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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表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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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表白
不知道为什么,陶诗序手腕上被他抓着,心里也是蓦地一紧,姜可晨还没有说话,可是她却
已经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她背对着姜可晨没有动,心中竟升起几分期待又有几分心虚的感觉
来。车厢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空调发出的细小的嘶嘶声。姜可晨看着她清隽的背影,想到自己
即将做的事情,心虚过后,便是大片大片的宁静。他也不将她转过来,看着她的背影说道,“陶
陶,我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陶诗序虽然背对着他,但是一抬起头,就可以从旁边的车窗
里看见他那双清亮得有些过分的眸子,那样的清澈,是她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变过
的,他从来都是,有什么心事,就算连上看不出来,眼睛里也一定可以让人知道的。此刻他的眼
睛里,有着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期待,还有几分孤注一掷的勇猛。陶诗序心中的那根弦蓦地一
动,就是被他眼中的孤勇所打动的,她刚想要说话,后面的那个人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音,握住
她手腕的那只手着急地将她朝着自己的那个方向猛地一拉,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想要跟她说些什么,说这么久以来,他对她的渴慕和怜惜之情,说他出去这一趟,那么久
的时间当中,他又是如何在中缅边境,在秋夜寒凉的夜中依靠着对她的思恋度过一天又一天的危
险而又难捱的日子。这些话,早就在他出差的空闲时间当中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真的等到他面
对她,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口的时候,那些话,反倒说出不口了。那样的话,纵然说得天花乱坠璀
璨动听,可是再好听,也不过是甜言蜜语,那都是说给不相干的人听的。
他的眼睛里晶亮一片,犹如两汪黑水银一般,清晰地映出陶诗序的容颜,她转过头来也看着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的原因,姜可晨总觉得她的眼睛里沉沉的,让他看不清楚她究竟在想
些什么。她也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他,姜可晨被她瞧得心里发怵,拿不准她究竟是答应了还是
没有答应,若是答应了,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若是没有答应,可是她又为什么迟迟不开口拒
绝?姜可晨只觉得自己心如擂鼓,噗通乱跳,他此刻无比地希望,哪怕是拒绝,陶诗序也说句话
出来。陶诗序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怎么自己去找这个台阶下,被她的目光看得
越来越不自在,只得将脸偏过去,借此来避开她的目光。
哪知道他刚刚将脸偏开,对面的陶诗序就发出一声轻笑来,伸手在他的耳朵上轻轻掐了一
下,嗔道,“傻子。”
她的手又温又软,摸在姜可晨的耳朵上只觉得像是一块软玉拂过,十分的舒心。他还来不及
回味那样的触感,突然反应过来陶诗序说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朝她看去,只见对面的女孩子因
为憋不住笑,早就满脸通红,偏偏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又有几分开心。姜可晨只觉得自己脑子里
像是两团炸药“轰”地炸开了,他像是有些不敢相信盯着她看着,既高兴又害怕,既想是真的,
却又害怕只是一场梦。他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四下看了一圈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连陶诗序
都看出来他现在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伸出手来正想拉住他,让他稳住,可是那只手
伸到半空中真好就被姜可晨拉住了。他握得很紧,像是害怕她突然走掉一样,想了想,最终还是
将她的手拿起来,贴到自己脸上,用一种十分感叹的语气说道,“陶陶……陶陶……我……”说
了半天,最终只憋出一句,“我真开心。”
他的这副生涩样子,让陶诗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这个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给她被阴云布满的人生带来一丝光明和温暖,她曾经因为害怕他的最终离开,害怕再次被人扔在
那暗无天日的深海之中,饱尝冰冷和痛苦,而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纵然
是这世间心肠最硬的人都不忍心让他的希望落空,又何况是还没有修炼成精的她?
她的心,像是被热水泡软了一样,看着姜可晨那双晶晶亮的眼睛,本来想跟他说些什么,可
是话到了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她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的警服,忍不住有些好笑,这样的人,
怎么就成了警察呢?他明明应该被比一般家庭的女孩子还要保护得好,这样的人,怎么又会想到
要去面对这世间最丑恶的东西?但是陶诗序转眼便又释然了,正是因为他是这个世间所存不多的
光明和温暖,他去做这个职业,才让人看见希望。
姜可晨一直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面,看着她含笑的面孔,又喃喃说道,
“陶陶,我真开心。”他的这句话又逗得陶诗序双唇忍不住一弯,伸出另外一只手来轻轻地抚摸
了一下他的另一只耳朵,声音中少了几分嗔意,多了几分温柔,“傻子。”姜傻子此刻哪管陶诗
序说了什么,就算陶诗序现在在骂他,他都觉得是世间最动听的音乐,更何况是他也听得出来的
温声软语?他猜到两人现在刚刚确定关系,正是情浓,于是大起胆子将陶诗序另外的一只手也用
自己的手给抱住了,一样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往日那灿烂的笑容此刻变得有些憨憨的,衬着那张
脸,倒是十分的可爱,“陶陶,我真开心。”
敢情这傻子今天晚上受了刺激,就只会这一句话了?陶诗序心中也高兴,却也有几分害羞,
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当中抽出来,扭过头说道,“我要上去了,再晚,寝室大门就要关了。”
听到她这样一句话,姜傻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十分怨念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生寝室,哼哼
道,“讨厌得很,干什么这么早关门?”他唧唧哼哼的声音很小,但这车厢也这么小,又只有他
们两个人,陶诗序还是听到了。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规矩,你们以前的学校,恐怕比
这个还严吧?”姜可晨是警察,以前念的自然是警校,规矩肯定比她们这个更多,只是当时姜可
晨不过是个单身汉,这女生寝室的门关得早与否跟他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他自然没觉得有什
么,可是现在他刚刚和陶诗序确立关系,却连话都还没有说到几句人就要离开了,心里肯定不甘
心。可是要让他拉着陶诗序一直不让她上去,他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好,但是要让他就这么放开,
他也觉得不甘心。他的心思陶诗序又怎么会不懂?不要说他,就是陶诗序,其实在心里也是不愿
意就这么上去的。只是她刚刚和姜可晨确定关系,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加上女孩子天生
的矜持,让她不愿意在这里再待下去,便说要上去了,况且,这又确实将近关门的时间了。
她转过头来对姜可晨笑了笑,说道,“我是真的要上去了,再晚就要被关在下面了,到时候
可不好看。”她说着拍了拍姜可晨的手,又伸出手去将车门打开,钻了出去。转过头来要和他道
别的时候,却刚好看见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狗一样。她心中觉得好笑,
安慰道,“好了,我真的要上去了。”想了想,又说道,“你……开车,小心点儿。”却是话还
没有说出口,脸却已经红了大半。这句话平常在他们之间她也经常对姜可晨说的,只是不知道是
不是因为从今天晚上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总之她自己却觉得有些别扭。
那个傻子这下却不傻了,冲着陶诗序嘿嘿一笑,说道,“你先上去吧,到了给我报个信,我
再走。”他想看着陶诗序上去再离开,这样的心思,陶诗序知道了也不点破,可是那脸却到底还
是红了。有些嗔意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挥了挥手,说道,“那我上去了啊。”说完便转过身,像
逃一样地飞快地跑上楼去。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隐隐透着昏黄的背景当中,此刻隽永美好又宁静的一刻,像是一幅画一
样,深深地刻在了姜可晨心中的那面墙上。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伏了上去,看着刚才陶
诗序上去的那条路,痴痴地笑了出来。
陶诗序之前还脚步沉稳,可是一到了姜可晨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脚下就像是生了风一样,飞
快地向楼上的寝室跑去。她急急忙忙地跑回寝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把门打开,里面的其
他三个女孩子都在打水洗脸了,见她回来了,钟帆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当中,也说
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总之就让陶诗序觉得十分的不好。可是人家也没有正大光明地跟她吵起
来,她要是把话说开了,还指不定其他人怎么看她呢。反正心里不舒服的人也不是只有她一个,
她也乐得不计较,装作没看到一样,打了个招呼,就快步地走到窗户前面,挑起窗帘的一角,静
静地朝下面看去。
看到她这幅样子,另外两个脸上露出几分促狭的神色,朝她打趣道,“今天又给你送了什么
啊?”另一个说道,“你想看把帘子打开些啊,也好看得清楚些,说不定人家也想看你呢。”陶
诗序的眼睛盯着下面那辆黑色的轿车上面,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里面坐着的那个人此刻应该是怎
样的表情动作,但是她却觉得,那个人,好像也是在看着她一样。她头也没回地冲那两个女孩子
说道,“你们洗完脸了还不去睡觉,这么闲?”听她的口气,到没有再像往常那样一味地否决,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都是听得清话的人,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进了一
步,于是一个八卦兮兮地走上前去搭住陶诗序的肩膀,还没有说话,陶诗序却已经猛地将帘子放
了下来,她看得入神,根本就没有想到身边已经突然多了一个人,自然被吓了一跳。那个女孩子
见她的反应有趣,也不到钱,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一面笑还一面朝她打趣道,“你看你,这么
胆小。”她说着也学着刚才陶诗序的样子,拎起窗帘的一角,探着头朝下面看去,一边看一边说
道,“果然是看心上人啊,看得这么入神。”她看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李维的踪迹,有些疑惑地
问道,“诶?人在哪儿呢?怎么都看不到?”陶诗序知道她说的是李维,但她如今已经是姜可晨
的女朋友了,又不像让这几个女孩子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究竟是何许人,正在想着应该怎样来分辩
这个问题,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却是钟帆拉长了一张脸,谁也不看,径自拿
着自己手上的乳液爽肤水撒气呢。
她究竟是为什么生气,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都知道。只是她还不是李维的女朋友,只不过是
他的一个暗恋者,居然这么甩人脸色,其中的一个当下脸上就有些不好看。另外一个脸上看不出
来什么表情,只不过大概是自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着看陶诗序和钟帆两败俱伤,脸上就有了
几分不以为然和幸灾乐祸交织在一起的神情。陶诗序心里也不高兴。钟帆若只是有三分的不高
兴,她便有五分的不高兴。本来嘛,要她真是李维的女朋友,那自己这件事情就是真的做错了,
钟帆就是对她生气也没什么,她还要主动上去跟钟帆解释一番。就算不是女朋友,她只要是和李
维表过白,不管李维答没答应,这件事情都是陶诗序做得不地道。可是眼下她不过只是李维的一
个暗恋者,连白都还没有表,更算不上李维的什么人,她凭什么这么做?这些日子陶诗序一直让
着钟帆,一来是不想节外生枝,二来也是因为钟帆的确没有触到她的雷区,能够算了也就算了。
可是眼下不同了,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她摆脸色,只是她又没有明说是因为什么,她就这么
直接撞上去,恐怕非但讨不到好,还会惹人笑话,倒时候钟帆也可以一下子推得干干净净,反倒
让她惹了一身的腥。
她不是那么没有脑子的人,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也不去管钟帆,只等她自己讨了没趣好消停
下来,转过头来和刚才搭着她肩膀的那个女生继续说说笑笑。她们这边还没有说上两句话,那边
钟帆又生起气来,将脚下的脚盆摔得震天响。将盆子扔进洗漱室,她冲出来,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要睡觉了,你们不要吵了。”声音冷冰冰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欠了钟帆多少钱没还一
样。陶诗序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朝身边的那个女生笑了笑,眼睛里写着“人
家理由正当,我们能说什么”几个字,转过身去走到洗漱室,安安静静地洗漱起来。
她出来的时候,寝室里的灯都关了,她本身就有近视,又仗着近视不是很深,便没有配眼
镜。此刻是晚上,窗帘都拉上了,屋子里黑黢黢的一片,她的眼睛在晚上的时候本身看东西就不
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是谁,将一个凳子放在了路中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陶诗序
就是直直地撞了上去。她已经换了睡衣,又很薄,撞上正好是凳子的一个角,这一撞将她撞得十
分的痛,忍不住就低低地叫了出来。寝室里立刻传出一声轻轻的笑声,有些不屑,也有些幸灾乐
祸。刚才被勉强压下去的怒火这一下再也不顾什么,腾腾地烧了起来。陶诗序一言不发地将灯打
开,习惯了黑暗的三个人因为不习惯着突如其来的灯光,一时之间眼睛都有些发涩。都猜得到她
要发难了,钟帆率先跳了起来,从被窝里坐起来,冲着陶诗序喊道,“你干什么呢?你不睡觉,
还有别人要睡呢。”陶诗序冷冷一笑,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问道,“你刚才笑什么?”之前和陶
诗序一起说话的那个女孩子见她们两个马上就要吵起来了,不忍心寝室不合,忍不住出言劝道,
“陶陶快来睡觉吧,这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她言语当中的劝解是几个人都听得出来的,另外的一个爱惜羽毛只想看热闹,没有出声。
陶诗序看着那个说话的女孩子微微一笑,道了个歉,“不好意思,让你们这么大晚上睡不着,不
过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儿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有些人心眼儿小,弄得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陶诗
序一向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钟帆今晚上的举动实在是让她受不了了,况且她今天晚上又
刚好和姜可晨定情,爱情的滋味尚未来得及回味却又被她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火气给打断了,换
成了谁也会恼的。
见她态度强硬,钟帆也有些害怕了,可是脸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毫无顾忌的样子,冲着陶诗序
喊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你这么大晚上的弄得到处都是声音,让我们睡不着觉罢
了,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的你,教出这样的东西。”不提她父母还好,钟帆不明所以,只说
陶诗序没有家教,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暗说道她本身就没有家教,脸上却露出一个冷到了极
处的笑容来,目光锐利地盯着钟帆,声音不低不高地说道,“你今天晚上为什么生气大家都知
道,你又何必还要遮掩,这里都是朝夕相处的几个人,你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谁还会不明白
么?”她顿了顿,看见钟帆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心知已经说到了她的痛处。于是更加的不留情
面,看着她冷笑了两声,续道,“你喜欢人家是你的事情,他跟我要好,也是他的事情,不要说
我跟李维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有,又关你什么事?你既不是他妈,又不是他姐,更不是他女朋
友,你凭什么生气,你又凭什么不许我跟他正常来往?不要说你还不是他女朋友,只要是你跟他
表了白,我们好歹还是一个寝室的,我也再不会跟他来往的。”她说完便冷冷地看着钟帆,钟帆
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双唇看着陶诗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来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是她的不对,
陶诗序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她却还不懂收敛,这下把陶诗序给惹恼了,拿话将她堵住了,就看
着她怎么在人面前下台。
这个时候去跟李维表白,若是钟帆有胆量,恐怕早就等不到今天了,她现在被陶诗序拿话给
堵住了,脑子却还不是十分的糊涂,知道李维明摆着喜欢的人是陶诗序,自己这一去恐怕也只会
铩羽而归,什么都捞不到,反倒让陶诗序白白地看了笑话。可是若是不去,她又拿什么下这个台
来?陶诗序扯着嘴皮子笑了笑,看也不看她,径自说道,“怎么,你有胆子冲我撒气,没胆子去
跟个男的表白?那你在我面前又拿什么乔呢?说起来笑死人,你爹妈真的教过你应该怎样为人处
世?”她将之前钟帆扔给她的话全都还给了她,看着钟帆那张脸气得越来越白,陶诗序却依旧不
肯罢休,“钟帆,你要是真的还有点儿自尊,现在就去跟李维说,不管他答不答应,从此以后,
我见了他,绕道走。”
像钟帆这样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是陶诗序的对手?当下就被她气得浑身颤抖,从被子里伸出
手在指着她的鼻子,“你……好……好。”说完便侧过身子去另一边拿电话,颤抖着手拨通了李
维的电话,待到接通后,勉强镇定下来,问道,“喂?”那边传来李维淡淡的声音,还很清醒,
想来还没有睡,“我是李维,请问你哪位?”电话有外音,她们现在的寝室又安静极了,听到李
维连钟帆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的时候,之前一直等着看笑话的那个女孩子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
了声,虽然又轻有短暂,但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面是极其清楚的,钟帆原本就一片惨白的脸上
更加灰败,之前还一直强忍着的泪水这下再也忍不住,像豆子一样啪嗒啪嗒地一颗颗地掉下来。
她心里想什么,大家都知道:李维连她人都不认得,又怎么会答应她的表白?可是即使是这样,
钟帆还是不愿意被人看轻,张了张嘴,努力了好几次,可是还是难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呜
咽的声音很小,可是还是被那边的李维听见了。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打电话过来一句话不说,
只是对着自己哭,这样的事情想起来都有些骇人,李维在那边问了几次“是谁”都没有人回答,
最后说道,“你究竟是谁?你再不说我挂了啊。”因为害怕他挂掉,钟帆自己也知道她下一次是
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勇气主动打电话给李维的,急急忙忙地止住哭声,说道,“你等等。”那边的
李维果然没有忙着挂电话,钟帆见他没有挂电话,顿了顿,继续抽抽搭搭地说道,“我是,我是
钟,钟帆。我有话,有话要,要跟你说。”电话那边的李维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你说吧,
大家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能够帮你的,我自然会帮的。”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旦说了,钟帆
越发地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现在多么希望李维能够挂掉电话,然后关机,那样她既能不失面子
又能不在陶诗序面前丢人了。可是要是事事都如她所想一般,那又好了。她死死地抠住床弦,不
让自己因为过于激愤而晕过去,张了好几次口才勉强把话说出来,“我……我……”
蓦地手上一空,钟帆下意识地抬起头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的脸来,朝身边看去,却是陶诗序,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床的梯子上,将她的电话夺了回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关
了机。钟帆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讷讷地看着陶诗序,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和厌恶,便将
头偏了过去,踩着梯子下来,淡淡说道,“今天晚上就算了,要是你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这么
轻易地放过你。”说完又顿了顿,方才说道,“你要继续跟李维表白那是你的事情,今晚上,我
便算你做到了,我答应你的也会做到。”说完便真的转过身关掉灯,上了床,只剩下钟帆一个人
窝在床上,继续抽抽搭搭地小声哭泣着。
经过这么一闹,陶诗序原本就不是十分疲惫,这下更加的精神了。她自问待钟帆不薄,却没
想到依然得到了这样的对待。说不在意那双假的,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在她身
上投入太多的感情,被这样薄待了,她除了有稍微的失落,却也并不觉得伤心。这些女人啊,为
什么偏偏喜欢为难自己的同类呢,这些事情明明都是男人挑起来的,要解决,也应该找男人解决
才是,跟她发什么火?这一次,她和钟帆之间,就算以后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是心里,都还是留
下了印记,以后还要小心提防着她才是。陶诗序知道李维对她的心意,但是若说有多深,她却是
不信的,只是他以前一直没有说出来,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这下好,让钟帆去当这个恶人
吧,她正好全身而退。至于今天晚上的事情会不会传到李维的耳朵里,陶诗序丝毫不怀疑。她们
这个寝室住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李维知道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自己为什么疏远
他,他也必定清楚,希望到了那个时候,她能够真正地抽身出来。
陶诗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突然想起她还没有问姜可晨究竟走了没有,摸出枕头下面的手
机刚刚打开想给他发个短信,手指移到按键上面却又缓缓地放了下来。她和钟帆这一闹,并没有
持续多久,也许他还在……想到这里,陶诗序也忍不住微微一笑,刚才钟帆带给她的坏心情一下
子散去不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人灿烂明亮的笑容。心里有一种巨大的冲动支撑着她,让她
非要下来看一眼才能睡得着。她轻手轻脚地坐起来,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后再小声地下了
床,轻轻地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掀起帘子的一角,朝外面看去。
灯影幢幢,玻璃窗上全是水汽,只看得见外面昏黄的灯光,模模糊糊地印在窗户上面。她伸
出手来将窗上的水汽擦掉一些,透过那一块小地方朝外面看去,楼下空寂无人的那一小块空地上
面还停着姜可晨的那辆黑色的轿车,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见他的人。她打开电话,给他发了一
条短信,问他为什么还不走。那个人很快就回了一条短信来:我答应了你的要等到你的回信的。
陶诗序这才想起来她在上来之前和姜可晨的那个约定,心里一下子被久违的甜蜜填得满满的,强
压住心里的那份甜意,她又给姜可晨回了一条短信:我到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得到那边
一个淡淡的“嗯”字过后,陶诗序看着下面的那辆车子终于缓缓发动,朝外面开去。她伸出手指
来,在那扇玻璃窗上写下她和姜可晨两个人的名字,本想就这样上去,却又害怕明天早上被她们
看见又节外生枝,有些不忍心地将它们擦掉,可是嘴角的那抹笑容却比此刻夜晚的霜花还要晶莹
动人。
她只觉得自己此刻被整个世界温柔相待,从此之后,再也不见岁月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