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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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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自然是不会回答我的,或者说他连想回答的能力都没有,我咬着橘子砸吧嘴看他,他一直动也不动看着天空的眼睛缓缓眨了眨,随后斜眼朝我看过来。
“天真那小子和胖爷我不一样,胖爷我皮糙肉厚,要找个中意的姑娘不难,难得是人家看不看得上我,他和你也不同,就你那九级生活残障外加永恒一张南极冰山脸,就算你长得帅,人姑娘现在可现实,长得帅只能远观不可亵玩,找老公那得实打实,样子看得过去就行,最重要的是前途,是房子,是存款。”
我嘀嘀咕咕在小哥耳边念叨,“天真要哪样都有,那可是金龟婿,而且样貌还好,我看他也该差不多找个姑娘了,你觉得呢?”
我故意说的随意,其实就是想看看小哥的反应,天真为了他也算是操劳了小半辈子了,你说人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啊?当然天真不是女人,没有什么吃青春饭的问题,等一等也就等一等了,可问题是,这要等也得有个尽头是不?要是小哥没这想法,或者他好了以后又要走……
说实在的,这两个都是我兄弟,我说不好更偏袒谁,但就感情上来说,我是肯定站在天真这边的,小哥若是不回应,那我也好早点劝天真放弃了,若是有反应,那自然是好事。
小哥沉默着听我说完,脸上没有表情,我就撑着下巴看着他,慢慢就有些走神。
可能这个时候走神挺诡异的,但我确实走神了。
我想起了云彩。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起云彩了,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去巴乃的情景,具体的细节都不记得了,但是唯独云彩看着闷油瓶的情景我却记得很清楚。
夜晚的篝火,溪边并排坐的两人,小哥的连体兜帽遮住了大半的表情,云彩坐他旁边,哼着小曲。
那时候天真看着天空发了会儿呆,回头看见我沮丧的表情时,笑着拍我肩膀,让我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我突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像个预言,因为后来我真的节哀顺变了。
随后我想起了小哥的小鸡内裤,进溪水里时,那裤子一露出来天真和云彩笑得打跌。
只是小哥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扑通一下就进了水里。
再后来……
一切变得不可收拾。
溪边的场景,反而变得弥足珍贵。
我走了一圈神回来,天真刚好从门口进来,一眼看见我和小哥都一副走神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一种恍然的错觉,脑袋里走马灯似的过了很多场景。
第一次见面时的七星鲁王宫,我头上套着一个坛子吓的这小子惊叫唤,逃跑的过程中遇到小哥,第一次发现小哥的血竟然比驱蚊香、杀虫剂还好用。
第一次叫天真,在去海底墓的船上,我烤着鱼,小哥装成一个老秃头,看样子贼好笑。
那些记忆突然铺天盖地,几乎遮住了这傍晚的橘色阳光。
天真搬了桌椅到院子里,叫了楼外楼的外卖,然后三个人在院子里迎着夕阳开吃,就像是在告别什么即将消失的东西一般。
吃饭的时候,天真絮絮叨叨的和我说话,笑意一直蔓延到眼睛里,看上去让人觉得舒服自然。
我发现小哥的眼睛动也不动的定在天真身上,我知道我那些话多少起了作用,只是不知道后续会如何。
其实我觉得小哥是喜欢天真的,因为一路走来,他对天真的在乎和关心远远超出了别人,像他这样的人,南极冰山都开始融化了,他还像磐石一样动也不动,那双眼睛很难真的看向什么,可他看向天真时,确确实实眼里烙着天真的身影。
我觉得这两人太磨叽了,磨叽的我看着都觉得难受,如果往后的日子能顺风顺水,我觉得这辈子真的也没什么遗憾事了。
三个月之后,小哥的身体好了许多,能慢慢的动动手,转转脖子了。
他那样子让我觉得像是一整晚都睡在浴缸里的人,动作僵硬迟缓,极度的不自然。
但是好歹也有进步,看小哥好了许多,天真也是松口气,于是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三人一起去了潘子的墓地,给潘子扫墓。
现下已经入了冬,再过三天就要到年底了。
气温骤降,说话时都在空气里呼出白气来,天真开着小金杯,一路晃晃悠悠的朝目的地开,我在位置上笑他,“你这车算老古董了么?这都开多少年了?得算多少折旧费了?”
天真呵呵一笑,眉目里有那么一瞬,露出了一些当年的性子来,“你应该问我,有什么不是老古董的,有什么是换过的。”
“从巴乃回来,我就什么都没动过,也没改变过,我觉得这样让人安心。”
我“哦”了一声,自己都听不出自己是个什么语气,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的小哥,小哥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几乎穿过整个杭州城,我们才到了潘子的墓地,那是个衣冠冢,我原本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太大情绪,毕竟过了这么些年岁了。可看见那衣冠冢的一瞬间,心里还是涌起无法言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