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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有不肖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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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宏伟是五十大寿这天被气进医院的,脑溢血。毕竟年岁大了,几十万的抢救费和打水漂似的。最终,这位老人中的青年人,青年人中的老年人在医生的一句“对不起”中被横着推了出来,冷冰冰的。这事儿轰动了半个个嘉城。纵使这位叱咤商场半生的青年老人生前风光至极,大半生的风流韵事香艳异常,终究不敌子嗣单薄。他女儿守着过完了头七后,叶家和叶宏伟的事业终究就化为了人走茶凉后的谈资。就是人们那一声声叹息,让他在骨灰盒里气得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安息。
他那三十岁的独生女叫叶苏,名字从了她母亲的姓氏。姓苏的这个女人是操持家务、辅助事业的一把好手,真真正正的配得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俗语,是一个大大的贤妻。他们结婚那会儿,才二十出个小头,算得上是患难夫妻了。
苏婧是县里苏家的幺女,袭了父亲的学校的职位,年纪轻轻就成了县小的语文老师。她的五官不怎么样,却有双水汪汪的丹凤眼。苏家放了风声,提亲介绍的媒人差点踏破了他们家的门槛。
虽然叶宏伟这小伙子有干劲儿有毅力还吃苦耐劳的名号在十里八乡响当当的,可毕竟是乡下出来的,只是是村里的一个小木匠,每天颠颠儿地跟着一表三千里的大舅后面去各种地方做工。谈不上吃不饱穿不暖,但却是切切实实的连间像样的瓦房都没有,牺身在表舅家的储藏室。在讲求门当户对的年代,他可从没奢望过能有这等福气。他是陪着发小儿去的。
当时苏婧也就扫了他两眼,毕竟主角还在边上杵着呢。后来两个月,他们三儿看了两场电影。叶宏伟的发小儿嫌弃苏婧太精明,那斜吊着的眼睛轻轻一扫似乎就能看透自己,于是打了退堂鼓。在一个追求风流的岁月,这种X光级别的扫射是非常具有震撼力的。叶宏伟却觉得自己被那眼睛一扫,骨头都能酥了,还艳遇什么啊。至此得了相思病。
又过了一年,叶宏伟被苏婧叫去装修婚房。这小伙子抵着内心无比的悲痛把新房布置得那一个好。苏婧一句又一句或高或低的“叶师傅”能把他内牛满面的心给化喽,这滋味好比是灌了黄连后的蜜枣般甜美。婚房弄好了,苏婧却没能结成婚。这之间的曲折复杂就不提了。
但有天叶宏伟路过苏婧的新房,听到响动,以为闹了贼。呼咻呼咻地破门而入,却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蹲在墙角哭得稀里哗啦的。原来这是苏婧定的结婚日子。叶宏伟心都碎了,他手足无措地安慰了梦中情人半天,终于把人家逗得破涕而笑。20岁的叶宏伟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又酸又甜,即使没喝蒙牛酸酸乳。
离开时,叶宏伟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知道这可能是苏婧最后一次来这房子了,毕竟是装满悲伤期待的婚房。苏婧布置房间时的认真仔细,带人处事的温和婉约像水一样流过了叶宏伟的心头,他知道苏婧能成长为一名好妻子,一位好母亲,他特别特别想拥这么个女子入怀。只是……他
沉了沉眼眸,低声快速地说,“苏婧,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恳切且哀伤。
阴影里的苏婧眼睛亮亮的,叶宏伟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急急逃了。第二天叶宏伟没出工,他经历了人生第一场失恋,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叶舅舅在外面喊他,“阿伟,阿伟,快出来。”想到人家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便光着膀子慢吞吞地去了。外面居然站着满眼笑意的苏婧。
她盈盈走近,轻声说,“你昨晚,落下了东西,我来还。”
满心欢喜的叶宏伟一下子低落起来。他回想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落下了什么,满是不解。
“傻瓜,你把心落在我那里了。”
84年,在那间花近叶宏伟心血的新房里,他们过起了日子。苏婧新婚当晚就接掌了叶宏伟一万多的存款,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一瞬间的惊讶后,她扭着叶宏伟的腰急切地询问存款来源。原来叶宏伟跑了几次广州,存了几个钱,但养父母总是偏心几个小的,就没拿出大头,留着娶媳妇儿用,精着呢。叶氏集团也是从这笔钱开始的。
当晚出现的还有叶苏,这姑娘出生在那晚后第十个月。
扯远了,这里我们主要讲的是叶苏这姑娘。她的童年还是非常幸福的。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阿姨总是悄悄议论她妈妈没眼光,直到90年代,他们才渐渐改了看法。他们家住进了自费的商品房。但是她的爸爸真的爱家顾家,再怎么忙也不会不回家,也从不像那些叔叔一样出入夜总会。他甚至不喝酒不吸烟。再加上她总是穿广州带回来的新衣服。叶苏在91年9月入学后,便成了整个县小最傲娇的小姑娘。
叶苏那会儿只有7岁,可是有个升了副校长的妈妈。老师都捧在手心里。当然,除了傲娇以外,这小姑娘没别的什么缺点,读书成绩也是全年级数一数二的。这一切,在她10岁那年都改变了。
首先,学校扩建区刚才从三层高的地方掉下来,视察中的苏婧被砸中,抢救无效。叶宏伟那会儿在广州,甚至没赶上见最后一面。叶苏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血流满面,一连做了好几天的恶梦,才看见匆匆赶回家的父亲。叶宏伟和小苏苏抱着大哭了场。但叶苏能依靠的父亲却没有回来,叶宏伟从那以后沉浸在了酒精里。叶家的衣料加工厂因为女主人苏婧的去世而面临倒闭。叶家,每况愈下。
叶宏伟没发现女儿的改变,这个开朗健康傲娇地小姑娘变得敏感自卑。她的头发永远是蓬乱的,没人教过她怎么梳头;她似乎永远没洗澡,他们家连水电头停了。她失去了所有的朋友。进入了漫长地孤独期。直到她没考上县里最好的初中,去了另一个小镇读书。他的父亲才猛然惊觉。
叶苏不知道他的父亲经历了什么,但是,叶家又慢慢起来了。她开始有新衣服,有大把的零用钱,叶宏伟甚至特意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但叶苏基本上见不到叶宏伟。她的父亲很忙。但叶苏能敏锐地发现他的变化,他开始抽烟开始喝酒,有次甚至带了个女人回家介绍给她当新妈妈。叶苏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回了房间关上门,三天都没吃没喝。这事情才作罢。但她知道,惊慌的叶宏伟并没有断了女人。只是,都在外面,瞒着她而已。
98年,叶苏买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叶宏伟的事业也发展进了市里。叶苏惊恐地发现原来她不姓叶,而是姓程。这是上上辈人的狗血。叶宏伟只是叶家抱养的孩子。她的亲祖父原来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一场大病去了。祖母也随着去了。叶宏伟两个大哥才15岁,不上不下的年纪,只好将襁褓里的叶宏伟送了人。后来闹饥荒,叶家搬去了山里,图个果腹。两家便失去了联系。程家的大伯二伯都已经开上了宝马。他们对着叶宏伟这个小弟弟有无限的愧疚,能拉一把自然拉一把。叶宏伟在失去了妻子这位狗头军师后,又有了可以分担的兄弟,一时间意气风发。他成了正正的叶总。
程家的兄弟姐妹却没真正接纳叶苏,他们总是笑话她是个乡下丫头。没有娘。这不怪程家的小孩,任谁看见这么一个自卑敏感孤僻的女孩都会是这种反应的。或许他们并没有真正嘲笑过叶苏,但叶苏却放大无限的恐惧。
叶苏最后也没有考上什么好的大学,叶宏伟在期望落空后,念起发妻对刚出生的苏苏的期盼,搞了一个三本的大学给叶苏。叶苏的大手大脚在这里发扬了。她开始享受起金钱带来的满足感,她把自己沉浸在别人的羡慕嫉妒的眼光中。她开始泡吧开始嗑药。有次叶宏伟恰巧遇见自己的闺女和男人搭着在迪吧里拥吻,一个箭步上去狠狠地揍了那个男人一顿,把苏苏拖回了家。他恳切卑微地和苏苏谈话,却换来女儿哼哼地讽刺声。他知道自己没用以身作则,那天,他和苏苏击掌为盟,再也不出去花天酒地。
苏苏在一瞬间的心花怒放后并没用变乖。她学会了更多手段应付叶宏伟。2004年她缠着叶宏伟要了一辆跑车。叶宏伟考虑到她只是个学生,这样并不好。但苏苏却学会了用怀念母亲来逼迫父亲妥协。
苏苏开始满目自信。她甚至没能等到大学毕业,揣着那辆跑车的钱和一个男生跑了。当两年后,叶宏伟红着眼睛在临省某个山沟沟找到被买了的女儿。傻乎乎的闺女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那孩子出生后被送到了定居国外的程姑姑那,叶苏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她当初甚至情愿一生不生育也想弄掉他。叶宏伟哭着跪在地上请求苏苏别这么折磨自己。苏苏白了白脸。那以后,叶苏终于长大了。
她开始体谅父亲,开始照顾父亲。但青春终究逝去了,她的心性能力已经定型,不够接掌一个集团。09年她嫁给了自己父亲最看重的年轻人。但这个一直被叶宏伟看好的山里出来的小伙子却没足够的忠义,他携小明星共游香港的报纸被举行五十大寿的叶宏伟看见了。一向健康的叶宏伟就是这么去的。
苏苏哭的很伤心,终归失去父亲。叶宏伟看着她悔恨自己没有接手家族企业的能力,看着她花了几百万的律师费把气死父亲的丈夫扫出了家门,看着她打掉了4个月的孩子,这会儿,他叶宏伟的女儿真真正正是不能生育了。他再看着她讨好自己程姓的哥哥姐姐携带,哥哥姐姐也是大方的,但这世道哪里这么容易。叶氏在两年里便缩水了一半。叶苏无奈,将叶氏股份抛售,带着钱,去了国外。叶宏伟知道,女儿连鸟语都不会讲,何况英语,这日子该怎么过啊。他的心只能不停地发酵着,为自己苦命的女儿。那个刚出生小小的孩子,似乎还躺在自己的手心里呢,怎么就这么长大了呢,怎么就要独自承受这些风雨呢。
他每次都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惴惴不安,不知道她会不会孤独终老。他疯狂地想念亡妻,他在想,自己只能静静地躺在盒子里,是不是苏婧怨恨自己,终究不肯带自己走。漫长的思念里,是无尽的悔恨和感慨。他原先可以把女儿教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