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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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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那边传来一声极之惊讶的低呼,这低呼提醒了冉龙武,他也担心自己话说过了引得长辈着急,因此连忙又此地无银地补充一句:“当然,我不是说秦天一定跟他有什么。但那人一直上赶着跟秦天做朋友,我总觉得跟他走太近了……对秦天很不好!”
冉龙武自觉这一番话说得含蓄而克制,他想大家都是聪明人,所谓响鼓不用重捶,秦妈肯定也能听出他话中强烈反对的意思吧。
的确,这一番话在秦妈心中引起了掀然大波,她连是怎么挂的电话都不知道了,只震惊而茫然地想:左文章喜欢男人?是同性恋?那自己儿子还跟他走那么近,他们两个倒底是单纯的朋友还是——想到这秦妈就倒抽了一口冷气,掩着嘴不敢再深入地想下去了。
整个晚上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充塞了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会儿是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怪不得左文章送那么多东西来巴结;一会儿又说服自己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也许他们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朋友也不一定,要知道秦天从来不是那种女里女气的娘娘腔,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也从没见他有过那种倾向,所以他不可能跟左文章是那种关系!
一定,一定只是左文章单方面地在追他而已,刚冉龙武不是也说了吗,是那个人上赶着的……
想到这儿秦妈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也能生出那么点‘连男人都喜欢我儿子’隐隐的自豪感。可当然了,这种自豪和夸耀都要建立在秦天不曾动心的基础上,所以秦妈思绪游荡了半天,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上:万一,万一他们真是那种关系怎么办?!
秦妈呆呆地想着,忽然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个女人,一生中所能依仗的不过也就是爱护她的三个男人。小时候是父亲,结婚了是老公,老年之后便是儿子。秦妈想着自己这一生,越发悲从中来。她父亲在她年少时过世,老公出轧搞出一个私生子,夫妻情份早就没有了,现在只不过是大家都老了所以作一个伴而已。秦天是她生活中惟一的希望,如果他真的和左文章搅在了一起……那她怎么办?她还有什么盼头?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在没有通知秦天的情况下,秦妈来到了看守所的旧房子。
她来得尚早了些,秦天还没下班,林海也还没放学,家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秦妈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里站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儿茫然:在她不在的这段期间,秦天的生活里究竟发生过一些什么事?
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想无根据地怀疑自己的儿子。所以秦妈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等秦天回来好好跟他谈谈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秦妈便暂时放开了怀抱,同这世上所有的妈妈一样开始帮儿子收拾起房间来。
秦天现在住的是他们两口子以前的卧室,里面的摆设布置并无改变。秦妈仔仔细细地收拾着,床头柜里的东西分门别类,衣柜里的衣物也重新整理。当她意识到之所以这么仔细其实潜意识里就是想发现一点什么东西时,秦妈不禁停了手,半晌发出一声苦笑。
秦天青春期时她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怎么现在反而越活越回去了?再说她又指望着能发现什么,避孕套还是别的男人的衣物?
索然无味地合上衣柜门,秦妈有点疲倦地在床边坐下。她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想了些什么,仿佛只是一愣神的工夫,暮色便渐渐从窗口涌进来,天黑了。
秦妈叹口气,正准备打起精神去厨房做饭便听门锁一响,却是有人回来了。
“还是家里暖和啊。”随着客厅灯光亮起,秦天感慨的声音也响起来,“怎么都开春了外面还这么冷,手好僵啊。”
秦妈愣了下,本能地咽回招呼,心中狐疑不定:秦天这是在跟谁说话?
仿佛是意料之中,又象是在意料之外,左文章带点责备的声音随后响起:“谁叫你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待会儿做水煮肉片,你多吃点发发汗。”接着便听从塑料口袋里取出东西的悉悉窣窣声,估计是在收拾买回来的食材。
“林海不在吧?今天又有晚自习对不对?”
“是啊,就我们两个。”
秦妈越听越有些心惊,刚刚这几句对白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总觉得平淡中带着点不可言说的亲昵,远远超过了朋友之间。她还想再听下去,但说完那句外面却一点声音也没了,秦妈不由得心头咯噔了一下,微微偏头向外张望,而这一望可真如晴天霹雳,她宁愿什么都没有看到!
桌边那两个人在安静又温情地接着吻,左文章只扭转了头,还保持着从口袋里取东西的姿势。这样一个嘴唇微微碰触浅尝即止的吻,结束时两人只是分开了嘴,还互相凝视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整幅画面在外人看来无疑静谧而美好,可对秦妈来说,却只觉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黑……
软倒的身子终于砰一声撞到门上,秦左二人瞬间转头望来,于是一瞬间,他俩的脸色也白了……
“妈!”眼看着秦妈软软滑倒,秦天一个箭步冲上去,及时扶住了她。
他心中慌极了,慌得都不知该打120还是直接送医好,幸好身边还有个左文章,大概是以前就有照顾病弱母亲的经验,左文章的反应很快,他几乎是跟秦天同时冲过去扶住了秦妈,查看了一下便简短道:“只是厥过去了,没什么大问题。”说着抱起秦妈放到床上,利落地解开她颈口处的两颗扣子以便呼吸。
秦天跪在床边,不停地帮他妈顺气:“妈,妈……”他声音有点哽咽,奸情被撞破让他既惊又愧,而目睹一切晕厥过去的母亲更让他难过之极,试想他妈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有了个什么好歹,那他怎么对得起她?
左文章退后一步,让出床边的位置默默看他。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秦妈这么大的反应,醒来后他和秦天是不是就要被迫分开了呢?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满嘴发苦,很想抽支烟定定神才好。
在秦天的呼唤下秦妈终于吁了口气,悠悠醒转。一时间秦天好生紧张:“……妈?”左文章也下意识地手握成拳,等待着秦妈的发作。但秦妈醒过来,视线只在他们两人脸上扫了一遍便扭过头痛哭起来,哭得秦天无所适从,求助地地看左文章一眼。
左文章沉默了一下,屈身也到床边跪下:“阿姨——”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见秦妈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哭得更大声了。
这无声的拒绝令秦左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看样子,秦妈这会儿是听不进去什么了。
最初的惊慌愧悔之后,秦天这会儿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微摆一下头,示意左文章先走,左文章懂他的意思,也深深明白自己留下来只会越发让秦妈痛苦,但说实话,他真不愿意走啊,他看着他,满腹话语却又欲言又止:秦妈在这儿,说什么都是不适宜的。
左文章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离开的时候他有种很深的挫败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不得不回避让秦天一个人去面对他的亲友了。
听着外间门关上的声音,秦天心里象被一只无形的爪子揪了一下。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左文章,而是把注意力转回到他妈身上来,眼前的秦妈,才是他急需争取谅解和理解的。
听见他妈的哭声小了一点儿,秦天忙往床前凑了凑:“妈……”
秦妈转过身来,红着一双眼睛:“秦天,你这是要绝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