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十章 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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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扣了几下门，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应答，铃俏推开门，跨进房内。
最靠近外门的隔间是待客厅，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挂了一副栩栩如生的仙鹤戏水图，运笔娴熟，应是名家之作。画的左右两边各挂了一首诗，文笔并不老练，但已颇显锋芒，应是主人自配的。
陆潇青就坐在画下的高脚椅上，手里捧着一个茶杯，白壁蓝底，十岁的少年身量还不够，他双腿还踩不到地上。见铃俏进来，就将茶杯放到一边，盖上盖子，止住了杯里的云雾缭绕。
陆潇青此刻看起来心情颇佳，虽然没有放声大笑之类夸张的表示，但是眼神气色都异常精神。他挑了挑眉，道：“你可是叫齐音？”
“回少爷，是。”铃俏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心里乱七八糟的，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名字还不错，”陆潇青挑下椅子，踱着步子上前几步，拉近了些与铃俏的距离，笑着说，“姓名也是父母赐予的，我随意改了也是不妥，你便继续用着吧。不过我连名带姓称你也显得生疏，若是唤你‘阿音’可是使得？”
铃俏心想这本身也不是什么父母赐予的名字，又有什么使不得，就干干脆脆地回答：“自是使得的，凭少爷喜欢便好了。”
陆潇青见铃俏如此乖巧，与铃俏又实在是不熟悉，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但是此时停住又太过奇怪，面上有些挂不住，小脸憋成了桃红色。铃俏见陆潇青许久不吭声，偷偷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见此情景，却不知道陆潇青犯了什么混儿。
铃俏（迷惑）：？
陆潇青（尴尬）：咳咳，咳咳咳……
陆潇青注意到铃俏抬起脸儿偷偷看他，总算是找到一个突破点，眼神忽闪，试图装作不知道气氛尴尬的样子，语气强作从容，舌头却咬不利索：“那什么的，阿、阿音，一直低着头作甚，抬起头来便是，不必如此拘谨。你没有签过奴契，不要自觉低人一等。”
铃俏眨了眨眼睛，她不擅长读气氛，更不擅长揣摩少年的心理。
倒是站在一边值班的两个年龄大些的丫鬟，见少爷如此，抿嘴一笑。
铃俏只是因为心中情绪复杂才低着头的，但显然这个理由可不能明说，铃俏只好中规中矩地听话抬起了头，露出浅笑，道：“是，少爷。”
陆潇青被铃俏突然绽放的笑容罩了个措手不及，一时眼前有些眩晕。
但这一晕，倒是让他想起了那份熟悉感的来源，胸口也是猛的狠狠一疼。
从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有遇到那个少女。不仅不知道她的名字、家住何方，现在连她的样貌也开始模糊。可是却忘不掉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关于她的记忆尽管模糊，却深深地刻在心里，化作一颗抹不掉的朱砂痣。
接着他便茶饭不思，看着苍青镇的一景一物只觉得少了些生气，读书也失了兴致。其他公子哥儿早就不耐烦了，见他陆少心绪不佳，赶紧怂恿他。于是他神色黯淡的和师父拜别了之后，这群他们京城公子就快马加鞭的回了京师，比预计的早了半个月。
想起师父当时的表情，陆潇青也暗骂自己不思好学，只知沉溺儿女私情。
他请了师父一起回京，师父犹豫一了一会儿，说是近日来了一位老友，若是上京，还得先跟他的老友说一声，道个别。让自己先行一步，师父会在两个月内进京。
倒是巧了，自己的父亲每年也是这个时间出去会友，师父也是会友，二人又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若不是知道父亲只是在城郊住几天，他或许还会生出师父与父亲本是好友的念头。
回京的路很长，他想起她的频率也总算是越来越低了，本已经只在深夜孤枕难眠之时，才偶尔浮现那个清脆的声音。
而现在，眼前晃过齐音的小脸，那张虽然清秀有余却肤色过暗脸又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眼前这两个的五官有隐隐约约的相似之处，给人的感觉又极其相似。
……但，样貌的差距还是太大。
陆潇青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迟疑地问道：“你妹妹，可真是与你分毫不差？”
铃俏不知陆潇青是什么意思，只是那个胡编出来的妹妹本不就是她自己吗？便答：“是，分毫不差。齐音换了女装就是铃俏，铃俏换了男装便是齐音，即使是父母在场，也难以分别。”
他妹妹是唤作铃俏吗？还真是个欢脱的名字，与那苍青镇偶然邂逅的女孩，也有几分相称，可这是别人的名，不是她的。
“那……”这般的话，可能性是很低了，但陆潇青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安心，又多问了一句，“你妹妹，可是去过苍青镇？”
一听苍青镇三个字，铃俏心中铃声大作，他是想到了什么？几乎是不假思索，铃俏吐口而出：“不曾，不知那是何地？我们兄妹自幼未离开京城半步。”
“罢，是我异想天开了。”陆潇青为自己的执着叹了口气，“听闻你家仅剩你与你妹妹一人，你倒也是辛苦了，偶尔会去看看她吧，我自是准的。”
铃俏见蒙混过关，微微呼出一口气，心下稍安：“多谢少爷恩典。”
“哪里。你的屋舍便是我房间左侧，与书房并立的那件，若是分利有甚缺的，和卢管家说便好。”陆潇青说不出的失望，胡乱点了头，便一指通向他卧房的门，随手拿起刚刚的茶又抿了一口。
铃俏看不清陆潇青是何表情，但若是能少与他说些话，省的自己担惊受怕也是好的，就恭敬的一鞠躬，走向那小入口。
临进去，铃俏还是又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很是失落的陆潇青，停顿了一下，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陆少爷似乎在打听我的事？”铃俏迷惑地想，但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观点，“只是巧合吧，我被他搜过身之后也不曾做过什么了，应是与我无关的事。”
思及此处，倒也宽心了。
书童的屋子很小，但对铃俏来说已经足够了。
有一张单人木床，虽算不得宽敞，可比之之前九人挤两张榻子的情况，已是好了很多。被子和枕头看上去还是新的，应是没有人用过。床下有抽屉，可以放些衣物和铃俏自己的私人物品。除此之外，屋内还有两条小凳子，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两个茶杯一个茶壶，桌下有一个半旧的木盆。
比想象的情况还要好些，铃俏本以为处境还要更糟糕，她以为凡间的主人常常是要踢打丫鬟小厮的，还有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
不过她是少爷的书童，少爷要清静，要就近的照顾。而且在某些情况下，书童就是少爷的代言人，地位比之其他小仆还要高些。而丞相府也不比其他家，这样想来这个条件，也不算很意料之外了。
铃俏先将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的两套书童的衣服放进抽屉里，她明天才上工，今天是不需要换的。她又在宽大的袖子中摸索一番，捞出了自己所有的私人物品。
罗卿给的铜钱还剩下一些，另外还有一本书。
铃俏微微一愣，自己这一个月来倒是忘了还有这本《白经》了，早知拿来打发路上无聊的时光也好。铃俏这时忽然对这本书的内容产生了兴趣，想着寻个时间，定是要读一遍的。
现在，铃俏有些事，自觉非做不可。
铃俏扯开木床上的被子和床单，扒出了木床本身的木质部分。
微一念咒，障眼法散了不少，只剩下身上的男装还留着，而铃俏手中，却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快到朔月，而自己法力又浅，只能用这种有限法术拆分使用的方式了。
在床的木板上，铃俏一笔一划用力地刻上了“苍青山虎姨勿忘”的字样。
她明明是怀着复仇之心而来，却在山下过得有滋有味，和人类有说有笑，她很害怕，她怕自己是话本和窥世镜中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山下，有多少是为了虎姨为了苍青山的生灵，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开心了。她常常会忘记自己在山上看到的景象，那片血肉模糊晃过眼前的次数越来越少。
而当那些景象出现的时候，自己的心难以言喻的疼，还有悔恨和痛苦。可是一旦过去，自己又不再那么印象深刻了。
对于这样的自己，铃俏很是唾弃。
记下来，每天睡前、起床前看一眼，勿忘。
深呼吸一口，感受着自己体内虎姨的内丹。
虎姨是自己的师父，不能辜负她。
“我还太弱小了，不能和在父母身边一样得过且过。”铃俏垂下睫毛，小声说给自己听。
还得有个额外的课程，每天睡前打坐一个时辰，提升内功。也是为了防止自己的旧疾复发。
丞相府内再次升起了炊烟，这昭示着又是一日落下了帷幕。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十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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