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八十五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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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之和瑒之对视一眼，忙掩住心虚站起身来，行之拱手笑道，“九哥，这么巧？想不到你也喜欢此处风光。”
林深倒吃了一惊，眼前这人分明是自己的大老板王晋，怎么倒成了这两人口中的九哥，一个转念，便心思透亮。陆其骧礼贤下士，往日结交的都是文采斐然之人，这王官人也是个出口成章的，倒令他疏忽了一样，陆大人虽性情清高，对这人却是亲近中带着客气，全不似对他与葛东衢其人。
如今看来，这般反常倒成了正常。
一头雾水的不只是他，一旁的梦梨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转眼偷瞧着林深的神情，见他微微皱眉，心思也暗转，索性话不多说，只笑道，“列位爷且坐，尝尝咱们小店独有的解暑茶。”一一将各人面前的茶盏斟满便同林深双双退出了无求斋，留他们兄弟自斟自饮。
薛瑾之见林深兄妹如此伶俐，心下大为畅快，遂上前撩衣坐下，面上的神色缓了缓，端了面前的一盏茶，也不计较是谁用过的，转头冲行之两人道，“眼下各地雹灾，灾情频生，大哥带着英王硕郡王忙得焦头烂额，成王亲去了河东，广济王久不问政事，也知闭门不出。你们两个倒是悠闲的很，真不怕那帮子老狗在朝上胡咬？”
瑒之的脸色又是一变，显出些微慌乱，行之却反而定下了神，也坐下端起一杯茶，遥遥静着薛瑾之，嬉皮笑脸地回道，“不过陪九哥吃个茶，他们爱怎么嚼就怎么嚼去。到底不是我那匹绫罗，怕它吵嚷，便堵了口了账。往日，难得请得动九哥，既这么巧遇着，弟弟我就借花献佛，以茶当酒，敬九哥一杯，还望九哥日后多照拂照拂弟弟。”
“我哪里照拂地了你？不过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罢了……”薛瑾之摇头笑着，颇显得对薛行之推心置腹，无意间瞥见薛定云脸色未明地迈步进来，却立在院门口不敢近前，遂起身踱了过去。
薛定云凑到薛瑾之耳边道，“主子要打听的事儿，已问明了。早在奉尊主入府那夜，那硕郡王妃便失了踪迹，硕郡王爷不敢惊动宫中，遂派了人暗暗访察，昨儿才得了确信儿，说是有人见那晚上有孤身女子投了双影湖，顺着这条线，在湖边寻到一只绣鞋，据硕郡王妃的贴身丫鬟辨认，正是……主子，你怎么了？”
薛瑾之只觉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幸而被薛定云扶住，才强自撑着精神咬着牙问道，“因硕郡王妃没了，他便迁怒到奉儿身上，可是？”
“这……小的也说不好。只听那府中埋的桩子回说，确是知晓硕郡王妃殒命后，硕郡王爷才说奉尊主不喜京城，仍搬回章城居住，奇的是，不曾发火，还亲送了奉尊主出城，两人一派恩爱难舍模样。只不知是做给人看，还是另有根由。”薛定云扶着薛瑾之，疑惑暗生，即便是为奉尊主不平，迫那硕郡王接奉尊主回京便是，也不至于如此气得浑身发抖吧，浑不似主子平日做派。
薛行之两人远远看着薛瑾之脸色不对，扬声道，“九哥，什么话这么当紧，连茶也不饮了。再不来，茶就要凉了。”
薛瑾之闻言，苦苦一笑，喃喃道，“人走茶凉，人走茶凉，果不其然。她到底是走了这条路。”一拳重重捶在一旁的嶙峋石壁上，顿时鲜血直流，口中低吼着，“老三，你这般辜负她，我从此跟你势不两立！”言毕，甩袖就往外走。
薛瑾之一愣，忙跟着问道，“主子，咱不在这用饭了么？”回答他辘辘饥肠的是简短干脆地两个字，“回宫”。
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无求斋的雕花拱门外，薛行之面上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消失不见，最后只在唇边残存一抹冷笑，对薛瑒之道，“此地不宜久留，他这般急急离去，怕是宫里会出变故，十姐需快些回去，防着老九算计。你快去找那贺掌柜兄妹来。”
“不必了。方才见令兄离去，家妹已去隔壁苑寻人了。”林深已经迈步进来，见薛行之脸色僵了僵，从善如流地道，“方才令兄走了前门，怕是要走盂兰街过双影桥往禁中去，王爷不妨与令姐直接坐船上岸，对岸便是邢家车马行，径走北面回去，怕是会更快些。”
言语间，梦梨已经引了颜之自侧门过来，不知是否因为方才这场风波，颜之的面色有些发白，欲言又止了半晌，方眼眶红红地对林深道，“这次多亏了梦梨和无心斋里那位姑娘，那姑娘孤苦伶仃的，还得劳烦贺掌柜好生照看。”见林深点头应下，方转了眸子与瑒之离去。
行之跟着两人缓缓走了几步，急转回身来对林深抱拳道，“贺掌柜，日后有何难为事自可到成济王府寻我。我虽没什么大能耐，却到底讲一个义字。君待我至诚，我待君必至善。”这才同了颜之两人沿着竹径朝青玉案的后门行去。
“这回总算清净了。哥哥可是饿了，看眼珠都不转了。今儿想吃些什么菜色说与我听，我这就吩咐厨下去做。”梦梨见林深眼神深邃，望着早空无一人的竹径沉思，不知想些什么，失笑发问道。
林深回过头坏笑着伸手揉了揉梦梨的乌发，听她不乐意地嚷了声，这才放手。两人笑闹着往厨下去，未行几步，便听得背后响起悠然的古琴声，和着古琴声而起的是婉转如莺啼的歌声，林深不由停住脚步，皱了皱眉头。
见哥哥发呆，梦梨有些得意，指着一旁的无心斋道，“便是那位姐姐在弹琴了。哥哥听着如何？”
林深顾不得应她，大踏步朝无心斋跑去，只见他足下生风般，越行越快，到了雕花拱门前，几乎是跃身而入。紧接着琴声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娇斥，梦梨暗道不好，忙跟了过去。
只见无心斋正房的大门已被林深一脚踢开，他立在门口大口喘息着，目中散出狂热的精光，房内的素衣女子则背对着他，双肩轻颤。
梦梨瞪了林深一眼，忙转到那女子面前，见她并未流泪，不过是生气，忙软了声音道，“姐姐莫生气，是家兄鲁莽了。”
林浅正一肚子委屈无处泄，顺势便倚在梦梨肩头，嘤嘤哭泣起来。慌得梦梨忙冲门口的林深摆手，示意他快走，见他只是立着不动，无奈扬声唤道，“叶奶奶，叶奶奶……”
林浅的哭声却愈发嘹亮了，忍了这几日，她觉得自己时刻都可能疯掉。
那日悠悠醒转来，见到身边的人依旧是襄朝的古装打扮，她便有些绝望了，这异样时空哪是那么轻易脱身的。那位已生了华发的叶奶奶日夜开导，林浅望着她唇边眼角的皱纹，想起自己早已过世的奶奶，因想着便在此处隐姓埋名苟活下去算了。
若非今日再见颜之，她早已如枯井般的心底怕是再不会起任何波澜。
她二人都未料会在此处相见，最初的尴尬过后，便听颜之长长叹了口气道，“你的胆识我竟低估了。初听七哥说起你失踪时，我只道你不过是躲在相府争一时之气，却想不到，你这般柔弱的女子能使出这般壮士断腕的手段迫三哥低头。如今，你已胜了，便莫要折磨三哥了，他已瘦削地不成样子，还日夜奔忙，我就不信你不心疼？”
林浅别过头，硬着心肠道，“姑娘想是认错人了。”
颜之也不驳她，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不紧不慢诉着薛逾之自幼长大的情形，林浅眼前仿佛看到一个倔强的孩子落寞地立在宫墙下思念着自己咫尺难见的母亲，看到一个满头满脸是血的少年如何固执地练习着武功套路，看到一个着灰色朴素常服的青年踽踽行在宫道上，自幼至长，周遭伴随他的一直是鄙夷不屑的目光，道道如刀，毫不留情地割在他身上。
他一步步，走得坚定，面上生冷，心内冷清。
她承认她是心疼了，然，她却没法说服自己回头，欢天喜地地加入他同另一个女子的生活中去。到底还是狠心不发一言。
颜之临走时，目光有些微恼怒，只轻声道，“我了解你的心意。却哀卿不幸，怒卿不争。”
轻轻的不争两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浅心头。她确也不甘心就这么将自己心头之人拱手相让，只是前路却如茫茫迷雾，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林深看着她哭，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巨手狠狠攥了又攥，千言万语盘旋在脑中，却没有一个字吐得出，能将她的泪止一止。直到叶奶奶气鼓鼓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扯，斥他不懂礼数擅闯女子闺房，他才醒过神来，也不敢过分用力挣脱，突生了急智，只边缓缓往外移着步子，边轻声道，“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方才他打断林浅的歌声时，她那句“云中谁寄锦书来”将将吐了口。虽他踢开门时，只匆匆瞥了她容颜一眼，却足以令他认定，房中人便是她遍寻天下而不得的女子。
梦梨见自己向来沉稳的兄长今日这般孟浪，也急了，开口道，“好哥哥，你且去吧。便是想谈诗论文，改日再提吧。这位姐姐身子还虚寒地很呢，大夫说了最忌大喜大悲，你就别再招她了。”
因林浅这些时日并未与梦梨和叶奶奶交谈，梦梨不知她名姓也只能做姐姐称呼。
话音未落，却发觉怀中的人不知何时已住了哭声，一双晶亮的眸子此刻直直盯着门口的蓝衫一角，满脸复杂神色，眼见着那最后一抹蓝色也要被人扯走，林浅情急地叫道，“站住，等……下。”
她这一声倒让叶奶奶了猛地一愣，手一松，林深的整张笑脸便又出现在门前。
林浅犹疑着语不成句地问道，“这……这阙词……你……你自何处……听……听来的？”
“若我说，是我自己作的呢？”林深心中也如惊涛一般，却强忍住，面上一点不显，那笑容看得令人颇为火大。
林浅便是如此，恨恨地盯着他，厉声道，“你胡说！怎会是你作的？这词分明……分明……”
自己却又不能说个分明。
林深笑意敛去，镇定地反问，“分明什么。你有甚证据说我胡说？哦，就算我借姑娘一句词，如何？”
林浅只气得目瞪口呆，“你……你……我……我”地说不出话，林深见她已不似方才那般难过，方收起戏谑神色，道，“姑娘莫非真不认识在下了？”
“我们……应该认识吗？”林浅这话底气颇有些不足，因为有阜今这个前车之鉴，她颇怀疑那个撒手离去的陆离生前是否与这位英俊小生也有些什么故事。
见她这可爱模样，林深粲然一笑，眉眼俱开，转身离开，不一时气喘吁吁地擎着一盏灯回来，冲恍然大悟地林浅道，“姑娘忘了？去岁上元夜，文华台上，姑娘同我争这盏曜日灯。”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八十五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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