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逢狐铃俏》辰冰

20、第八章 波折

　　老管家见众人不再有说辞，捋了捋胡子，正打算挥挥手让大家散去。而落选的剩下八人，也只打算听第二天的闲杂人等分配，或是度过在丞相府的最后一夜，明日便离去。
　　但还不等老管家说“大家都回去吧”，大门口忽然一阵嘈杂。

　　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闪闪烁烁的词汇飘来，老管家眼睛闪出光来，赶忙拍了拍旁边某家丁的肩膀：“快去问问可是少爷回来了？若是少爷到家了，便跟他报告一声，正巧书童刚选出来了，饭后就带过去让他看看。”
　　“是。”家丁飞快的走了，看老管家的神色就知道，他是极喜欢少爷的，连语气都比平时要喜气不少。

　　“不必了，”家丁还未跑多远就被人拦下，来人声音是少年的稚嫩，雌雄莫辩，但看身材乃是少年，一身书生长袍，尚未束冠，“我已经来了。”

　　那人便是少爷？
　　还未散开的男孩们纷纷好奇的将目光投过去，可此苦于逆光，只能看清夕阳下一抹剪影。

　　铃俏觉得那身材有些熟悉，可看不清脸，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些便是预备的书童？”说着，还不等老管家说话，便在那些书童脸上扫了一圈，看到铃俏的时候身材明显一震，随后就陷入了苦思冥想。
　　老管家见到少爷进来，已经眉开眼笑，今天考了一天都不曾见到老管家如此温和的脸：“不，书童考试已经考好了，选出来的人是……”

　　阿毕闻言，满脸紧张之色，正准备站出来，向丞相公子自我介绍一番。

　　“老管家稍等，可否让潇青自己选一选？”那少年向老管家一拱手，十分有礼，却不容辩驳。
　　老管家对自家公子的态度并无不满，反而欣赏的撸了撸胡须，点头道：“也好。书童还是要合少爷的心意最是要紧。”

　　阿毕一愣，刚迈出一步的脚尴尬地收了回来。小宝扯住他的袖子，样子很紧张。

　　那公子倒也干脆，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铃俏面前，直接干脆的问道：“我们可是在何处见过？”
　　这少年直接站在铃俏面前，倒是让铃俏把他的脸看了清楚，英俊清爽，可不正是之前在苍青镇见过的“陆少奉”吗？本以为他姓陆不过是个巧合，没想到乃是丞相少爷的正身驾临。铃俏心中暗惊，虽然现在模样和在苍青镇的模样都做过变化，但都是在同一张脸上修改的，眉眼之间依然相似。
　　可若是说出在苍青镇一事，不是暴露了自己女子之身吗？

　　铃俏一时紧张的手心冒汗，勉强平静下来一点，口中斩钉截铁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第一次见到少爷，想必少爷是见过样貌相似的人吧。”
　　铃俏一开口，陆潇青更觉得不对，狐疑地说：“声音怎么好像也在哪里听过……”

　　“错觉，错觉，”铃俏连忙摆手，“绝对是错觉，我堂堂一个男子，怎么会像女孩子！”
　　这下连老管家都觉得不对了，这个少年本就上得秀秀气气，说到这个如此紧张，莫非……

　　陆潇青双手抱胸，眼神闪烁不明的看着铃俏：“你怎知道我见过样貌相似的一定是女子？”

　　“呃……”铃俏心中更是紧张，后背一劲儿的发凉，说话愈发含糊，“我家有一双胞妹妹，我俩相貌十分相似，时常有人弄混，所以习惯就……”
　　“你家中有双胞妹妹？”陆潇青的兴趣点立刻换了一方向，“哥哥和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倒是有趣。”
　　“哪里哪里……”铃俏只得尴尬的敷衍。

　　老管家却已毫无兴趣，走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温柔道：“天色不早了，少爷旅途劳顿，不如先去就餐，回来再论。还有书童一事……”
　　“啊，说到书童，”陆潇青从铃俏身上移开了视线，看着老管家，而手指一指，“他的成绩可否让我一看？”

　　老管家一愣，少爷这是对这娘气的小男孩产生兴趣了？
　　“这……自然是可的。”老管家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纸，并将它递给公子。
　　陆潇青看了一看，神色看不出是什么心思，但一会儿就开口了：“他的成绩还不错嘛。不知为什么，我看着他总有一阵奇异的感觉，说不定这是种缘分。不如就让他做我的书童吧，我也好想想清楚这感觉因何而来。”

　　……初恋情人的男装版，这能不奇异么。

　　老管家的孙子早夭，从小看大的少爷简直就和自己的孙子一般。在碰上陆潇青的时候，不苟言笑的老管家，就是个溺爱孙子的老爷爷，难得碰上一贯懂事的少爷提了个要求，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
　　再仔细一琢磨，铃俏虽然样貌女气，字也实在过于秀气，但是文武均不错，若是之前没有用大刀强迫自己，武试指不定能和莫倾一较高下。又是个通透的，在少爷身边让人放心。
　　若是将来真的……那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毕竟少爷一般不开口要人的。

　　于是老管家捋了捋胡子，笑眯眯地便点了头，道：“合少爷心意才最是重要。原本选出来的书童，我会给他另安职务。”

　　刚进府的小孩，担任什么职位能有少爷的书童好？
　　阿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嘴里发出咬牙的咯咯咯的声音，心中甚至不满。看向铃俏的目光中，也参杂了不忿。小宝似是感觉到阿毕的怒气，胆怯的松开了紧拉着的阿毕的袖子，似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般，小心翼翼的往旁边缩了缩。
　　阿毕见小宝如此动作，更是恼恨他窝囊，正赶上没处发泄，便将对老管家、丞相公子、铃俏的恼恨，统统集中在眼睛里，尽数向小宝喷发过去。

　　小宝被瞪得红了眼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吸着鼻子使劲忍着。

　　老管家完全没有注意到阿毕或是小宝的神色，在他心中第一位的除了老爷，便是少爷。
　　老管家再看铃俏，倒也觉得他女气的相貌还挺顺眼，和蔼地说：“那你餐后便去小管家那里报到吧。少爷挑了你是你的福分，可不要辜负了少爷对你的期待。”

　　铃俏早已不抱就职书童的期望，感觉一块大馅饼从天而降，还凑巧掉进自己嘴里，脸上难掩喜色，连忙作揖：“齐音多谢少爷。”
　　“不必。”陆潇青虚扶一把，他依旧琢磨不出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有几分心不在焉，“我也饿了，今日我与父亲一同用餐，不必单独送到书房来了。”

　　“是。”身边一小厮应道。

　　说着，陆潇青就迈开大步的走了。
　　铃俏立刻回头去看莫倾，只见莫倾微微一笑，明显是为她高兴的神色，心中暖意更胜。

　　小管家走过来拍了拍铃俏的肩膀，眉宇之间也透着高兴的气息：“不错嘛小子，这下你家里的妹妹可是不用愁了。走，吃晚饭，咱们签契去。”

　　铃俏深感自己运气太好，连晚饭也比平时吃得多谢，也更快些。
　　其他书童候选也非常羡慕铃俏的好运气，吃饭的时候频频抬眼看他。而他们再看向阿毕或是莫倾的时候，却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成绩好又如何？比不上一张能让少爷顺眼的娘娘腔皮相！

　　铃俏不能读心，却也能从这些男孩们毫不掩饰的严重读到他们的心，心中十分恼火，尤其是恼恨他们嘲笑莫倾。莫倾倒是好脾气，时不时拍拍铃俏的肩膀让她宽心，铃俏这才勉强按捺下来。

　　饭后，便是跟着小管家去签契了，幸运来的太突然，铃俏此时犹有一种在梦中的奇妙感。
　　扣了扣门，铃俏踏入小管家办事的小屋子，坐在小管家对面，这已是她第二次来了。

　　眼前一张淡黄色的契纸，一只毛笔，一方砚台，一盘红泥。
　　铃俏临到这时，才有些迟疑地问道：“成为少爷的书童，可……可要卖身奴籍？”

　　小管家失笑：“你这时才想起来问？晚了！不过放心，其他家或许要入奴籍，丞相家是不用的。丞相老爷为人清廉正直，也待人平等，我们签的是年契，五年一签一次。若是未到五年想要毁约，只要付清卖身钱便可。下至丫鬟小厮，上至管家嬷嬷，都是自由身的，不然哪儿有落魄世家也敢叫少爷来我们丞相府做书童的？”

　　铃俏安心了，执起笔签下“齐音”二字，用红泥摁了手印。

　　“这样就可以了，”小管家接过纸，对铃俏点点头，“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熟悉一下丞相府，后天先开始做少爷身边的工作。今年秋天的时候，你就要跟着少爷去书院。以后就不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心所欲了，丞相府虽然比其他家好些，但仍是有竞争。不过你是在少爷身边的，应该体会不大。记得早起。”
　　铃俏点点头，算是听见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管家手中的纸又看了一会儿。

　　以后她就不再是苍青山上狐妖和书生的女儿了，而是丞相府公子的书童。
　　那纸上鲜红的指痕，就是证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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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