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传说》宋*贤

49、约定，昆仑

　　扶余王宫内的龙族与凤族祠堂里挂着用丝线刺绣而成的族谱，记录着每个成员的出身，神官会在特别的日子为其祈福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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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的龙族祠堂从里到外挂着数十张刺绣，那是历代龙族族谱，最里面的是扶余开国祖先解慕漱那一代的。
　　琉璃站在神台前面抬起头仰望这张扶余里人所敬畏的当今龙族族谱，正如鲜于度所说的，最近才换下来更新过，因为所有龙族刺绣都换上新的丝线，其中，凤族女子所出的龙族子孙名字都绣上金黄色，而花族女子所出的龙族子孙绣上镶黄色。但是，无论是金黄色还是镶黄色，都没有琉璃这个名字，就像凤族祠堂里的凤族族谱一样。
　　琉璃随手拿起一只装满祭祀美酒的酒器，后退几步，把酒器里的酒全部往着族谱上泼，一杯又一杯，就像在凤族祠堂里一样，直到神台上所以酒器都变空为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刚才慕容辉夜那混蛋骂自己是野种，还是根本她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的了，不然也不会去偷菖蒲的凤族令牌。
　　就因为这张族谱上没有她的名字，所以她就不能成为龙族的人，不能成为皇上的女儿，不能像般若一样成为人所敬仰的公主，还一天到晚被人骂是没有父亲的野种，到处被侮辱，甚至连鲜于度那贱人也够胆欺负自己。
　　如果不是怕惊动皇宫的守卫，她真的想连酒器也一起扔上去。
　　“你这族谱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主宰了我们的命运！”
　　“什么族谱、什么血系、什么宿命，通通是狗屁！”
　　“我告诉你这个混蛋，我是不懂什么王族责任、王族使命、王族宿命，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
　　骂着骂着，琉璃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骂族谱还是在骂慕容辉夜，因为刚才他的话让自己完全的哑口无言，现在心里老是气不过，很想狠狠地骂一顿。
　　“是啊，我就是不懂你那些狗屁，反正我也不相信，我就不相信我会斗不过你一张烂布，就算我不是龙族，不是凤族，什么都不是，我还是琉璃，我一定能得到属于我的幸福！”
　　“我不会被你左右我的人生！”琉璃愤愤不平地骂着，却在此时重重的刺绣幕布后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把琉璃吓了一跳，入夜以后祠堂应该没有人，怎么会传来声音？！鼓掌的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一样可怕。
　　琉璃急速地向门的方向移动，眼睛紧紧盯着神台那边的方向，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从幕布后飞出来。
　　在她靠近门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被她淋湿的刺绣幕布后走出来，那是昆仑王子，琉璃双眼瞬间放大，惊讶地张开的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今天早上，她还因为在广场上找不到他的身影而有点失落，只是后来被般若与慕容辉夜的事占据了整个脑袋，忘记了昆仑的存在。
　　现在，他这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琉璃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害怕。
　　刚才自己所说的话，他是不是都听到了？那么刚才自己向龙族族谱泼酒的事情，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琉璃一直盯着昆仑的脸，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想要知道他会不会处罚自己。
　　只见昆仑半眯着眼，同样注视着自己，那是一种混杂着复杂感情的注视，琉璃形容不出来，总觉得与一般的打量不一样，带点侵略性，被她这样子注视着，脸会红，心跳会加速，呼吸会变得有点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昆仑的目光从琉璃的脸上转到头顶的族谱刺绣上，然后放声一笑，笑得非常肆意，却又带点凄戚。琉璃还是定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加不明白昆仑的举动。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够胆向这张‘神圣’的族谱泼水的人。”昆仑特意加重‘神圣’两字，更显讽刺。
　　“那不是水，”琉璃条件反射般没有意识的说着，“那是酒。”
　　被昆仑奇怪的举动与话语所左右，琉璃忘记了思考，说出连自己都觉得很傻的话。
　　谁在乎那是酒还是水，反正侮辱龙族族谱都是大罪。
　　昆仑再次将视线转向琉璃，脸上带着笑意，他一定是因为自己无聊的回答而发笑，琉璃有点后悔刚才的话，通常她不会说出这么没脑筋的傻话。
　　“你用祭祀它的酒来泼它？！”昆仑露出一丝讥讽的表情。
　　“嗯。”琉璃傻傻地点头应着，今天的昆仑跟平常的很不同，平常的他既儒雅又稳重，今天的他却是不羁又危险。

　　“你知道吗？！自我懂事以来，每当我受到欺负、觉得不开心，我就会来这里，望着这张族谱。”昆仑一边仰望着那张已经被琉璃弄脏的族谱，一边向后退，慢慢接近琉璃，“因为我知道，之所以其它王子能得到的，我却都没得到，都是因为这张族谱上我的名字是用镶黄色绣的，不是金黄色。”
　　琉璃第一次知道，原来痛恨这张族谱的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就这样，我望了十几年，却一次也没敢向它泼酒，连想都没敢想过。”
　　昆仑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就这样被它主宰着我的命运，甚至我的梦想。”
　　昆仑越接近自己，琉璃的心跳就越快，像是要从胸口里跳出来，这样的昆仑有点危险，但是却更加有魅力，这才是真实的他，琉璃心里确信。
　　“一直以来，我想要成为一个像佐伯将军那样有权力与名望的人，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所谓的梦想还是被这张族谱所支配着，所以，我不敢像其它王子一样梦想着王位。”
　　当听到‘佐伯将军’几个字的时候，琉璃全身一震，一直以来她都故意忽略这个名字，因为她不愿意回想自己的身世，而昆仑王子却居然梦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让她很惊讶也很在意，心底也有点莫名的喜悦与骄傲，至于昆仑之后所说的，她基本没注意听。

　　“原来，我还是被这张族谱、这种根深蒂固的血系思想完全控制了我的人生，你刚才所说的话，是我一直不敢想的事情。”
　　“宿命！”昆仑冷笑一下，“有人跟我说，因为我是花族女子所生的王子，那就是我的宿命，所以离弃了我。”
　　琉璃望着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昆仑的侧脸，第一次发现充满自信又高高在上的他有如此苦涩的一面。
　　“因为我是个没有继承权、没有实力的王子，所以无法阻止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一个混蛋。”昆仑咬牙切齿地说着，琉璃知道是指般若与鲜于度的婚事，这让她的心再沉了一下，感觉上这件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你说得很对，它其实只是一张烂布，是我们自己被禁锢的思想左右了自己的人生。”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被它所支配。”昆仑的脸突然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被淋湿以后，其实金黄色与镶黄色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琉璃望向那张族谱，确实，当锦布湿了以后，金黄色与镶黄色看起来很像。

　　“你叫琉璃。”昆仑突然把视线转回到琉璃脸上，他很接近，琉璃的心跳跟着乱了，不确定他为什么这样子问。
　　“你知道吗？！当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了，你还对着我笑。”昆仑的语调突然之间变得很温柔很魅惑，琉璃一下子失了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继续凝视着他。
　　“你很特别，从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这样觉得，在去年四神会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刚刚在里面，听到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突然间想，也许，你才是我命定中的人，让我逃出那狗屁的宿命。”
　　这是告白吗？！琉璃双眼瞳孔再次瞬间放大，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有好感的人突然对自己说‘你才是我命定中的人’，一点先兆都没有，这不是在做梦吧。
　　昆仑察觉到琉璃带点惊讶又喜悦的目光，肆意一笑，“你应该也不讨厌我吧。”
　　被昆仑一下子点破，琉璃心虚地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但是乱了的心跳与呼吸都出卖了她。

　　“你还没入月吧。”昆仑打量了琉璃一下，然后有点可惜地说着。
　　琉璃抬起头，望向昆仑，想要从他的表情探索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说她是自己命定中的人，还问自己是否已经入月，这是在求爱吗？！但是，也太突然了吧，虽然高兴，但是不真实，因为总觉得缺乏了什么，好像缺乏了爱的感觉。
　　“这个，送给你。”昆仑从腰间拆下一个与龙族令牌连在一起的玉佩，直接塞到琉璃手里。
　　琉璃把玉佩拿起来，借着烛光仔细地看着，那是一个雕着龙的精致玉佩，玉质温润，看得出是一个珍贵的东西，最起码价值连城。
　　“这个？”琉璃望向昆仑，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
　　“这是定情信物。”昆仑眼里含着一丝胜利者的笑意，“你入月以后，派人通知我，我会去提亲，把你娶为我的王妃。”
　　琉璃惊讶到几乎连手上的玉佩也拿不稳，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奇怪了，一切都变得不正常。
　　般若无缘无故要嫁给鲜于度，慕容辉夜突然之间的畏缩，还有，还有眼前这个昆仑王子突然提出的婚约。。。。。。
　　慢着！他说要娶自己当王妃，那就是他已经认定自己是凤族的人，不是龙族！
　　一时之间，琉璃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当昆仑的王妃，听起来好像不赖，但是却不能成为皇的女儿。

　　琉璃还是沉默着，带点犹豫，该点头吗？！
　　这时候，她才闻到昆仑身上的酒气，他是不是喝醉了，发酒疯，不是认真的呢？！
　　琉璃狐疑地望向昆仑，“你，喝酒了？”
　　昆仑轻笑一下，像是看穿琉璃心思一样，“可是我没醉，我是认真的。”
　　琉璃还是无法确信，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凝视着昆仑。
　　“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我喜欢你的叛逆，也喜欢你的勇敢。”昆仑的手轻抚了琉璃的脸庞一下，琉璃一开始条件反射般地缩了一下，但是最后还是任由昆仑温暖的手触碰。
　　昆仑的抚摸并不贪婪，很快就缩了回去，“仔细看，你真的很漂亮，只是还没成熟，如果到了花开的时间，一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琉璃再次全身一颤，她虽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女子，因为那种女子通常都是傻傻的坐着不动或者跳着轻柔的舞蹈，而自己一天到晚都是四处跑，上蹿下跳的，与美女形象大相径庭。
　　“如果有其它人向你提亲，告诉我，我会为了你去决斗的，记住。”
　　没有等琉璃回答，昆仑已经转身离开祠堂，只剩下琉璃一个人还在思考着这完全不合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