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传说》宋*贤

74、取舍，玄王

　　公元349年仲春（二月），鲜于长离开燕国边境地区返回属地，扶余大将军沈佐伯驻军于燕国与扶余的边境地区朝阳，与燕国军队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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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来很久了吗？弦月怠慢圣驾，请皇上恕罪。”从后花园回来的弦月不卑不亢地说着，虽然口中说自己有罪，但是一点歉疚的意思都没有，还是平日那副冷清自若的表情，完全不将把皇上晾在一旁自己跑去后花园散心的事情当一回事。
　　玄王心里苦笑一下，是的，这女人无礼又骄傲，但是见惯了后宫里那些温柔又热情的夫人，厌倦了，反而就是弦月这种态度让他想要去接近，想要去驯服。
　　“今天下午的决斗，听说你去观看了。”玄王轻笑一下问道。弦月嘴角微微一翘，这是她意料之内的事情。
　　“是的。”没有一丝羞愧，弦月理直气壮地应着。
　　“对决斗结果满意吗？”玄王露出一丝诡异微笑，不温不火地问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满意。”弦月没有一丝退让，挑衅似的抬头迎上玄王空洞的目光，“因为那是皇上想要的结果。”
　　玄王哈哈一笑，他喜欢弦月这种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挑衅，像一匹还没被驯服的野马，充满着原始的诱惑力。
　　“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玄王故意逗弄着。
　　弦月苦笑一下，轻轻地摇摇头，“原本，弦月也以为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是。。。。。。其实并不是，应该说无论决斗结果是什么，都不是弦月想要的。”
　　“为什么？”玄王饶有兴致地追问。
　　“因为人都是贪心的，即使那个人不再属于自己，在自己忘记他之前，都不希望被他忘记，不希望自己的地位被任何人所取代。”弦月幽幽地说着，她眼前浮现的是刚才昆仑的样子。
　　她的话让玄王有刹那的触动，因为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
　　“无论这场决斗他是赢是输，他为另外一个女子上战场已经是事实，结果已经不重要。”

　　玄王轻笑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扬手示意弦月在他身旁坐下，还有命令那些侍女退下。
　　弦月轻轻地依偎在玄王怀里，她再次强烈的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肌肤并不能让她心跳，一点阴阳相触的吸引力都没有，与刚才昆仑接近时那种情/欲蠢动的感觉完全不同。
　　“皇上今晚的心情似乎特别好，是不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从小就习惯静坐一旁观颜察色的弦月敏感地发现玄王今晚露出了比平日宽心的笑颜。
　　“昆仑刚刚来禀告，他准备娶慕容定的女儿为妻。”玄王一边点头一边说着，对于弦月的聪颖，他一直很赞赏，因为不需要过多的言语解释。
　　弦月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一瞬间出卖自己的真实感受，但是很快她就回复冷静，故作不解地问着，“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慕容定并不是全心全意归附扶余，朕是知道的，他与燕国王室同源，勉强也能算得上皇亲国戚，一直以来他都跟燕国的慕容垂有来往。”玄王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解释着现在的情势，弦月也耐心地听着，她喜欢听他这样子为她讲解。
　　“不忠之人，皇上为何还要留在身边？”弦月淡淡地问着。
　　“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玄王开怀一笑，轻抚一下弦月的发顶，她与后宫里那些成天只爱争风吃醋的夫人很不同，弦月更像一个尚书院里好学不倦的孩子，她每天白天都跟安城王子一起学习汉字，晚上听他讲着治世之道，孜孜不倦的样子很特别也很吸引人。

　　“当那个人的利用价值比他的危害性更大的时候，可以物尽其用后再除去也不迟，只要你能钳制住他的爪就行，当然，如果你能完全将他收为己用，那更是上上之策。”玄王微笑着说。
　　“将敌人收为己用？！”弦月轻声地咀嚼着玄王的话。
　　“是的，现在昆仑所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玄王继续耐心地解释着，“首先是离间。”
　　“慕容定擅自与扶余王室结成姻亲关系，必然会引起燕国那边的人的猜忌，在想他是不是已经变节了。”弦月平淡的陈述并没有给人卖弄聪明的感觉，玄王很喜欢这样子的她，没有故作愚昧也没有自作聪明，真实的表现着自己。
　　“姻亲关系其实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它依靠的是成亲两人之间的感情与信任，有时它很脆弱，因为它并不像血缘关系那样斩也斩不断，只要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与信任完结了，它也名存实亡，但是有时它也可以很稳固，因为如果成亲的两人相爱，爱屋及乌之下，这种关系有时候比血缘关系还紧密。”
　　‘而昆仑就利用了这种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姻亲关系巧妙地离间了慕容定与燕国那边的关系’弦月微微冷笑一下想着，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
　　“是皇上的指示吗？”弦月好奇地问着。
　　玄王摇摇头，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
　　弦月明白那是一位父亲为自己聪颖的儿子而流露出来的表情。
　　“有人曾经跟我说，说昆仑跟我很像，跟年轻时候的我很像。”玄王合上双眼，像是在回忆那些快乐的时光。
　　这是弦月第一次从玄王口中听到他对众多王子的评价中类似赞美的话，这表示他很喜欢昆仑。
　　“如果，没有血系继承这一传统，昆仑王子与温流王子，皇上更中意谁？”弦月突然问了一个出其不意的问题。
　　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玄王很清楚，只要不小心走漏任何一点风声，都会引起万丈波澜，甚至兄弟相残，而且他相信弦月也知道，只是她还是会问，也只有她才敢问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毫无机心。
　　昆仑与温流，是他最出色的两个儿子，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想过！他们两个都是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只是，在他这个父亲的眼里，温流的野心是得到这个王位，所以他选择了娶对他继承王位最有利的菖蒲，而昆仑的野心却是得到扶余，所以他选择了娶对扶余最有利的慕容子苏。
　　如果真的没有血系继承这一传统的话，他会选择昆仑，但是，现实中他不得不选择温流，与其说是他选择了温流，倒不如说是情势选择了他，因为即使他的权力再大，也无法改变血系继承这个扶余数百年来根深蒂固的传统。
　　但是，这些都不能说出来，即使是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这就是作为王的孤独！

　　玄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回答，“无论他们的母亲是谁，是凤族女子还是花族女子，他们都是我的血脉，不会因为他们身份地位的高低而有所偏颇。”
　　这是任谁都听得出的场面话，虽然说是没有偏颇，但是一个留守王城，一个调离边境，亲疏远近显而易见。
　　弦月没有追问，只是沉默地注视了玄王一会儿，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似的，然后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更紧地依偎在玄王怀里，玄王也用力地把她拥紧，像是要心中一点空虚一样。

　　“昆仑他从小就崇拜佐伯，想要成为像佐伯一样的人，我想将他调到佐伯的身边，跟他学习用兵之道，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不知道过了多久，玄王突然喃喃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带着一丝哀伤。
　　但是，弦月听到了，而且清清楚楚的，这让她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原来玄王是知道的，昆仑的一切，他并不是毫不关心！
　　狼族四大家族，姬氏凤族与王城禁卫军六方兵力均衡的格局随着龙城之战而打破了，公孙家被灭族，和合将军战死，这两方的残余兵力都被鲜于长吸收，现在是鲜于家一方坐大，但是玄王已经决意削减鲜于家兵权，那么昆仑就是那个接收鲜于长兵力的人，玄王在帮助昆仑实现他的梦想！
　　弦月稍稍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看到了昆仑自信又骄傲的笑脸，因为以往的她总是这样依偎在昆仑的怀里听他说着他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