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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她说的是英文,旁边的几个男人并不理会她,乔安娜求了好一会儿终是绝望了,几步爬到赵全面前,抱着他的腿,哆嗦着说:“求……求你,求……求求你……给我……给我……一点,只要一点就好……”她说一个词便抖一下,一句话说了好一会儿,脸色苍白,眼神绝望而涣散。

      赵全却一动不动,抱着手看着跪在地上哆嗦的女人,冷漠的问:“明天晚上,你去还是不去。”

      乔安娜已经迷离的神情却因这样一句话而更加惊悚,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只是趴在地上哭。“求求你……求求你……”

      厌烦之色浮上赵全的脸,他对那两个男人说:“把她扔进去,不答应就别给她,连吃的也别送进去,妈的,贱-女人。”

      两个男人一人抓着乔安娜的一只手臂,把她从地上拖起来,乔安娜浑身发软,整个人站也站不起来,两个男人不管不顾,像拖麻袋一样把她往前拖,经过的地方,划出长长的一道痕迹,然后打开旁边的一扇门,把人像扔东西一样扔了进去。

      舒言只听见门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似乎还有东西撞上墙面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传说中荆棘鸟死亡前的哀鸣。

      舒言听不下去了,把手伸向赵全。“给我。”

      赵全一怔,看了一眼齐贝川,齐贝川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又把视线移到舒言身上。“乔小姐,社团里有社团做事的方法,你跟着齐先生,就别来掺和这样的事了。”他脸上的神情虽然恭敬,可眼神里分明是带着鄙视的,仿佛在说,你以为你是谁。

      舒言慢慢收回手,又去看齐贝川,齐贝川微微笑了笑,仔细握着她的手,说:“瞧你,手都凉了,走吧,该回去了。”

      舒言看了看他,猛的挣开他的手,她朝那扇门跑去,门已经关上了,推不开,她便踹,一下一下。门边的两个男人看看赵全,赵全又看向齐贝川。

      这死倔的性子什么时候才改,齐贝川皱皱眉,拍拍赵全的肩,对舒言说:“如果你想叙旧,我在外面等你,一个小时。”

      赵全随即说道:“把门打开。”

      推开那一扇小小的门,屋内有些黑,舒言在墙上摸了摸,没有开关,连灯也是没有的,她看着空落落的房顶,颓然把手放下。偌大的一间房,除了一张铁床外,什么也没有。房间四个角落结着密集的蜘蛛网,地上厚厚的一层灰,阳光从右侧仅有一处小窗中钻进来,可是并不能给这间房带来多少温暖,也驱不散房里浓重的霉味。

      乔安娜此时缩在墙角,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手臂,身体却一直在发抖。舒言走过去,叫她的名字,她过了许久才抬起头,额头已经破了,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往外流,舒言想起刚才砰砰撞击的声音,只觉得心疼不已。

      她让她张开嘴,把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手臂已经被咬破了,两排深深的牙印,舒言忍着眼里的泪水。“对不起,赵全他不肯给我。”

      乔安娜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惨淡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脸越发的苍白没有血色,她艰难的说:“我不答应他,他怎么肯给你。”

      “他要你答应他什么?”

      舒言问完,却见乔安娜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脱掉身上的衣服,昏暗的房间中,舒言吓得退后了一大步。

      乔安娜身上全是伤口,指痕,淤青,交错的鞭痕,烫伤的疤,有些伤口已经陈旧了,有些正在结疤,而有些,应该是才形成,发炎的伤口红肿着,还有一些皮肉绽开了,狰狞而可怕,这些交错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在这具身休上发生了什么,鞭-打,滴-蜡,啃-咬……这些恶毒的手段,怎么能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

      舒言捂着嘴,眼泪止也止不错的往外淌,这些人渣,人渣,全是人渣,乔安娜是一个人啊,并不比他们低贱啊。她想伸手挨挨她,可手还没有伸出就已经没有勇气,伤害已经造成,同情心显得多么可耻,她们是同样的命运开始,可是她却吃得好,活得好,就连那些与齐贝川的对抗,与这样的伤害对比起来,简直像是一场闹剧。

      “是谁……是谁啊。”舒言泣不成声。

      “客人,出大价钱的客人,好这一口,舒言,他们每个星期都来,我会死的,会被他们玩死的。”

      “他们用毒品控制你。”

      “最开始我不肯去,他们就给我注射毒品,现在,我不肯去,他们就不给我粉,舒言……再一次,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啊……”

      舒言踉跄着从小屋出去,外面天气晴朗,她看着洒满院子的阳光,忽然觉得遍体生寒,脚步虚浮的往外走,没走几步却跌倒在地,她浑身无力,连爬也爬不起来,赵全过来扶她,舒言一把甩开他的手,她瞪着他。“你会有报应的,赵全,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赵全悻悻的,慢慢的站起来。

      舒言站起来往外跑去。

      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齐贝川来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次一次隔开。“你放心吧,那样的情况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他安慰她说。

      舒言看着他,却觉得无言可对,他永远体会不到,她的心里是如何的苍凉而绝望。

      那天晚上的温存舒言格外的配合,配合得齐贝川都觉得这样的情况不对劲,可毕竟是愉悦的,只在结束的时候才发现她哭了,大颗大颗的泪水包在眼睛里,她却咬着唇不肯让它落下来,最后唇被咬破了渗出红色的血,越发显得整个人可怜而绝望。

      “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乖顺的偎向他怀里。“我求求你,你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

      她从来没有这样主动的抱过他,温暖细腻的皮肤贴在身上的感觉很好,齐贝川回抱住她,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舒言,知道今天吓着你了,可是救得了一个,你能救得了所有吗,除开你知道的这些人,其它的角角落落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是不是要我去改行当警察。宝贝,这个社会自有其规则,很多事,你是有心无力的。”

      舒言忽然觉得遍体发麻,其实她明白齐贝川这样说的意思,可是情感上却接受不了,就像是生了病的亲人,知道那样的结局,可是接受不了,更何况,乔安娜是不一样的。她是她在船上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她给她递了第一口饭,在漫长的航线中,她陪她聊天,给她打气,说,到了岸上,我们想办法求救,一定可以回家的,舒言,我们一定可以回家的。所以,乔安娜,是不一样的。

      “我不管别人,我只管乔安娜,你救救他,你有这个能力的,你只需要一个电话,打给马六,你打啊。”

      “舒言,我不打算去淌这趟水。”

      “你冷血。”她猛的推开他。

      “那你这么热血又能做什么呢?宝贝,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舒言怔怔的听着他的话,忽然就很想笑。是啊,她什么也做不了,要不是她被齐贝川看上了,她现在的下场也比乔安娜好不了多少。她顿时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她之前所有的那些举动,像是和他反抗,争吵,逃跑,自杀,是来得多么的愚蠢。能活着,就不要白白的死。能活得好,就不要白白的去找罪受。和齐贝川玩这些对抗的把戏,实在是,愚蠢至极。

      “我错了。”以往的所有所有,都错了。

      齐贝川抱抱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舒言柔顺的靠在他胸前。“既然你不愿意帮这个忙,那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毒品。”

      齐贝川猛的推开她,恶狠狠的盯着她。“你想做什么,你想都不要想。”

      舒言平静的说:“不是我用,我想给乔安娜。既然救不了她,至少可以让她没那么痛苦。或者……这你也不愿意。”说完后她的神情仍然格外的平静,可齐贝川又分明觉得那平静之中夹杂了许多东西,他看不懂,更让他不安。

      舒言又说:“从今天晚上开始,我搬回主卧,这样……总可以了吧。”齐贝川细细的打量她,可舒言仍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最后她先妥协了,主动吻他。“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我只求你,不要让她那么痛苦。”

      “舒言。”

      “答应我,好不好。”她哀哀的声音,像在哭。

      齐贝川终于妥协。“好。”

      第二天舒言带了毒-品和药去看乔安娜,她把毒-品注射进她的身体,又脱掉她的衣服给她上药,可是她却摇摇头。“舒言,谢谢你,可是不用了。”

      “你的伤口需要上药,不然会发炎的。”

      乔安娜摇摇头,眼神平静,格外温柔的看着她,又像在船上那样拂了拂她的头发,她的声音很柔软,说:“舒言,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她看看她,却另转了另一个话题。“先告诉你另外一件事,你不是不知道是怎么被卖到这儿来的吗?”

      舒言点头,那天下了晚班回家,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敲了她一下,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船上了。

      “赵全知道。”乔安娜说。

      舒言一惊。“赵全?他不是看管我们的人吗?”

      “不止如此,我们这些女人,都是他经手的,接人,交钱,他一定见过卖你的那个人,那天我听到他们在聊天,无意间提到你,听赵全的语气,你被卖的这件事,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舒言一怔,想了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可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如果说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她还真不想起来是谁要这么对她。

      舒言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回过神来看着乔安娜。“你刚才说要我帮你做什么?”

      “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她缓缓的说。

      “你说。”

      她微微笑了笑。“舒言,你让我死吧,我没有自杀的勇气,你帮我,让我死了吧。”

      舒言怔住了,静静的看着她,乔安娜微微朝她笑了笑,她抚上她的脸,说:“舒言,我很痛苦,活着的每一天都很痛苦,睡觉的时候,不知道第二天等待我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还可以撑多久,我睡得不踏实,活得不踏实,连做梦,也做得不踏实,舒言,我的心已经枯萎了,它每时每刻都在说它很痛,它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它说,死了,就平静了,就不会有痛苦了。我死过,可每次都死不成,所以,舒言,你成全我,好不好。”

      “可是……也许会有希望呢,也许可以回家呢,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乔安娜摇摇头,阳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像是一张纸,她的视线,越过那扇小小的窗户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从这儿望出去,我不知道哪儿才是家的方向,舒言,我累了,看不到希望了。”

      舒言看着她良久,终是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好。”她轻声说。

      “谢谢,谢谢你。”

      那天舒言回去是走着回去的,一步一步,格外的缓慢,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到命运的无力,连死亡,都可以成为一个人的哀求,那些做了坏事的人,凭什么可以尊享荣华,那些应该被千刀万剐的人,凭什么可以活得安康,那些应该回家的人,凭什么就该在异乡苦苦挣扎,总有一天,这些随意践踏别人的人,会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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