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之林仙儿》沈七姑娘

12、野狼、酒鬼、少年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辆马车自南面而来，滚动的车轮辗碎了地上的冰雪，传来“沙沙”声。马车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阿四，到了吗？”

　　赶车的大汉，大喝一声，勒住马车。恭敬的道：“少爷，过了这个山头就到了。”马车里没有再传来声音，这赶车的大汉过了片刻，便重新驾起马车向前而去。

　　这大汉穿得非常朴素，也就是跟平常车夫没两样的粗布麻衣，可是他还是很引人注目，因为他的头发是三七分，前面三分是黑色的，后面的七分却是绿色的。这样一个黑黑绿绿的发型配在一个彪形大汉身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怎么不和谐，所以当这个大汉来到小镇上的客栈时，马上就吸引了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不过当他们看到这个打扮怪异的大汉，身后进来的青衣少年时，就没有人去注意他了！

　　头发怪异地大汉身后走进来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衣，他不太矮也不太高，神情悠闲，仿佛他只是个在游玩的少年。可是他那张脸，那简直不是人的脸，青惨惨、阴森森的，仿佛带着面具，又仿佛那就是他的本来面目。可是他那双眼睛却是最灵动的一双眼睛，就好像是一对嵌在一张死皮猪肉上的眼睛！

　　天渐渐黑了，雪也停了，此时的小店里挤满了人。阴森森的青衣人眼光一扫，便来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做下，青衣人旁边还做着一个人，这个人低着头，不断的咳嗽着，他桌子上摆了一壶酒，酒壶里却已经空了。“看来这个人是个酒鬼”。青衣人皱起了眉头。

　　这时，在大声地、不停的咳嗽的男人抬起了头来，他的脸上有一抹病态的嫣红，他的眼角布满了皱纹，他看起来非常寂寞，仿佛已经很老了，只是你看着他那双眼睛，却发现他还是很年轻。

　　他那双眼睛，仿佛是碧绿色，有一种奇妙的魔力，能将人的心神牢牢的吸引住。他那双眼睛就像是春风拂过大地，带给人柔和、美好；又好像是在不断翻涌的泉眼，充满了让人愉悦的无限活力。

　　他的手上拿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小刀，他没看身旁的青衣人一眼，只是低头静静地雕着那块木头！他的手法精炼而纯熟，青衣人看出他是在雕刻一个女人的人像。

　　客栈并不大，在这大雪天里，客栈里的大汉们喝了几杯酒，就故意大开衣襟，好像要表示他们是真汉子，并不怕冷。这时，有三个人说着他们“刀头舔血”的故事的声音传来，从他们的话中青衣人知道了他们是“金狮镖局”的镖头，其中一个紫红脸的胖子叫作“急风剑”诸葛雷。他们正在说着“太行四虎”去劫他们“金狮镖局”的红货的事情，并说‘太行四虎’说只要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就放了“金狮镖局”的人下山，否则非但要留下“金狮镖局”的红货，还要留下诸葛雷的脑袋，可他们却被诸葛雷一剑就杀了。

　　他们大声夸耀着“急风剑”诸葛雷的剑法，是天下最快的剑法！青衣人听得他们的谈话，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继续看着那个雕着木头的男人，却发现他已经没有在雕木头，而是双眼直直地瞪着门外。青衣人眼光也跟随男子看着门外面，只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她正准备掉头，却见到俩个披着鲜红的披风，戴着雪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左面的人脸色苍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他们丑陋地就像毒蛇一般叫人恶心。

　　青衣人的眼光、却没有被这恶心的俩个人吸引，因为他方才一直跟随桌旁男子的目光，紧紧的瞪着门帘，所以方才风吹起门帘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他身上只穿件很单薄的衣服，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缝，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这张脸使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花岗石，倔强、坚定、冷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甚至对他自己。但这却也是青衣人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的一张脸，虽然还太年轻了些，还不够成熟，但却已有种足够吸引人的魅力。

　　他就站在门外，而且像是已站了很久，正如一匹孤独的野狼似的，虽然留恋着门里的温暖，却又畏惧那耀眼的火光，所以他既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闯入这人的世界来。

　　青衣人叹息一声，他仿佛觉得自己的心都柔软了起来。他听到他旁边的男子也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去，发现这个一直在雕木头的男人眼中有着高兴和惊喜。

　　“看来他就是在等这个少年了。”青衣人想道。

　　等青衣人回过神来时，那俩个长的跟毒蛇一般的人，已经杀了一个镖师，而那个吹嘘自己剑法无双的“急风剑”诸葛雷，为了活命、已经按着当初“太行四虎”要他爬一圈的话，在地上爬来爬去了。原来那俩个长的跟毒蛇一般的人，就是在黄河一带心狠手辣、杀人无数的“碧血双蛇”，听说他们身上的披风、就是用鲜血染成的，他们来这里是要抢“急风剑”诸葛雷、从口外带回来的一包东西。

　　青衣人听得旁边的男人喃喃道：“原来这人脾气已变了，难怪他能活到现在。”

　　“看来他是认识那诸葛雷的”。青衣人想道。

　　“碧血双蛇”听得这男人的话，便过来找这男人的麻烦，说是只要有比他们更快的剑，他们非但将这包东西送给他，连脑袋也送给他！

　　青衣人旁边的男人只是低头继续雕着他的木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这时青衣人听到门外忽然有人大声道：“你的脑袋能值几两银子？”

　　旁边的男人听到这话似乎很惊讶，很欢喜，他抬起头来，那少年终于走进了屋子。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有的甚至已结成冰屑，但他的身子还是挺得笔直的，直得就像标枪。他的脸看来仍是那么孤独，那么倔强。他的眼里永远带着种不可屈服的野性，像是随时都在准备争斗、反叛，令人不敢去亲近他。但最令人注意的，还是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剑。】

　　白蛇看着他腰上的那把剑，很是轻蔑，并不放在眼里。他问少年是不是他想买他的脑袋，少年回答说，他只想知道它能值几两银子，因为他要将它卖给白蛇自己。

　　白蛇看着少年腰中的剑大笑，大家都觉得这少年穷疯了，脑袋有毛病！

　　少年静静的站着，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白蛇大笑的说他的脑袋千金难买，少年却说：“千金太多了，我只要五十两。”

　　白蛇看出少年不像是开玩笑的，便出手一剑，烛光不灭，蜡烛却已经削成七截。

　　他要少年照做一遍，少年说：“我的剑不是用来削蜡烛的。”

　　白蛇问少年，他这把破铜烂铁是用来干什么的。少年握上剑柄，一字字道：“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白蛇大笑又问少年，他能杀得了谁。

　　少年道：“你！”这“你”字说出口，他的剑已刺了出去！剑本来还插在这少年腰带上，每个人都瞧见了这柄剑。忽然间，这柄剑已插入了白蛇的咽喉，每个人也都瞧见三尺长的剑锋自白蛇的咽喉穿过。但却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这柄剑是如何刺人白蛇咽喉的！血还未及流下来。

　　少年瞪着白蛇，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白蛇喉咙里“格格”地响，一句话也没说出便扑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少年却已转问黑蛇，道：“他已承认输了，五十两银子呢？”青衣人看着他说得那么认真，认真得就像个傻孩子。不过这次却再也没有人笑他了。

　　黑蛇嘴唇发抖的问少年，是不是真的为了五十年银子而杀了白蛇，少年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了句“不错”。

　　黑蛇面容痛苦、扭曲，从身上掏出银子大力地掷到少年的面前，说着“给你，全给你……”便像个疯子似的跑了出去。

　　青衣人见那少年既不追赶，也不生气，而是弯腰拾了两锭银子，拿到掌柜的面前，问那够不够五十年银子。

　　青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少年不认识银子！”他觉得甚是有趣，便紧紧盯着这少年。突然，少年后面爬在地上的诸葛雷，掠起，一剑向少年的后心刺出。

　　青衣人“啊”的一声出口，诸葛雷便倒在了地上，他身上插着一把刀，青衣人知道，那把刀是他旁边的男人刻木头用的，而此时他手上已无刀，想来是他出的手救了这少年。诸葛雷喉咙“咯咯”直想，拔出喉咙上的那把刀大叫一声：“是你，原来是你！！！”可是他再也不能说出，发刀的男人是谁了！！！

　　谁也没看到那把刀是什么时候发出的，是怎么发出的，就连坐在男人旁边的青衣人也没有看到！

　　少年只回头看了一眼，他似乎是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杀他，他那充满野性的眼睛里，看着青衣人旁边的男人好像有了一丝笑意。

　　少年只说了一句话：“我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