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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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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辛垣几天过来,也是走了好多的路,他每每要与我搭讪说些什么,我却总也没个回音过去,长此以往,这话竟是少了许多去。
只有一件事,似是让他起了不知什么心思。那日我服药的时候被他撞见,他竟大惊大骇地冲上前来,夺过我手里的药瓶,难得地厉声问道:“你在作何!”
我僵在原地,看他好笑:“除了吃药,能是作何?”
他似是不信,一边问道:“你有何急症?”一边从药品里倒出几个药丸来,放在鼻子底下细细地闻。
我有些不在乎地说:“不过是一些先天不足,调养方子罢了。”说着便要从他手里去夺下药瓶来,谁知他向后一退,我竟扑了个空。
他只手中捏着一粒药丸,又舔了一口,我不禁浑身起栗,禁不住说道:“你不识货也莫要浪费东西。”
他却正了神色,抬头看我时眼中不知什么神情流转:“倒是什么人家,九转玉露丹这般给你当糖一样吃。”
“我纵说了,也与你无关。”我一把夺回药瓶来,不再与他多言语。
我不愿说出姓名,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江湖之上,我的名字怕是与若即,不,是木尽风的挂在一起,知道的人绝不会少了去。何况如此私奔在外,楚冉、安昭文,还有皇上那边,难说不是在四处寻我。
我决不能给他们寻了回去,要不然他们保准就是把我送去什么医师那里。
这几天来一直往西走,我便一路打探,江湖上刻有什么门派或是名人用琉璃壁来做信物的,却总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什么。
两人行至街口的时候,我将行李包一甩给他:“等我。”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包,又从后面伸出头来急急问我:“去哪里?”
我一指面前的药店说道:“去买女孩子家葵水时用的东西。”看着他一张脸腾得通红,不禁笑着一勾头,“可要跟得来?”
他血红的脸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不要了,我在这里等你便是。”边说还连连退了两步。
我头也不回走进铺子里,就有一个小药童屁颠屁颠跑过来问:“小姐要抓什么药?”
我直直往里间走:“找你家掌柜呢,要谈生意。”
小药童眉心一皱,粉嫩的嘴往上一嘟:“掌柜今天歇了,有什么事便同我说罢。”
我四处打量下,这药铺子并不大,而且昏昏暗暗的,只是在这小镇里,也算得是光鲜门面了。
我笑那药童:“你什么时候能站到那柜子后边去,再做这个打量罢。”
药童轻轻哼了一声,笃笃笃地往后厢跑去,我便跟着进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我摔了袖子便气冲冲地出来,一下走到辛垣面前,把包抢过来边往前走。
那个掌柜未免小气过头了,九转玉露丹三百多两银子一颗的药,他死活要收,却连一百两银子都不肯付。生意不成便也罢了,本来就是两三句话的事情,他还死活拖着不让我出来,软磨硬缠要问我药的来历,又是七拉八扯地,好不容易才脱出身来。
辛垣有些好奇地凑上来问:“怎么了?”
我只说:“和掌柜谈不拢价钱。”
总不能说,我打算卖一些续命的药,换些跑路钱,再顺便买点迷药把你撂倒。
他大约有时想起我刚才的话,只是不自在地哦了一声,并未多加纠缠。
我与他同行一段才想起来问他:“这般是去向哪里了?”
他想了一会,将头一侧问我:“你要去哪里?”
我看他:“大哥,我正在被你劫持。”
他便一副及其委屈的样子:“你便看你这副样子,别人也只当了那被劫持的人是我罢了。”
我朝天翻一个白眼:“你自己的原因,不要归咎到别人身上。”
他便一副被陷忠良的嘴脸,哇哇大叫:“若不是你这副样子,我定是早就进了状态了!”
当无语变成生活常态,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比忽视更有用了。我只当听不见,一径往前走去,却在出城门的当口,被后面不知哪里飞出来的一块板刷,嗵得一下子将斗笠连同面纱一起打了下来。
刚才与药店老板不爽,火气还未全下去,这样被人头上来一下,瞬时火冒三丈,猛地转过身去:“什么人!”
不知是不是我太过大声,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刷得没了一丝声响,往来的人停了手里的东西,都呆呆地看着我们。
几个不知道拿着什么在巷子里嬉玩的小孩子一愣,立马抛了手中的东西哇哇地跑了。
我还没看清,辛垣已将地上的斗笠面纱捡了起来,快手快脚地抖了抖,就给我戴上,拉了我就往城外去。
不等我问什么,他一把将我拖上昨日买的马上,自己也翻身上来,猛地一抽,那马便腾地一下跃尘而去。
我吓得一把抱住马鞍子,回过头去隔着面纱和扬尘,未见得辛垣的神情,却看着城门口一片骚动。
他把缰绳一拉,风把他不高的声音吹得模糊:“这幅相貌,你不是适应么。”
我听得浑身一凛,以为他便知道了里面的什么事情:“什么意思?”
“你若天生便是这幅相貌,便一定知道绝不能轻易示人。这样子江湖行走,光是斗笠面纱是远远不够的。且刚才露出面貌来,你竟不晓得先将容颜遮掩起来,显是不曾惯然这般的。”
我听他这样说,心中是安定了一半,却又悬起一半,谁知他又叹口气继续说下去:“女子好姿颜,这是惯然的,只是何苦要吃易容这种苦头。况江湖之上,这般容貌给不了你一定点好处。”
他话到这里,是把我当作好慕美色而顶着面皮四处晃荡的,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想他在想到别的地方去,便连辩驳都懒了。
他见我不说话,便当我是默认了,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嬷叽。
我只当他是风声的背景,兀自想,这些日子里,的确过于懈怠了,等到下一个城镇,还是去弄些易容的东西备着,总是有益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