕笼罩下格外黝黑的山峰,小巧白皙的双耳一动,远处似乎有人激斗,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其中却掺杂着毫无章法的缕缕琴音,显得既惊悚又诡异。
“夫人?”
一路同行的小隽感觉到了她的异常,轻轻唤了一声,拉拉她的袖子,就连在前方埋头赶路的黑衣人也停了下来,转身盯着她看。
看着阿奇熟悉的面孔,也许是因为没有遮挡的缘故,他长眉带雪,久久没有融化,方小栗的面色慢慢凝结起来,她停住脚步,反手将小隽拉到自己身后,冷声问道:
“阁下是何方神圣?冒充我们家暗卫有何图谋?”
此言一出,黑衣人浑身一僵,但随即又舒缓了下来,他笑了笑,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站在方小栗身后的小隽一语叫破:
“他真的不是阿奇哥哥!”
此时被人认了出来,黑衣人索性也不再伪装,不过显然他一直自诩易容高手,对自己这么快就被识破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阴测测一笑,疾行几步掠到方小栗面前,到底是心中的好奇占了上风,于是便要先问个究竟再说。
“两位小娘子好眼力,却不知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见对方不急着把自己带走,方小栗在心中提高警戒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依照武侠世界的规律,凡是抓到人以后还要废话一番的,人质最后一般都没什么事,怕就只怕那种抓到就一剑杀了还不带提醒一声的。
见眼前的女人许久都没有说话,黑衣人不忿地“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将人骗到目的地,但在他眼里却也只是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罢了,要杀了她还不容易?只是主上的任务是要完好无损地带下山……
方小栗猛地回过神来,正好捕捉到黑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连忙在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正要开口——
此时变故突生,她眼前一花,就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突然暴起,往后飞掠几丈远,却还是没抵得过从后方来的鬼魅一击,口中吐出鲜血来。
“卑鄙小人!居然偷袭!”
黑衣人半跪于地,愤愤不平地抬头叫道。
“哦?卑鄙?阁下月黑风高拐人妻子,难道这就是高风亮节?”
听得这熟悉的清越声音,与小隽兴奋地高喊“尊主”不同,方小栗怔怔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股凉意从她的尾脊骨爬了上来。
窄窄红靴踏雪来,一袭赤色衣裳的男子转过脸,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来回,终于归于挑眉一笑。
月光下,他就像一把出鞘的刀,锋利而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