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机甲时代》晓桥琉水

109、晋江

　　自今年的开春大朝会，魏相公叔痤称病不出以来，一向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相府竟是变得门庭冷落、青苔铺阶，就连街市坊间亦是传言纷纷，说老相国已是病入膏肓，左右就这几天的事。
　　这一天，相府忽然正门大开，迎进了一辆青铜绍车，府中管事走上去，恭恭敬敬地把贵客请了进来，直抵公叔痤的寝室。
　　门外有人眼尖地瞧到了，不由得议论起来，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探望公叔痤？需知老相国这一病，魏国朝堂上下凡有志于相邦之位的高官贵族们，正在暗地里相互较劲，其下属官员更是忙于整日周旋，竟是无人想起要往公叔府上走一遭。

　　相府西侧是一个独立于主院之外的小院，曲水流折，绿树亭台，显得十分雅致，过了中间的水池，便是一排砖石大屋，里面堆满了小山似的手抄竹简，一个白衣青年正端坐在书案前，专注地看着被他摊开的一卷竹简。
　　侍女走到书房前，不敢擅自闯进，只在门口恭敬地说道：“中庶子，相国让您马上去见他。”
　　被这么一唤，白衣青年这才发现侍女的到来，不由得抬起头，只见他生得目秀眉清，丰姿都雅，举止间仪态甚是不俗。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请令，他的神情却不显意外，反而还低声道：“竟是这个时候了……”

　　卫鞅思忖了一下，随即卷起竹简归置一旁，一展袖，站起来朝门口走去，问道：“府中可是有谁来过？”
　　侍女依然低着头，道：“是君候来探望老相国了，刚刚才走呢，然后老相国就命我来传话，说要立即见您。”
　　卫鞅“恩”了一声，不再说话，熟练地穿过几进庭院，来到了公叔痤的寝室，不料他甫一进门，就看到公叔痤躺在榻上，脸色铁青，气息异常微弱，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吃力地转过头来。
　　卫鞅见状，心中明白老相国恐怕是没几日光景了，不由得暗暗叹息，上前做了一揖，道：“卫鞅见过相国。”

　　公叔痤身居魏国相位数十载，授君命，掌百官，理政事，明赏罚，多年来勤勉克已，无一不是为了邦国着想。可惜去年冬天公叔痤率领大军在少梁与秦国作战时，不仅大败于秦军，更被对方所俘，虽然后来秦国放他归魏，哪怕魏候茔①也看在他以往劳苦功高份上并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赏下千金以作抚慰。可公叔痤终究是年事已高，又遭此巨变，早已是身心俱乏，身体很快就垮了下来，甚至连一年一度的开春大朝会都无法出席。
　　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公叔痤应该唤家人过来交待事情，而并非传唤卫鞅过来。毕竟卫鞅只是相府中的一名小小中庶子，虽然可以接触处理各项政务，但手中却并无实权，亦不能参与朝政，此时见他不免让人觉得废解。

　　可是公叔痤却另有看法，卫鞅此人在他府上数年，虽然只是任职中庶子，但对朝中政事和各项措令却是有着独特的见解，时常令他惊叹不已。今日魏候来看他，他本着忠君为国的想法最后一次向魏候推荐，任用卫鞅为相，委以重任，不想结果仍然是无比的痛惜和失望。此时他见卫鞅来了，便颤颤然地伸出右手，喘息地说道：“卫鞅啊，你快，快离开大梁，连夜离开魏国，快……”
　　卫鞅一怔，道：“为何？”

　　公叔痤气息更急促了，右手垂了下来，搭在被上，道：“今日君候来我府中，问我何人可为相，扶鼎吾国。老夫向君候极力推荐你为相，可是君候并不同意，他不肯用你。无奈，老夫只有对君候说若果真不肯用你，就杀了你。老夫身为魏臣，自当以魏国为重，先尽人臣本分，再为私人情义。君候已经答应老夫会杀了你，所以，你快走吧，离开魏国，千万小心……”
　　乍然听到这话，卫鞅不免一惊，略显狭长的双眸微微瞪圆，忽然却是笑了，神情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说道：“相国勿忧，魏候不会杀我的。”
　　公叔痤未料此言，换成他震惊无比，竟是坐了起来，直直地看着对方。
　　卫鞅淡淡地回望过去，平静地说道：“魏候既然不会因为您的推荐而用我，又怎会听信您的话来杀我？”
　　公叔痤听罢，嘴张了又合，觉得此话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想之外，身体骤然无力，软倒在榻上，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能化为一声长叹，老泪纵横：“君候啊——”

　　此时，离开公叔府的魏候茔坐在绍车中，忽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副可怜又可惜的神情。守在一旁的大臣见了，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敢问君候，老相国对您说了什么？何以您会是这般神情？”
　　魏候笑了笑，道：“虽然相国曾失陷于秦军，败兵辱国，但他这一生为魏国尽忠尽力，种种功劳却是并不能因此而全部抹消，寡人此次前来，多半为此。另外，老相国这么一垮，我魏国的相位可就是空了，无人理政，魏国还不得乱起来？”说着，他摇头一叹，“亏得寡人还特地向老相国询问可有合适的贤士举荐为相，不想他已经病得懵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想想老公叔为国尽忠一辈子，如今却是这副糊涂模样，我怎能不可惜不难过呢？”

　　那臣子奉承了几句，又问：“老相国可有向君候推荐了人才？”
　　魏候不由得嗤笑一声，言语中尽是轻蔑和叹惜：“有，老公叔推荐了他府上的一个中庶子，叫做……叫卫鞅吧，说是可以将魏国托付给此人。你说说，这话可不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那臣子也愣住了，同感到不可思议，中庶子虽然是相国的属官，可说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文吏，哪能担起一国之相的重任？难怪魏候会有如此感叹，看来公叔痤真是病糊涂了，于是附和道：“君候英明，老相国怕是真病糊涂了。”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对寡人说，若不用卫鞅，就立即杀了他。如此反复，我岂能听之？如果我堂堂魏候去折腾一个小小的中庶子，传出去了，大失身份不说，还不得让楚王齐候那两人看足笑话？”魏候无所谓地抬了抬右手，绣有精致小菱形连环图案的玄色衣袖从扶手处一滑而过，“一个中庶子，爱留就留，爱走就走吧，大费周折，实无必要。”

　　数日后，相国公叔痤病逝，魏候闻讯后，一大清早就赶来了相府，亲自上香祭奠，又赏了千金，让公叔老夫人无生活之虑。一时间，魏候敬贤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魏国，甚至还传到了其他国家。
　　公叔痤已去，相国之位自是由国君另派人前去接掌，至于原相府中的官吏，想留下来的也不会特地撵你走，可若是想走的，同样不会有人拦着。魏国富庶，一个小官吏的收入，哪怕是放在楚国齐国，都是不低的，所以留下来的人不少，但想辞去的人也不是没有。
　　卫鞅就是其中之一。

　　卫鞅不否认，当初他选择入魏，投在相国公叔痤的门下，数年来甘居于中庶子一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魏国的强大和富裕，希望能在魏国朝堂得以发展，一施所学。只是很可惜，经他数年的观察和体会，魏国君臣大多都沉醉在名将吴起创下的霸主地位中，再无变法革新之念。特别是前几年魏候任用庞涓为上将军以来，依仗着魏武卒不停征战周边的诸候国，虽然战绩辉煌，却也令众人对魏国繁花似锦下的腐朽毫无察觉。
　　想起庞涓，卫鞅不由得皱了皱眉，显然对其并无好感。其实无论是谁，在听说了他与同门师弟孙膑之间的爱恨纠葛后，对庞涓都难以产生私人上的好感。

　　正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问好。
　　“卫鞅，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闻言，卫鞅不由抬头望过去，只见来人面容英挺，气度非凡，身穿一袭紫色深衣、头戴牟冠、除了腰间的一双白玉为佩，就再无他物，此刻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他失笑一声，忙迎上去，拱手为礼：“不知公子卬来此，无法亲迎，失礼失礼！”

　　公子卬是魏候茔的异母庶弟，颇得魏候重用，早年亦效力于公叔痤门下，正巧识得当时的中庶子卫鞅。公子卬秉性正直，为人风趣谐默，经常与卫鞅谈论国事，如此一来二去，两人的交情便慢慢地深厚了起来。
　　“你我交情，何至如此客套！”公子卬笑了笑，拱手行了一礼。
　　“贵客盈门，不胜喜悦。屋里坐，请！”卫鞅边说边摆出了迎客的动作。
　　“请！”公子卬回礼，然后上前拉住卫鞅的手，笑着朝屋内走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四个人是同一种族的星球人，这一点从他们的外表和血液的颜色可以看得出来，但仔细一看，却能从其中发现一些差异。阿森的身体上也是伤痕累累，鲜血汨汨而流，只是不同于其他三人的粉红色，他的血液颜色，比粉红色略为暗沉，比赤红色却是显得亮眼。
　　应该是个混血儿啊，司语一边给他们喂下药剂，一边在心里嘀咕。由于先前阿森对他那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对这个人有些在意，因此第一个就是给阿森喂药，然后仔细地打量起他来。
　　
　　司语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就移开一直托在阿森后脑的手掌，让他平躺在地上，好让药效能发挥得更好。就在这时，一个物件从阿森的身上掉了下来，摔在沙子上。
　　金色的徽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司语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爱美克斯舰队上军人军帽上所佩戴的帽徽，他曾经在米利安多的舰队上见过跟这一模一样的徽章。
　　
　　司语愣住了，这个人，是爱美克斯星系的军人？那这人上次叫住自已是为了……想到这里，他略一沉吟，拿出一个微型测试仪放在阿森身上，收集资料。几秒钟后，测试仪就亮起了绿光，司语见状，知道人体资料已经录下了，便将测试仪拿起来收回，决定回头就让加菲帮他查查这个人的身份，顺便又将那个徽章塞了回去。
　　不过是短短一分钟的事情，所以昏迷中的四人皆不知晓他的这番动作。
　　挨着分别给四人喂完药剂，司语也觉得累了，索性就地坐下，他也没闲着，而是检查起他自已的物品，以免再生意外时无招架之力。
　　
　　等了约摸二十分钟，阿森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就是深蓝色的天空，大脑有几秒钟是空白的，但他反应极快，下一瞬就坐了起来，右手朝腰间探去，却是意外摸了个空。怔愣间，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醒了？”
　　阿森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盘腿坐在沙地上，正看向他这边，是三天前他们偶遇的那个少年，而他的同伴则是躲在他旁边，呼吸平静，显然已经远离了生命危险。短短数秒，阿森就想起了前面发生的事，不用再说，那个暗地里帮了他们一把的人正是眼前这个黑发少年，于是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们。”
　　
　　司语神情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初次见面时，虽然他们没什么好脸色，可也不像其他佣兵那样二话不说地谋财害命，不然他也不会救人。
　　“还是要谢谢你……”
　　这时，其他三人也慢慢地醒了过来，同样先是戒备，后是惊愕与喜悦，看着阿森，都齐齐叫了起来：“老大……”
　　“你们怎么样？”虽然他们看着没事了，可阿森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三人纷纷摇头，都说没事了。
　　
　　阿森这才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看向司语，郑重说道：“谢谢您救了我和我的同伴。”
　　司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阿森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去亚沙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与我们一起同行，路上有个伴，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不……”司语本想拒绝，忽然转念一想，跟在阿森身边，或许能知道更多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好啊，反正我们正好同路。”
　　其他三人多少有些别扭，不过想到刚才是司语救了他们，也就掩下了那点不满，默默同意了老大的决定。
　　
　　因为这里刚刚发生过战斗，不管是阿森还是司语都不想在这里久留，于是等他们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一行人便开始重新赶路了。
　　一路上，阿森也开始向司语介绍起他们来，除了他这个老大外，比较高壮的那个男人叫彼特，另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则叫乔，唯一的女性成员叫安妮，五官艳丽，身材火辣，是个能让男人流口水的美女。他们都是科罗星系的原住居民，后来星球爆发了战争，他们的祖先不得不被迫迁徒到这颗荒凉的行星上。
　　
　　“……星球多以沙漠为主，水资源少，又没有矿产，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所以历任领主都没有开发过亚沙星，相对于科罗星系的其他行星，亚沙星都远远不足。不过这里虽然没有什么资源，却生存着很多奇怪的生物，一些贵族老爷很喜欢养些奇怪的宠物，所以很多当地人都会组成团体进来沙漠猎取动物以换得生活费用，慢慢就就了佣兵的出现。”阿森十分详细地解释道，说话有条有理，与他那大咧咧的佣兵身份并不相符。
　　司语“恩”了一声，突然问道：“你以前是军人？”
　　阿森明显地愣了一下，却是摇头否认：“不，不是。”
　　作为唯一的女性成员，安妮的性格相对来说比较活泼，听了他们的对话，便轻笑起来，说道：“司语，你猜错了，老大以前不是军人，是海盗。”
　　
　　司语诧异地挑了挑眉，“海盗？”
　　“是啊。”安妮点了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阿森打断了。
　　“安妃，闭嘴。”阿森沉下脸喝道，彼特和乔也都朝安妮看了过来。
　　安妮并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朝司语扮了个鬼脸，意思是老大发火了，我不好再说下去，然后就跑到彼特那边跟他说起话来。
　　司语若有所思地看了阿森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得快点让加菲帮他查清楚阿森的来历。不是军人，那个徽章又是怎么来的？
　　阿森朝司语勉强地笑了一下，“十几年前的事了，安妮不懂事，随便乱说的，你别在意。”
　　司语笑笑，“不会。”
　　
　　夜幕降临，星空璀璨，沙漠中也是一片安静，偶尔会有一些沙沙的声响传来，那是某些爬行动物在沙漠中活动的声音。
　　司语端坐在火堆前，右手拿出一个通迅器，手指则灵活地在通迅器上来回按动，足足过了三分钟，他才停下来，神情也显得愉悦起来。
　　安妮走过来，见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索性坐在他身边，好奇地问道：“哎，你是哪个星系的人啊？我以前从未见过像你这种长相的人。”
　　“什么样的长相？”司语笑眯眯地反问道，资料已经传过去给加菲了，就等就加菲对他加复，因此他现在的心情确实不错。
　　
　　“唔……”安妮皱眉想了一下，道，“不好说，就是挺文弱的样子。我还没见过黑色发黑色眼睛的人类，科罗星系没有，就是其他星系的也没有见过。”所以一开始阿森邀请司语同行，她是持反对意见的，这么一个看起来一拳就能砸倒在地的少年，跟着他们实在太碍事了。当时谁都没有想到，后面却是这个纤细的少年救了他们一命。
　　司语说道：“我是爱美克斯人，离科罗星系比较远，估计你们没见过我们星系的人，所以才觉得奇怪吧。”
　　
　　不远处的阿森听到了，神情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安妮下意识就看了阿森一眼，脸色有些异常，乔也同样如此。
　　彼特更是直接问了出来：“你是爱美克斯人？”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惊讶。
　　“恩。”司语应了一声，然后歪了歪头，状似不解地问道，“有问题吗？”
　　彼特男人显然不是很会掩藏自已的心思，急嚷嚷地喊道：“没问题，没问题，我们就是好奇而已，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爱美克星系的人嘛，所以觉得很激动，很激动……”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连乔都暗地里瞪了彼特一眼。
　　
　　“原来是这样。”司语微笑地说道，神情仍然平静如昔。
　　“是啊，就是这样。”彼特胡乱地说了几句，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立即扭过头与乔说起话来了。
　　至于安妮，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好再向司语问下去，便随意扯了几句，就回到了阿森的身边坐下。
　　而阿森，自始至终，都是保持沉默。
　　
　　接下来的路程，说不上愉快，可也谈不上难熬，那一夜的谈话后，安妮他们的言行态度无意间会流露出初次见面时所带有的敌意，甚至还有深深的戒备。
　　司语看在眼中，奇怪之余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倒是阿森，除了变得沉默寡言外，对司语的态度却没什么改变。
　　就在第二天晚上，大伙休息的时候，加菲将调查的结果传了过来：“主人，经过基因测试，那个叫做阿森的男人，确实拥有爱美克斯人的基因。另外，我调出了一些军方档案进行基因对比，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司语见阿森和彼特他们正在聊天，便悄悄地走开了。一直走到他觉得比较安全的距离，才出声问道：“什么有趣的事情？”
　　“在军方的死亡登记档案中，一个十六年前就该死去的人，他的基因排列与阿森一模一样。”圆滚可爱的橙色猫咪悬空出现在司语面前，虚拟的身影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这个人叫做杰森，是当年护送您离开爱美克斯星的士兵之一，也是您父亲手下的一名少尉，据说，他很得您的姑丈，梅森的信任。”
　　“梅森？”司语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还有印象，“当年就是他从母亲那里抱走我的，是吧？”
　　“没错。梅森也在军方死亡登记的档案中。”加菲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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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据说这样可以防机器盗文，所以试一试。下面正文中的内容是我新开的一个古耽，写的是秦孝公与商鞅的故事，历史正剧文，对春秋战国有兴趣的筒子可以过去踩踩，文案上有链接。
另，作者有话说中的内容，字数肯定会比正文中的多，这一点请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