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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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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
这是一个关于一堵墙的故事,也是关于两个人的故事,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一个软弱的人,和一句愚蠢的诺言。
【1】
1960年的秋天,我来到了柏林,只是纯粹的喜欢。我没有告诉你,我来到了你所在的城市,我知道,说了也是徒劳。
学着说蹩脚的德语,在一家咖啡店里打着零工,赚着日常的开销,希望可以尽早坐上通往的身边的汽车。尽管,我们在同一座城市。尽管,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可还是那么的遥远,像投影仪一样,明明在我身边,却没有那种温暖的触感,所感觉到的只是醉鬼在路边所喝的那种浓郁的杜松子酒的冰冷。
并不是每一种酒都可以在最寒冷的时候为你驱寒,有的只是让你感觉到更深一层的寒冷彻骨,毛细血管内红白细胞血小板与水分凝结成块状,在心头堵塞,成为心上难以融化的一块极冰。
现在是1960年的柏林,我裹紧了单薄的外衣,头有点痛,没有你陪的秋天,已经习惯。
【2】
年底的时候,我去了哈维尔河。想起初见时的小木桥,你身子微倾,倚着栏杆,眼中迷雾茫茫。
我对着河面喊你的名字,不去理会河边的喧嚣。
我的世界,早已安静。
我的语言,他们不懂。
就算懂得,也不知晓其中含义。
没人会懂,至少在这。
因为懂他的人早已和我天各一方。
柏林的冬天,很冷,还不习惯。
视线开始模糊
【3】
1961年一月,雪花覆盖了整个柏林,勃兰登堡门上也落了少许银白。我坐在壁炉前,点着幽暗的灯,在一张老旧沙发上喝着咖啡,是你最爱的香草拿铁。咖啡是苦的,可我品尝不到,连苦涩的感觉都不配拥有。
【4】
直到五月柏林才开始回暖。
路上萧然,行人匆匆。
似乎政局越来越严峻。我不想理会,但是看到每天大批涌过来的人,我就明白了。
那你呢?你会过来么?如果你不来,那我们可就真的错过了,我只有等着你来找我,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
战争,呵,又是战争。
不论是敌人还是我们,同样别无选择,都是要保卫自己的国家,并且想活下来。不论是敌人的亲人抑或我们的亲人,在面对孩子的死亡时都会流着同样的眼泪。
英雄与凶手,在这点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不能把白与黑,公正与不公,正义与邪恶分开,因为谁也不能说白就是绝对的白,难道不是白造就了黑?
当你谴责黑暗的时候,请你们用同样的标准去衡量光明的灵魂。让鞭挞犯罪者的人也审视受害者的灵魂。实际上正与负,光明与黑暗的根彼此交织在大地的中心,彼此沉默着。一如四月的槐树,清芬素颜将其包裹,美好的背后,却都是粉饰太平。好的根,坏的根,丰产的根,不育的根交错如年轮,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正是因为有它们,才编织成了整个世界。
那时才发现,可以让人流泪的不止是伤痕。
【5】
1961年8月13日,一夜之间,一堵墙将柏林分成两个部分,东德,西德。
你在的东德,我在的西德。
看来你是不会来了。本来我们就相隔甚远,如今又隔了一堵墙,孰不知,这一堵墙就是万水千山。
在这个夏天,我订了报纸,奢望在报纸上看到任何的你或你的国家的消息,可是从来也没有,我对你的了解,从此也随着这堵墙的建成而断了,像线一样。
没有任何意义的逃避现实,为自己的谎言建筑堡垒,甚至安上一个光冕堂皇的理由,永远活在自己的谎言之中。
这么些年,我第一次说,我想你了,说出的时候,早已荒芜。
【6】
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倒塌。
我等了你28个冬天,也习惯了没有你的冬天。在第29个冬天来临时,我终于踏上了你的国土,终于可以离你更近了。
【7】
敲了多年不敢敲的门,以为就此可以和你永不分离,可是,开门的是你的房东太太。她见我来了,邀我坐在客厅,而她在橱柜里翻找什么。
而后,她找出了一张泛黄的报纸,看完之后,我的胃都在翻滚,一阵绝望冲向天灵盖。
报纸上写着你在翻越柏林墙时,被东德军队打死。
原来我等了29年,等到的只有这短短几行字,它们就这样概述了你的生命。
后来我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像你当年用仅有的钱帮助乞丐的一个好心姑娘。
我老了,从你离开我的时候。
我死了,在得知你的死讯时。
我疯了,早发现你欺骗我时。
——你要好好的,我一定会来找你。
这是你对我说的。
【8】
柏林喧嚣依旧,此时有声也似无声。眼泪不会留下,心如死灰,随风即逝。
倒不如雨归林重,还有所感觉,有所感觉,倒也是件幸事。
一句似锦,一句似景。
【9】
又是一年秋,街角的小提琴家不倦的拉着曲子,曲子很轻很忧伤。放学的孩子们有时候会拿着花送给提琴手。提琴手只是淡淡的笑,只是笑。
傍晚时分,我拿着小提琴回到了家,一个况且叫做家的地方。躺在木质摇椅里,摆弄着修长的手指,表情模糊。
今天有个叫和你名字相似的小女孩对我说: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嫁给你。
她有一头金色的齐肩短发,在阳光下被温暖的光线晕染。
可是,这又是承诺,愚蠢的承诺,看看茶几上相框里老旧却珍贵的照片,在摇椅上安详的睡着了,勾着一抹浅笑。
窗外的余光照在寂静的楼梯上。
今年的柏林大概会温暖一些。
30年来,你从未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