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斑斓壳

43、凫水

　　出了林子，赵岚镜倒没有再跟上来，想起刚刚那一幕，我仍是如鲠在喉，不爽得紧。他这样做，无非有两个意思，一来有心试探，看我是不是如他人所说的那样，以色惑人；二来
　　则是警告我，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如今他最倚重的两个文武大臣都与我十分亲近，更遑论我还与那个神秘的端木家族有来往。对他而言，我的存在既是契机，也是隐患。之前，他说的那番话就是在提醒我，作为一颗棋子，要守本分。

　　想来，他还是高看了我。不提虎生，就说白孤云和端木狐狸，哪个不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怎会轻易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想及此，在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昨夜的情景，正着恼时，耳边便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抬眼，竟是白孤云兄妹，随行的还有白洛影的侍婢绿盈，他们手中提着食盒，想来是给学堂送吃的来了。我转身刚想换条路走，就见身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卓绯扬声唤着我的名字说道：“段林夕你怎么在这，刚刚袁崇锦还在找你呢。”

　　身后的脚步声骤然加快，我冷眼看向卓绯，刚欲发作，那家伙竟不再理会我，径直往白家兄妹的方向大步走去。

　　“影儿，辛苦你了。”卓绯接过白洛影手中的食盒，一张俊脸上满是欣喜，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不过是些饭菜，能沉到哪里去。”说着，白洛影从袖中掏出一张干净的帕子，递给卓绯道：“倒是你，怎么满头大汗的。”
　　“依奴婢看，卓公子肯定是着急过来接小姐，才弄得这般狼狈。”
　　“你这丫头，好没规矩。”
　　绿盈吐了吐舌头，卓绯没有反驳，只是脸上的红晕越发可疑。

　　“林夕。”
　　我转过身，尽量疏淡的看着他。今天他穿着月牙白的长衫，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英俊的脸上如往常一般清冷，只是那双明亮的眸眼里似乎比往常多了些东西。

　　他提着食盒，走近我。臂弯里的阿宝似是闻到了香味，一个劲的探出身子要往他的怀里钻。

　　“喵。”小东西扭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看我，又看看白孤云，一只爪子还不停的白孤云的身上伸去。

　　我看不过眼，索性把它塞到白孤云怀里，他连忙接住，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没出息的东西。我没好气的看着阿宝道：“既然它这么喜欢你，以后就跟着你吧。”

　　这会儿的功夫，那三人也走了过来。白洛影同我打完招呼，便调侃自家哥哥道：“哥哥如今竟是喜欢上养猫了，我这做妹妹的倒是刚知道。”

　　“可不是。”卓绯也跟着打趣道：“前些年，我捡了只小狗回家，小白可是一下都没碰过。”

　　白孤云双颊微红，略低着头，不看我。我这才想起，这家伙是有洁癖的。卓绯这么一说，我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暧昧。
　　他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同我做戏。登时，怒上心头，我一把夺过阿宝，只冷冷的扔下一句失陪，便转身往别处走去。

　　阿宝似是被我吓到，刚走了几步，它便连连叫唤，整个身子更是挣扎的厉害。

　　没奈何，我只好停下脚步，转身，白孤云已经追了上来，我气不过，走上前把阿宝塞给他。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只见卓绯正对着白洛影她们说些什么，偶尔还向我看来，我不禁冷了眉眼，不待白孤云多说，我便转身，疾步远去。

　　夏日的午后，闷热难奈，走了没一会儿，我便落得满头大汗，身后的声音虽然小了些，却始终跟随着我的脚步，这个白孤云怎么这么会儿倒成了牛皮糖。纵身跃上枝头，但见前方的林子里有一汪碧水，在炫目的阳光下泛起鱼鳞般的光芒，我未再多想，连着几个纵身往那片绿水处行去。

　　到了那条小河旁，身后便已没了声响。河水清可见底，几只肥硕的鲜鱼时而游过眼底，这样的干净的河流在前世可是很难见到的。我环视四周，但见周围尽是些高大繁茂的林木，极难被人发现，便褪去外衫，趟进了河中。

　　沁凉的河水，犹如上好的丝绸一寸一寸，熨帖着我肌肤。许久，没有游过水了，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顿时，我便觉得清凉不少。忍不住闭上眼，长吁一声，感受着水流温柔的抚慰。

　　“林夕。”

　　模糊间，我是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那呆子，不会是一路跟到这里了吧。我闭着气，在河水深处游着。他喊了好一会儿，我都没应，也没浮上水面，我本以为他会放弃，就此离开，却没想到他竟然下了水。

　　“林夕，你在哪？”

　　我潜在水下，看着他踩着淤泥颤颤巍巍的向河水中央走来，心中的恼意渐生，蓦然，我极快的向他游去，到了他身边，我一把就将他扯进水里，他突然失了重心，整个人栽倒在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便拉着他往河水深处游去。他的手牢牢的抓住我的胳膊，我回头，只见他毫无章法的挣扎起来。

　　哼，谅你是玉笔玄机，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我挣开他的手，也不管他，径直向岸边游去。

　　浮出水面，我先深吸了一口气，待缓过来时，再看向河面，竟无半丝涟漪。
　　糟！这个书呆，该不会连游泳都不会吧！

　　我立时钻入水底，搜寻着他的身影，还好河水很清，没一会儿我便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似是已经昏死过去，我拖着他游上岸去，将他放平在地上，用手拍打他的脸，他竟也没有反应。未再多想，我连忙用手支起他的头，给他做人工呼吸。他的唇又凉又软，只那轻轻一触，我的心便跳得厉害，全不似早上那般从容。
　　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勉强排除心中的杂念，俯身又落上一吻。我闭上眼，不敢看他，待到我离开那凉软的唇瓣，重新直起身子时，才敢睁开双眼，却没想到，躺在地上的他正睁大了眼睛看我。

　　“林夕，你……”还没说完，他便连咳了几下，咳出了不少水来。

　　我似是窘极，急忙辩解道：“我刚刚那么只是为了救你，你不要多想！”

　　他好不容易止了咳，视线在我的身上刚作停留，便连忙将头扭到另外一边，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更是飞起一片红霞。

　　我惊呼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穿了亵衣亵裤下水，现下那薄薄的小衣正紧贴在我的身上，而那被水浸泡过的衣料几乎是透明的，也就是说，刚刚我几乎被他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