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刃倾城》午颜

22、疑似救美

　　清晨。
　　穆梓初神清气爽地从入定中醒来。体内凝聚着充沛的灵力，一双水眸，透射着一股凛然而不可犯的尊威。不知何时，她的腿边已是偎着一团毛球。偶尔，还见其轻颤两下。
　　想到昨晚的那枚红灵果，穆梓初轻轻地将九尾狐抱进了怀里，顺溜着它那雪银般的狐狸毛。
　　“你，你觉得身体如何？”这时，墨楚也跟着醒转。感受着穆梓初指尖的柔腻，心头热乎乎的，似有蓬勃的液体，正欲喷涌而出。
　　“下次，若是还有红灵果，记得给我留着。”穆梓初笑眯了眼睛，像极了弯弯的拱桥。
　　“哪有这般容易。”狐狸嘴，咕哝出一句淡淡的嗔怨，“你当这是普通野果子么……”
　　“什么？”穆梓初正是往门口走去，怀中传来“嗡嗡”的音震，却是听不大清。
　　墨楚再是想开口，却是被穆梓初推门瞬间，那硬生生挤进门缝的光线，刺眯了眼瞳，噤了声。
　　“蓝莲。”穆梓初不期然地撞见了已在门外徘徊一宿的蓝莲。
　　“殿下，”显然，一丝尴尬迅速凝结在他的脸上，缺了坦荡，“昨夜……”
　　“昨夜，我已同茱萸交待，明日即便启程。”薄怒的口吻续过了蓝莲未说完的话。
　　有没有这样的人，明明犯了个可以蒙混过关的错，却非得一再强调这个错误，于是，这个错误便越扯越错。就好像生在嘴里的疮，本来只有你一人知晓，恨恨地痛着，可你偏又忍不住地去舔它，舔着舔着，你身边的人都知道，你生了口疮。
　　穆梓初觉得，蓝莲就是长了这么颗开不了窍的榆木脑袋。
　　不等蓝莲出声，她便侧身走出了院落。墨楚探出身子，回望着仍在原地呆愣的蓝莲，顿时明了几分。安分地窝进穆梓初的怀里，一脸的狐狸毛遮去了他此时难得肃穆的神情。
　　穆梓初前脚才踏进前屋，后耳便听得了望天石破天惊地嚷嚷声，“殿下，殿下，山脚下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你去山下遛弯了？”穆梓初撇过神色不明的脸，问道。
　　其实，望天的脑筋很直，真的很直。“是个女子，大概十五、六岁。身上都是刀伤，衣服都跟在血水里泡过似的。估计伤得很重，跟死人差不多。”
　　好吧。它以为，穆梓初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询问具体的细节，于是，便气也不喘地将看在眼里的情景口述了一遍。哪知道……
　　蓝莲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隅，但那隐隐耸动着的肩膀，正在说明，眼前的望天，很可爱。
　　墨楚则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猛翻了几番白眼。这点智商，兽族该是有多没落！
　　穆梓初好笑地盯着不再开口的望天，揶揄着道：“原来，望天对女子，极为上心。”
　　望天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便也只得讪讪地说：“先前，我突然闻得了一阵血腥味，疑心之下，便循着味道，到了山脚。”
　　“唔，既然如此，进来用早膳吧。”穆梓初略略点头，却是一转身，进了里屋。
　　蓝莲和望天皆是一脸不解。这倒在山脚下的人，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殿下不仅不闻不问，且还只是回屋用膳。怎么说，人家也是倒在了她的地盘上。
　　“还不快进来？过了饭点，谁也不用吃了。”淡淡的却是充满威严的声音飘出了屋。
　　两人遂进了屋，便见穆梓初依旧举止优雅，旁若无人地用着早膳。一边的小狐狸也是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地喝着碗里的肉粥。
　　“为人处世，唯有三心，要不得。”穆梓初见他们只是干坐在座位上，不肯举筷，便是搁下手中的竹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贪婪的财迷心，执着的好奇心，以及泛滥的大善心。”稍缓了滞于胸口的郁气，沉着脸，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来历不明且又身受重伤的十五六岁女子，又那么巧，就倒在孤仞山脚之下，你们认为，我该救？”
　　一番话，堵得他们哑口无言。于是，便无人再敢提及这一段插曲。
　　“公子。”茱萸左脚刚迈进门口，喷香的烙饼味即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先前沉闷的气氛，也在美食的招安下，丢盔卸甲。
　　“公子，东西都收拾妥了。”吃过早膳，墨楚和望天转眼就不知所踪，穆梓初也寻了个清静的由头，打发了蓝莲。此时正埋在药庐里整理着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便听得茱萸的一声叫唤。
　　“唔，茱萸，找我何事？”穆梓初回头望了眼门口依旧不动的身影，出声问道。
　　“其实，公子之前说的，茱萸也都听到了。”鼓起的腮帮里像是贮存了很大的勇气，僵直的口吻中略有着不安，“茱萸只是不解，既然公子这般认知，又为何愿意救下我们姐妹。公子明明清楚，我们姐妹就是个麻烦。”
　　穆梓初听她越说越激动的口吻，即是停下了手边的动作，转过身，明亮的眼眸坦然地望着茱萸，缓了语气说道：“莫再不安。既然，我决定救了，便不会半途而废。”不知不觉，说话间，已走到了她的跟前，“因为，你们让我记起了从前的自己，那个每天都在黑暗中渴望，能带给我光明的人出现的自己。”
　　“公子不是一直生活在孤仞山吗？”吃了定心丸似的茱萸，显然将注意力移向了别处。
　　“唔，的确是一直一直在这里。”穆梓初将自己从恍惚中抽拔出来，自嘲地笑笑，“也许，灵魂在地狱里待久了。”
　　“公子又在跟茱萸说笑了，身体和灵魂又怎会分开？倘若真能分开，这人世间的秩序岂不是都要乱了套？”茱萸心有戚戚焉地说道。
　　“是啊，是我说笑了。”穆梓初强扯出一抹欢笑，硬是带了些许尴尬，“茱萸，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且先回屋吧，顺带照看照看艾香。”
　　“嗯，茱萸先回去了。等晚膳做好了，我再来请公子。”
　　穆梓初目送着茱萸离开的背影，心底却是久久不能平静，狠狠地质疑起自己的存在。她降身在这异世，算不算祸乱了人间。
　　是夜，狂风骤起，电闪雷鸣。这一场瓢泼大雨，来得无可预兆。穆梓初稳稳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漫天的雨雾，耳边是哗啦哗啦的疾雨声，面上却是一片祥和。
　　墨楚不懂，明明是听得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为何在穆梓初脸上找不见一丝浮躁。仿佛，她倾听的是天籁之音，而这又分明胜似鬼哭狼嚎。
　　一夜雷雨，将孤仞山里里外外刷洗了个净透。碧空如洗的晴天，空气中都带着甘甜。谁又能真正领悟，风雨过后，晴天普照。
　　他们大多沉溺在雷雨之中，绝望着放弃了挣扎的求生欲望。完全忽略了，若是再熬一熬，再搏一搏，能再次拥有的天，将比以往的更高更阔。
　　一袭质地轻薄，衣领半竖的紫衫，衬得穆梓初精神奕奕，玉面桃花。正待她开口时，肩上那不知何时露脸的七彩毒蛛，半打着呵欠，口气里满满的都是怨声。
　　美人，这么早，兴师动众地是要去哪儿？蛛儿还没睡够呢！
　　“你可以继续睡。”穆梓初瞥了一眼肩头，故作好心地建议。
　　真的吗？美人，你对蛛儿实在是太好了。蛛儿好感动，好感动。
　　“唔，正好，这里的确也该留个看家门的。望天，你说是不是。”穆梓初没理会时不时脑袋抽筋的小毒蛛，兀自对着望天说道。
　　望天听得自己被点了名，一下子又明白了穆梓初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它本来就不待见那只聒噪的蜘蛛精，于是，极为配合地点点头，沉声说道：“殿下此言极是，今次一去，归期未定，是该留个守门的。”
　　此时，再是瞌睡的虫子，也顿悟了。
　　美人，我娘说，我是族里最难得的宝贝。我娘还说，谁跟我在一起，定能逢凶化吉。我娘再是说……
　　“除了，你娘说之外，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穆梓初忍不住地一手捞过了毒蛛，半途截了它的话，嘴角抽搐地问着。
　　小毒蛛被穆梓初困在掌心里，左右翻不出五指山，抖抖自己的小腿，一个趴身间，便用自己的脑门蹭着她的手心，懦懦地开口。
　　美人，蛛儿是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识毒、辨毒、下毒、解毒，一站式全方位绿色服务。
　　话音一落，众人皆在清爽的晨风中凌乱。
　　于是，穆梓初怀里揣着墨楚，肩上匐着彩蛛，坐上了望天的脊背。身后贴坐着依旧昏睡的艾香，茱萸紧紧地扶撑着艾香的身体端坐，蓝莲在末端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准备下山。
　　正当望天飞驰过山脚，穆梓初不经意地一瞥，却是疾声大呼：“望天，停一停。”未等身后人有所反应，她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朝着山脚下，仍旧侧身卧倒着的血影飞身而去。
　　落地刹那，穆梓初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秀眉轻蹙地直盯着地上那名陌生女子发髻上的白玉簪。
　　怀中传来墨楚不解的声音，询问道：“小初，怎么了？昨日，你不是说不管这事了吗？”
　　穆梓初依旧未肯作答，只是缓缓蹲下了身，轻搭皓腕，探其心脉。
　　紧随而至的望天，亦是惊诧不已。没想到，这般重伤的女子，经得一整夜倾盆之雨，愣是没死。
　　蓝莲亦是迅速地跳下了望天的脊背，站到了穆梓初的身后。面上诧异之余，免不去勾起了一抹深思。
　　“她服食了护心丹。所以，死不了。”嘴边弯起不明所以的讥笑。“蓝莲，把她带上。”穆梓初转身之际，面上却是浮过焦虑云云。

作者有话说

　　补上昨天落下的一更。昨天，我究竟做什么去了......梦游中的孩纸，脱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