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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君平独寂寞,身世两相弃 ...

  •   坐在嘈杂的茶室里,面前淡茶粗粮,摆放在油腻腻的桌上。
      人头混杂,我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用手按住头上的斗笠,顺了顺垂下来的纱。
      梅萼残端坐在我对面,毫不在意地倾在桌上,用茶灌下被风干得有些僵硬的馒头,含混地说:“那般事情是不会再碰上了,你莫要一路都这般疑神疑鬼。”
      听她这般说,看看四周的人,难得有几个看向我们的,一双眼睛也是骨碌骨碌直盯着梅萼残打转的。我放下心来,端起茶水喝了好大一口。
      梅萼残掐掐手指头:“我们出来也有三日了,这么些时候,宫主那里的人,应该早已经天南地北地布了罗网了。”
      我有些不自在地咽下了茶水。
      那天晚上,我回屋一直等到东方发白的时候,才起床来,偷偷摸进梅萼残的房里。
      虽不像以前看过的武侠一般,一进屋就有一把寒嗖嗖的剑架在脖子上,我两步三步走到床边的时候,梅萼残已经全醒了,一双乌亮的眼睛在暗里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便真得晓得。”
      我却笑不出来,方才在安昭文面前,无论梅萼残说了什么让人心动的话,我什么表示都不敢有。
      他那样的身份,我又怎么好去为难他。
      梅萼残从榻上竖起身来,竟是连罩衣都没有脱的,头发也一丝不乱,便像是静静等了我许久一般。
      我看她,说道:“你若帮我寻到哪怕一丝丝若即的音讯,我便随你去见那什么医师好了。”
      她瞬得双眼一亮:“你这话可当真?”
      我挑眉淡淡一笑:“从来你们这般那般戏弄与我,我可曾有过一句虚言?”
      她一听这话,便果真不再追问下去,当夜便携着我,从那船里跑路出来。
      我只晓得我们一路往西走,她却不肯告诉我哪怕一句有关的事情。我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她。
      刚出来第二日的时候,忘记戴斗笠,结果路遇歹人……调戏……
      梅萼残一人对着七八个人,好不容易脱出身来,拉着我就跑了。
      我当时便有些惊诧,人称江湖大教的灵珏宫,赫赫有名的右护法,连这几个蟊贼都摆平不了么。不禁想起来若即当初同我一起的时候,像是连天下武林都不放在眼里。
      一想到他的名字,便想起了他千般好来,一时如洪流滚滚,人呆愣在那里,连梅萼残叫了我几声都不曾察觉。
      最后终于觉得有人用筷子在捅我,才抬起头来。梅萼残倒也没有多问,只是冲着一旁使了个眼色,我四处张望下,却也不见什么异常。又回过头来看她,见她依旧在飞斜眼,才顺着她的目光,好不容易找到一桌坐在角落里的人。
      要说这些人,细看也是有些不同的,一派的儒生打扮,头上却没有扎青巾,手上或多或少地握着兵器,全都端坐在那油腻腻的八仙桌旁,细声细气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看来看去,也只觉得他们是有些攀附风雅的江湖人,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只是梅萼残不是八卦的人,若非有些什么事情,她决计是不愿意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多花一分一毫的心思的。
      梅萼残已经收回了打量的视线,我看过去,恰好看到两个人回过头来,长得也是斯文模样,有些闪闪躲躲地看我们一桌。
      我晓得定是刚才梅萼残打量得太过嚣张,别人都察觉到了。只是这时候我也无甚办法,只好在面纱后面友好笑笑,又看了一会,才将头转过来。
      如今我同她一损俱损,见她那般,我便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梅萼残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这些人与我们前日碰到的那些登徒子,貌似同属一路。”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本来江湖功夫,就是大同小异的,又有什么好这样惊讶的。
      梅萼残又看我一眼,觉悟这个话题就是和我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然后就闭上嘴,不知道想着什么,又转头去喝茶了。
      我看她一眼,见她面上无甚表情,却也偷偷地四下里张望着。
      我知道,她这番带我出来,等于是违抗她的主子。
      为什么她要为我这么做,我不知道,也不想问。
      我一个人,想要去找若即,简直是海底捞针。只要有人愿意助我,其他的我一概不过问。
      人真地到了这种地步,一无所有,便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再怎么悲惨,也不过如此了。

      当天半夜里我饿醒。
      平常极少出现这种情况,可是现在却偏偏胃里像磨盘一样,绞得生疼。
      辗转半晌,还是没有办法如愿睡过去,只好爬起身来下楼。
      另外一个出乎我预料的事情,是梅萼残身上竟无多少银两,所以住这种有些混杂的客栈。我本来说,既然手头不宽裕,就两人睡一间罢,她却死都不肯。
      我摸出房来下楼,夜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了,大堂里就是打烊了的样子,只有个伙计睡在柜台上。
      我一个人摸进厨房,四处翻找了一会,总算是找到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走出去,临上楼的时候在柜台上扔了几个铜板。
      摸出馒头来一边啃一边上楼,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吓得我魂飞魄散把馒头都扔了下去:“小姐真是好兴致,这般时候还出来夜游。”
      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另外一个馒头,才抬起头来看上去,一个今天梅萼残只给我看的那般打扮的人站在楼梯顶上,笑吟吟摇着扇子看着我。
      我抱着手里的馒头,连笑也懒得笑了:“公子着大半夜里不睡跑来吓人,这兴致也是不低。”
      那人一愣,像是失了神一样,像是忘了自己还站在楼梯扶手上,竟然还往前跨了一步。
      那般身手的人,想是摔不死的。我被他吓掉了一个馒头,此刻看他一脚踩空嗵地栽下楼去,嘿嘿一笑,转身就往楼上走。
      果然没有听到嘈杂的落地声,像是有人跌跌撞撞的声音,碰倒了一些桌椅,却还是嗵嗵嗵地追上楼来。
      这半夜里他也不敢大声喊,一直追到我门口了,他才叫出来:“小姐留步。”
      我只当没听见,转身闪进屋里,就要关门,谁知他将门框一抓,我也不收手,眼看门就要狠狠摔上去了,他才从匆忙忙用另外一只手撑住,转身闪进来。
      我后退两步,端立在那里,笑道:“这位公子,我可有请你进得门来?”
      他笑嘻嘻将门在身后一关,径自说道:“在下与小姐也有过几面之缘,小姐又何必如此生分。”
      他这般自以为是的面孔,也是经常遇到的,此时却只有不耐。梅萼残此番带我出来,冒多大的风险我虽不清楚,却不是不知道的,不能再生些事端出来。
      我当即冷了脸道:“这江湖上与我相识的人多了,可也未有几个冒失如此,三更半夜赖在姑娘家的屋里不走的。”
      她明显一闪神,却又立刻回神笑起来:“在下只是见得小姐倾人之姿,生出结交之心,一片赤诚,小姐怎舍得如此相对。”
      他这话与里面竟然是非一般的委屈,我当即便笑起来:“我这般,为你好的地方,你看不到便是。”说着就要走过去给他拉开门来,“天将快亮,公子也快去休息罢。”
      就是这个时候,他面上神色一变,猛地冲上来将门摔上,一把将我拉到边上。
      我只听到隔壁开关们的声响,然后是梅萼残半醒不醒的声音传过来:“半夜不睡还在捣鼓什么呢?”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的人就将我往怀中一带,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抬头看她,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梅萼残的声音已经清醒过来,变得尖锐许多:“谁?”
      那人含混地嘀咕了一声:“梅萼残?”声音中有惊有疑,却是眼中一亮,又探究似的扫了我一眼,然后便携着我,从窗口纵身出去,扑向一片昏暗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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