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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二十八、绝望 ...

  •   当佐治助手期间,炎育陵接触了许多冷门行业及具有特殊专门知识的人,因此要弄到性能可比情报人员的隐藏式摄录机非常简单。由于公司付款信用好,他如往常一样,不须先支付租金和按金,便租借到了自己想要的器材。原本只需要录音器,但为了避免店员好奇,只好连专为偷拍而设的相机也拿。

      小心地把迷你录音器别在袖口内,再检查了一下功能,炎育陵便前往能够见得到母亲的地方。

      那是一家花店,位于外公家附近的商店街,炎育陵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正在这里工作,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外公一家都不是缺钱的人。

      炎育陵没有事先约好母亲,他的计划是出其不意地出现,以得到母亲最真实的反应。自从母亲亲口承认对自己的厌恶,炎育陵才从许多不堪的回忆里发现母亲的两种面貌——父亲在的时候,母亲就算罚也会罚得有理;父亲不在的话,母亲能罚多狠就多狠,出口的话没有一句不像命令。

      母亲的心机曾经那么重,那么自己即将做的便算是以牙还牙,况且,这也是为了弟弟着想,也许父亲现在的状况不能给弟弟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但至少炎育陵自己还可以负起管教弟弟的责任,怎么样都好过外公一家对弟弟这般过分地宠腻和纵容。

      站在花店对面一家杂货铺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炎育陵终于见到母亲捧着一个小盆栽从店里出来,再给摆放在店外的盆栽浇水。这是最好时机,炎育陵深呼吸,调整斜肩背包、绑紧鞋带、整理衣领……作了一连串无意义的举动后,才往前跨步。

      心跳不自觉加速,轻握的拳头有些颤抖,炎育陵为了使自己镇定而咬着下唇,这种面对母亲的紧张感似乎已成为自然反应,以往,就算考试没有考不好,把成绩单拿给母亲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就算回家时间没有超过门禁,对母亲说‘我回来了’之前还是会胆怯地低下头;就算母亲特许可以看电视,还是会猛摇头说自己还有课业要温习。

      远远看见母亲朝自己的方向转过身,炎育陵竟然马上又退回杂货铺旁的柱子后躲起来,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立刻引起了路过的人的斜视。

      不能害怕,我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害怕……炎育陵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过了一会儿就从柱子旁探出头,看看母亲是否还在花店外。这一看,他突然愣住了。

      母亲正在笑,对一个在选花的中年女士微笑。

      虽然听不见,但能看得出母亲很积极地在介绍那些花苞还未开的一株株盆栽。炎育陵此时才开始细细打量着母亲的样子,先前他满脑子只想着母亲见到自己会说些什么残忍的话。

      母亲身穿一条米色的露肩连身长裙,带着浅褐色的手套,围着绣上店名的绿色围裙,及腰长发束成了马尾,额前刘海梳得随意却不凌乱。炎育陵看着母亲侧脸,纵使看不清,他也能想象到母亲牵起嘴角的那一刹那,脸颊就会出现漂亮的酒窝。

      母亲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你妈是美女诶!’每当见过母亲的朋友对自己这么说,炎育陵就会觉得自豪,然后一定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妈不只人美,厨艺也很好,还很会画画。

      母亲不骂人、不打人的时候,炎育陵真的很想像弟弟一样,成天粘着母亲、搂着母亲,睡觉前,给母亲一个晚安吻。偶尔,很难得很难得生一场病,母亲把手掌按在自己发烫的额头上时,他也很想倒在母亲怀里,哭述自己病得很辛苦、很累……有时,母亲打得太重,轻柔地给自己上药,尽管次数少得可怜,可炎育陵每一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母亲的温柔,并不全都是假的吧?就算是假的,自己不是也很喜欢吗?

      怔怔地靠着柱子,炎育陵想起自己离家那天,本来就是打算要对母亲道歉,要忘掉母亲的毒打,还有那句残忍的话。是因为外公的出现,一切才变得不受控制。

      还没真正决定是否要取消原定计划,炎育陵发现自己已经越过了马路,一步一步靠近母亲的背影。那位中年女士没有卖任何东西就走了,母亲热情地向她道谢,希望她再来光顾。

      听到脚步声,母亲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炎育陵吞口唾沫,松开紧抓背包肩带的手,垂在腿边。

      “妈咪。”

      太久没叫,炎育陵自觉声音听起来僵硬得不得了,低下头,轻声再叫:“妈咪。”

      低着头看不见母亲的反应,其实也不敢看,等了近半分钟,才看到母亲的脚往自己靠近,炎育陵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育陵,你的脸怎么了?”

      听见母亲叫自己的名字,炎育陵眼底马上就涌起一股热。母亲边说边拉住了自己左手手腕,炎育陵从未觉得人的体温可以这么暖。

      “妈咪,我来看你……一……一会儿就走……”炎育陵拼命地把脸藏起来,他说是说要看母亲,但是视线怎么样也抬不起来。

      沉默又维持了好一会儿,母亲的手忽然握紧,并转身走进店里。炎育陵脑袋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可以不知所措到这种地步,愣愣地让母亲牵着走。可后来回头一想,儿子跟着母亲走,那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

      X

      叶雅把儿子带进店里后,便顺手把挂在店门的‘营业中’牌子给翻转过来。花店是父亲友人所开,店租不贵,定期有街坊的生意做,赚得不多,但也没有经营压力。大多数时候店里只有她一个人看顾,因此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休息时间。

      在花店工作已一个多月,叶雅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偏头痛最后一次发作已是半个多月前的事。前几天小儿子回家,说以后都不要回去,她虽觉得有点对不起丈夫,可还是很高兴儿子终于还是选择自己。只要儿子待在身边,她就能像以往一样为儿子费心费力,借付出得到一些些救赎。

      她知道,自己亏欠的人不是小儿子,可大儿子走得干脆,可见有多痛恨自己。这么一想,她就没有勇气去找儿子。如今,竟然是儿子来找自己,心里的内疚和悔恨浪涛般冲击着自己,要不是抓着了儿子的手,她可能会颓然坐倒在地。当感受到儿子对自己仍存有畏惧,她立即振作起来,提醒自己,这不是自责的时候,是做出补偿的机会。

      “坐下吧。”叶雅把儿子带到花店的休息角落,那里有张精致的圆桌子,和两张木椅子。儿子坐下后依旧垂着头,她便站到儿子跟前,弯下腰,扶着儿子没有受伤的脸颊轻轻往上抬。

      “伤成这样……”叶雅皱着眉检视儿子的伤,见儿子转过脸要避开自己的视线,便稍微使力把儿子的脸转回自己面前,沉下嗓子问:“和人打架吗?”

      “不……”炎育陵顿了顿,马上改口,“是……是……遇到路霸,说不通,就……就打起来……”

      儿子吞吞吐吐,明显是在害怕自己,叶雅暗自叹了口气,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凝视儿子。给儿子时间放松,也给自己时间想想应该如何与儿子沟通。曾经对儿子说话不是骂就是苛刻的命令,关心的话语一时间竟无法说的出口。

      炎育陵的视线扫遍了花店每一个角落,就是不敢落在母亲身上。他把背包卸下搁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拿到背后放,最后还是挂在了椅子旁。双手先是握着拳放在腿上,觉得很拘谨,就把手交叠摆桌上,又觉得没有礼貌,正要再把手放回腿上,母亲总算开口了。

      “在外面过得好吗?”

      “好。”炎育陵点头。

      “自己一个人住?”

      “嗯,住公司提供的宿舍。”炎育陵边说边把头抬起,看见母亲浅浅的微笑,心里的不安即卸去了一大半,吸了口气接着道:“我在一家模特儿代理公司当摄影助理,学了很多东西,公司福利很好,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还可以存钱。”

      “那就好。”叶雅轻轻一笑,倾身上前,握住儿子的手轻轻摩挲。她仔细端详儿子的身体,儿子穿的衬衫很贴身,看得出身材是精心锻炼出来的,除了指关节粗大,就看不出任何作过苦工的迹象。自给自足,还能有闲情逸致锻炼身体,看来儿子的确过得不错。

      “不打算念书了吗?”叶雅轻声问。

      炎育陵迟疑一会儿,摇了摇头,看见母亲的眉头因这回答而微拧,他再次胆怯地移开了视线,嗫嚅着道:“我工作很忙,没时间,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念……”他的确是这么想,但是时间不是唯一的问题,最大的困难是学费。

      叶雅还是握着儿子的手,借此提醒自己的口气不能一不小心就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她再把嘴角微微往上扬,摇了摇儿子的手,示意儿子看着自己。

      “现在的社会不能没有一纸文凭,当助理也不能长久,就算你想当摄影师,也该有这方面的学历吧?我看你还是别做了,妈咪帮你选几间不需要高中文凭的私人学院,你自己决定想念哪间、念什么科系。”

      炎育陵闻言立即心动,可母亲若供自己念书,外公就肯定会知道。他可以相信母亲对自己还是有最低限度的母爱,外公就不可能了。他自己对外公就从来没有好感,又怎会奢望外公心里有他这个外孙。

      见儿子沉默不回答,叶雅便接着道:“不用担心住宿的问题,妈咪会给你安排,要不就跟妈咪回家,你应该也知道,妈咪和你……爸爸离婚了,不过你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跟谁住。”

      “我跟爸住。”炎育陵斩钉截铁道。

      叶雅顿感不悦,松开儿子的手,语气也有了点变化:“育陵,你知道你爸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吗?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有困难,怎能供你念书?连小旗也……”

      “就是因为爸有困难,我才要跟着他。”炎育陵打断母亲的话。

      “他不是你亲身爸爸,你不用为他操心,听话,跟妈咪回去。”叶雅又伸出手,更用力地紧握儿子手腕。

      “不是又怎样?爸爸疼过我,外公呢?我跟你回去的话,你能保证外公不会打我吗?”炎育陵情急下反驳母亲,临时把‘你能保证你不会打我吗?’这句话给吞了回去。看着母亲脸色顿时煞白,他立刻别过脸,思索好一会儿才看着母亲道:“妈咪,你不用为我操心,我可以照顾自己,我来只是……只是想看看你。”

      叶雅怔了怔,缓缓收回了手。儿子说得对,她不认为自己有办法说服自己的父母和兄长接受儿子。儿子即使脸上有伤,却还是看得出和生父十分相似的轮廓,就连她自己也免不了因此而心悸,尤其是当儿子没了畏惧,像现在这样坚定地看着自己。她禁不住要哀叹,这个心结到底何时才能解开?

      “好吧,妈咪不逼你,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来找妈咪,知道吗?”叶雅边说边拿出放在围裙口袋里的钱包,掏出了几张纸币递到儿子手边,“拿去买些营养的东西,你会做饭,就别吃外面的食物,伤才会好得快,肿的地方用热鸡蛋揉一揉,很有效的。”

      “我会的,谢谢妈咪。”炎育陵原本不想收下母亲给的钱,可让母亲难堪又不好,于是只好收下。

      来见母亲的初衷已经不成了,眼下也没什么好谈。炎育陵不只一次想问自己的生父到底做过什么,可这样敏感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能问得出来,否则他早就已经问父亲了,他直觉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他把钱收好,再把背包背上,慢慢站起身,向母亲道别。

      叶雅把儿子送到店门外,依依不舍地握着儿子手臂。

      炎育陵抬了抬手,想给母亲一个拥抱,却就是做不到。父亲会主动抱自己,母亲则从来不会,他自己也不习惯主动作出亲密的举动。

      “妈咪,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炎育陵把自己当助理时用的名片递给母亲,上面写有自己在用的手机联络号码,和公司地址。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还想要见自己,犹豫着道:“我可能没时间接电话……如果……想找我的话……”

      “妈咪会写简讯给你。”叶雅把名片放进围裙口袋,把手放到儿子头上,轻轻地拍,微笑着道:“好好照顾自己,妈咪会突击检查,看你有没有乖乖地把伤养好。”

      当街被比自己娇小很多的母亲拍着头,炎育陵顿感不好意思,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临走前,他才想起应该告诉母亲关于弟弟的事。

      “妈咪,小旗在学校交了不好的朋友,你要多注意他,不然会学坏的。”其实早就学坏了,可炎育陵下意识不愿意把弟弟的罪状都说出来,这让他觉得好像在告密。

      “怎会呢?小旗只是比较贪玩,他胆子小,不敢学坏的。”叶雅毫不犹豫地回道。

      炎育陵踌躇了一会儿,心想这番来见母亲似乎打破了一些和母亲之间的心理障碍,这收获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此时若说不愉快的事未免太煞风景,于是还是决定暂时不说弟弟做过了什么事。至于帮父亲争弟弟抚养权的事,他现在已经全无对策,只好也搁在一边。

      再次向母亲道别后,炎育陵把没派上用场的录音器和相机归还,由于租借时间短,而且也没有用到,店员很大方地表示不用收钱。回家之前,他到超市买了许多新鲜食材,回到家还只是下午时分,父亲尚未放工。

      整理好父亲的睡房已近傍晚,如无特殊情况父亲应该会在晚上十点左右到家。炎育陵决定先把饭做好,待父亲回来再弄热,然后才处理自己的伤。照母亲的做法用热鸡蛋来揉眼睛的话,一定可以提早消去淤肿。

      进厨房不到十分钟,突听见屋外铁门被用力推开。炎育陵探头从窗口看见是父亲回来了,立刻到客厅去开门。父亲穿着鞋进屋,一声不响地就往客厅沙发上坐。

      炎育陵默默关上门,见父亲脸色不好,身上还有浓重的酒和烟味,禁不住就瞪着父亲道:“爸,你不是有工作吗?怎么又去喝酒?”

      碰!父亲抬脚往面前茶几一踢,炎育陵马上闭嘴,转身就要回厨房。

      “站住。”炎允赫沉着声道。

      炎育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父亲又喝醉了,而且显然心里有不愉快的事,自己刚刚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昨晚的事搞不会又会发生。

      是不是该走?炎育陵内心挣扎着。

      “你是不是去找你妈了?”炎允赫不等儿子来到跟前就厉声问。

      炎育陵身子一震,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知道,也想不通他去见母亲会给父亲带来什么困扰,为何要这么怒气冲冲地质问自己?

      “是……”炎育陵转过身,小声地应道。

      炎允赫陡地站起身,大步朝儿子走去。儿子往后退,他就把儿子逼到背帖着墙,退无可退。

      “去投诉我打你?”炎允赫抬手轻掴了下儿子脸颊。

      尽管父亲没有使力,但炎育陵知道这只是一个预告,他急转着脑筋,思索应该怎样避免父亲对自己动粗。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你爸爸?”炎允赫说着就稍微用力把儿子脸颊推向一边。

      “不是,我没有。”炎育陵慌张地回答,“爸,我没有告诉妈咪你打我。爸,有话你好好说,不要……”

      炎育陵话没说完,父亲就厉声喝道:“没有?那我为什么会收到禁制令?说我有暴力倾向,不可以接近小旗十尺之内?荒谬!我打的又不是他!”

      炎育陵眨着眼,茫然地看着父亲凶狠的脸。他突然醒觉,外公带走弟弟并没有错。

      “爸,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养育小旗。”炎育陵知道父亲在酒精的作用下无法理智思考,不管他如何修饰言辞,父亲都不会买账。既然如此,倒不如痛快地实话实说。

      “我不能养小旗?难道我就该养你?”炎允赫拎着儿子衣领往前拉,再用力往墙上推。

      后脑重重撞在墙上,炎育陵眼前一晕,连忙紧咬着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必须想办法逃走。

      但很不幸,父亲的力气远远大过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养自己的儿子?啊?我没钱?我为什么会没钱?还不是因为要供车!还租这么大的房子!还花了很多钱供你这个强*暴犯生的孽种学东学西!上补习班!还念什么名校!呸!”

      炎允赫一边骂,一边用同样的动作让儿子脑袋撞击着墙。

      炎育陵被撞得眼冒金星,隐约听见父亲说自己的生父是强*暴犯,可此刻他已经没有思考其他事的能力。“爸……够了……”他无力地抓着父亲强壮的手臂,想要扯开,却被父亲用力一甩,跌趴在地上。

      炎育陵头痛欲裂,一心想着必须趁现在逃走,可脑袋晕眩,致使他努力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勉强在地上爬行,绕过客厅茶几要往厅门去。

      四肢着地爬行的人如何躲得过孔武有力且丧失理智的人?炎育陵很快就被父亲揪着衣领提起来,猛地往墙角甩。

      碰!后脑比之前几次都还要重地撞在墙上,炎育陵闷哼一声,手脚挣扎了几下,完全使不上力。

      “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我真是糊涂,竟然费尽心思去找你!看到你拍那不三不四的照片就该知道你不配做我儿子!”

      听到父亲的叱骂越来越靠近,炎育陵睁开眼只看见模糊的人影,人影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好像是雨伞。

      “别打……”炎育陵卷缩起身子,抱着头护着自己。

      “就该让你妈打死你!这么讨厌生来做什么!”炎允赫扬起手中雨伞,朝儿子劈头就打。

      父亲一个劲儿往头脸打,炎育陵忍得了痛,但是这样挨打下去,他恐怕一个月内都没办法见人。

      “爸!不要打脸!”炎育陵伸手去抢雨点般落在头上的雨伞,一抓到就被父亲抢了回去。

      炎允赫扔下已经打折的雨伞,快步走到浴室,拆下拖把的握柄,拿着回到客厅。

      炎育陵此时好不容易爬到了门边,才要开门就听见身后又传来父亲乱七八糟的怒骂。他一心要开门,无法分神去躲,可门把还抓不到,后背就挨了父亲重重一棍。

      父亲的棍子不停落下,炎育陵卷缩在地,手臂、后背、臀部、大腿是父亲攻击的主要部位,没打到头是因为他死命用手护着。

      如果父亲不打头,或许是还保有理智,纯粹只是要教训自己。那或许还有希望可以像昨晚一样,打完后仍然爬得起来。

      炎育陵放弃企图逃跑的想法,反正他现在不可能做得到。他用尽力气呼喊,希望父亲能清醒。

      “爸……别打了……痛!我的脚……”

      骨头打折的声响异常刺耳,连父亲没头没脑的叫骂都掩盖过去。可能是自己潜意识不愿意听进去吧?此时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从离家到不久前,历经拳打脚踢、被刀子砍、被镪水泼、被鞭子抽打……那么辛苦地熬过来,终于找到了挣钱的方法,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难道这时候一切就要被夺走?

      “爸……求你……我求你……我身上不可以有伤……啊!”

      手脚的疼痛翻倍加重,炎育陵渐渐地连抱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垂下手臂,棍子没多久就砸在了后脑。炎育陵眼前一黑,疼痛突然全都消失。

      晕过去的霎那,竟是那么的幸福。

      这次,还是不要醒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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