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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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阿宝在灯下仔仔细细地替唐米皲裂的手指抹药，然后给每根手指都缠上柔软的布条。她一直到很晚才走，临走还不放心地望了唐米一眼。
唐米看着自己包成得像粽子一样的手，在阵阵刺痛中感受着药膏的清凉。
明天还不是一样会洗到掉皮，涂药包扎又有什么用呢？她暗叹一口气，直接倒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她洗完不知第几盆衣裳的时候，浣衣局来了名小太监，浣衣局管事的太监看到这名小太监却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那小太监年纪不大，但架子看来不小，正眼也没瞧管事太监，扫了下浣衣局中的宫女，最后目光定在了唐米身上，说了几句话。
管事太监露出为难的表情，低声下气说着。唐米竖着耳朵隐约听到他在说：“孙公公，这可是李嬷嬷交待下来的……”
那孙公公冷哼了声，又说了句什么。
管事太监忙谄笑着连声应是，然后转过身来已换了个神情，斜着眼朝唐米招手。
唐米放下手中洗衣盆走上前去，便听那管事太监倨傲地对她道：“算你运气不错，孙公公那近来缺人手，就相中你了。衣服不用再洗，这就随他去吧。”
唐米闻言有些莫名：“可我是杜才人身边的人啊……”
管事太监有些不耐烦：“叫你去你就去……”说着压低了声音，似乎怕被身后的孙公公听见，“多什么话！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就这样，唐米怔怔地跟随着那孙公公离了浣衣局，看他前行的方向竟然是乾清宫……
“不是这样狗血吧？”她不由嘟哝。
“唐宫娥，你在说些什么？”那孙公公回头问道，声音倒是不像平时碰到的那些太监般嘶哑难听，而是带着种软糯的味道。
唐米忙摇摇头，随着孙公公一路向前，一直走到乾清宫旁，孙公公突然停下。唐米正诧异，便见殿内转出一人，正是一身侍卫装，留着大胡子的阿义。
“孙公公，真是有劳你了。”阿义向孙公公施礼道。
孙公公向阿义有些讨好地笑道：“韩侍卫客气了，这也是皇上的旨意，咱家应该做的。”说着他便一甩拂尘，便回避了。
留下唐米试探地叫了声：“……韩侍卫？”叫完她就明白过来，阿义这回又用了他的艺名韩之浩。
阿义笑着应了声，唐米却只是盯着阿义的脸一个劲瞧。
“我脸上怎么了？开花了吗？”被瞧了许久后，阿义终于开口笑问。
唐米缓缓摇头：“只是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又穿越到了韩之浩的哪部电视剧当中了……不知道这部剧这么狗血下去，收视率会如何……”
阿义笑着执起她的手，看到原本白嫩的双手通红蜕皮的样子，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改握着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很轻。他领着她穿过□□，走向偏殿，这才道：“自从当了皇上的贴身侍卫后，我与皇上十分谈得来。近日说起我的家乡，我就顺势请求将你这同乡调离浣衣局，他当时便答应了。只是原以为顶多是随便遣个小太监，去传话把你调回杜才人宫里，没想到最后会调你来乾清宫做事。”
“原来是这样……”唐米喃喃着，心头忽然有些不安。她想起昨天跟小皇帝的巧遇，浣衣局十分偏远——像他那样尊贵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阿义见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她：“小米？”
“阿一，小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唐米忙跟上，装作随意地问道。
阿义正缓缓拂开眼前的柳枝，闻言露出一丝复杂的笑：“不知为何，我与他仿佛一见如故，竟意外地谈得来。只是接触下来我发现他有些自闭倾向，人前不怎么爱说话，时不时私底下却还是会露出属于他那年纪的纯真。我想……也许他只是个寂寞的孩子罢了。”
唐米回想起每次看到小皇帝的情景。确实，不管是在假山洞里，还是在遇刺那天，甚至湖边。他都是孤身一人，没有带着随从。这雕栏玉砌的宫廷，即便拥有着世上最多的美人，最多的财富和最高的权势，依旧充满着冰冷的气息。
说话间，阿义已带着她走进偏殿内，里面有名美丽的小宫女迎面扑向唐米，叫着：“唐姐姐！”
“若瑜！”唐米惊讶地看着她。怀中的正是分别多时的孤女若瑜，自从唐米随杜芸儿入宫后，她们就再没有见过面。
“之前就听说你也入宫选秀，没想到会在这里。”唐米有些感慨。
“唐姐姐，我好想念你们。”若瑜在唐米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我刚认到了爹爹，就被送进宫来选秀女。这皇宫里没有一个是好人，那些一起进宫的漂亮姐姐们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这里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我好怕……还好我后来遇见了韩大哥，现在还见到了你……”
“不怕不怕。”唐米抚摸着若瑜的头发。若瑜的年纪比她小不少，又自小由和尚养大，一派纯真，对外面的尔虞我诈，争宠斗艳难免会不适应。
阿义在旁笑道：“以后你们就在一起做事了。”
若瑜在这偏殿内的活很轻松，她们只要每天和其他宫女们一起打扫这座宫殿和院落，就算过关了。给皇上端茶递水自有更高级别的宫女去做，修剪花枝又自有专门的宫人做，她们夹在当中倒是乐得轻松。
唐米发现情况果然如阿义所说，小皇帝竟似十分喜欢同阿义交谈，尤其喜欢听阿义讲民间的一些传说。
少帝作为这个帝国的君王，每日里事务繁忙。但只要一有闲暇，少帝便会找他品茗，听他讲着外面的世界。那段时间里，唐米最常见到的就是空阔大殿中，那个孤僻沉默的少年专心地听着阿义述说一个又一个的故事，脸上露出隐约的向往。
有时那么不经意的一个回眸，唐米会恍然发现他们的某些动作十分相似。并且他们的爱好也十分相似，果然是亲兄弟。
“阿义……”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唐米难得替人代班奉茶，听到少帝这样问着阿义，“外面的世界真的这样精彩吗？”
阿义露出他一贯的春风般的微笑：“皇上想看看吗？”
少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随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而湮灭。他迅速地摆正姿势，正襟危坐，声音低低地道：“大伴来了……”阿义会意地起身侍立在他身旁。
大伴指的就是冯保，司礼监秉笔太监。宫中曾有传闻，他这位置是当年假传圣旨得来的。但不管传闻如何，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当朝首辅一个在内一个在外，把持着朝政，担负着少帝教育重责，甚至代皇帝朱批奏章。
唐米原本远远地侍立着，这时也忍不住偷眼去瞄这权倾一时的奸宦，见他倒是白白净净，如果不是身着太监服，倒是更像一名书生。
接下来的说话内容十分枯燥乏味，多是与朝政大事有关，而后又略问了下小皇帝的课业情况。在唐米以为快结束的时候，冯保居然又坐下同小皇帝下起了棋。
她开始哀怨地想，自己今天为什么要为了听阿义讲故事，而特意代别人班站在这里了……如今连个哈欠都不能打，实在无聊得不行。幸好就在这时，孙公公吩咐她去准备茶点，她得到解脱般地马上往外就走。
端着茶点走过回廊时，她隐约窥见周月庭的身影在角落里跪下，面前竟是不知何时也出来了的阿义。
仍然……不想放弃吗？她打了个哈欠，走进殿里，这样和暖的春日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去多思考。
冯保和少帝的一局棋下了很久，一直到日头落下，玉兔东升。
唐米忘记了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记得自己侍坐在屏风后等候着召唤，不知不觉吹着徐徐的春风，看着一轮明月缓缓升起，然后就在龙涎香的包围中沉入了睡眠。
她睡眼惺忪地在现代爬起来，刷牙，洗脸，上学，然后在课堂上又忍不住地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大殿，一丝烛光都没有，唯有几缕微弱月光透进来。殿内安静无比，冯保不知何时已走了吗？她想着转过头，吓得差点失声惊叫。少帝就在近处望着她，幽幽的眸子反射着夜光。
“唐米。”少帝坐在屏风后的地上，面无表情地唤道，“替朕倒杯茶。”声音不大，却在空阔的大殿内回荡着。
这种恐怖的氛围里叫她……倒茶……难道不是应该先点灯吗……唐米跳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摸摸自己剧烈跳动的小心肝，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转出屏风。
“唐米……”少帝又在身后唤她。
唐米闻声心一慌，一脚绊到了屏风前的花盆，巨大的屏风带着她一起倒向地面，发出杂乱的响声。坏菜了！要是砸到小皇帝，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摔在地上死撑着沉重的屏风，不让它继续倒下去。
“小心前面的花盆……”安然无恙的少帝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我可以点他的穴吗？唐米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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