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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那人穿着蓝白色调B中男生校服,宽大的校服裤难掩修长笔直的双腿,他微微前倾着身体低头用温润清亮的双眼凝视着童莉芝,睫毛的阴影投在他的下眼睑像是天鹅展开的黑色羽翼,那张清秀俊朗的面庞在幽蓝色月光下也有温暖人心的奇异感觉。可在童莉芝过往的十几年里,每当时彦希这样凝视她的时候,她总感到莫名紧张。

      童莉芝正想开口,时彦希却突然轻声说:“芝芝,你还好吗?”

      “嗯,还好啊……”童莉芝下意识地回答后,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苏桃啊,连忙道:“你叫我什么!”

      “芝芝。”时彦希又轻轻念道,清脆沉稳的声线,像水珠滴入古井。

      “时彦希,你别乱叫,我是苏桃啊。”童莉芝对时彦希扯扯嘴角。

      “芝芝,不要胡闹。”

      “……”

      “我早上去收你的作业的时候,苏桃就都告诉我了,我当时也觉得匪夷所思。”

      “所以你今晚就过来了?”童莉芝本来想说“告诉你什么”,可是又想到都说是“苏桃”告诉他了,还能有什么……苏桃还叫她不能告诉别人呢,怎么就给时彦希说了。

      “嗯,我听苏桃说你应该在这里,我到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我也没有化装,就拜托易甘岚把我领进来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你。”时彦希浅浅地笑了笑,眨了一下眼睛,眼神闪动着说:“要做另一个人,一定很累吧,苏桃最近很忙,我可以陪着你,说不定很快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你不要太烦恼。”

      童莉芝很感动,这两天她比备战高考时还要焦虑疲惫,时彦希依然是第一个安慰关心她的人,从小都是,她几乎想要马上把所有的事——玉兔和胡萝卜的灵异事件——都告诉他了。可她又想到时彦希也正在上高三就说:“你不也要忙吗,怎么有时间陪我。”

      “我也是今天才接到通知,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CJ大学保送申请通过审核了。”

      “啊,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童莉芝很高兴,轻轻地牵了牵时彦希的手指,时彦希微愣了一下,反手握住她的手道:“芝芝,我后天开始要在C大里面上半年的英语培训班,空余时间很多,却还是不方便时刻在你身边,我就会担心……”时彦希苦笑了一下,用原本撑着墙的手犹豫地摸了摸她的头接着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半会儿,我都不适应。换了个身体,身边很多事情都变了,你一定要记得,你可以是童莉芝,可以是苏桃,但你还是你。你依然可以把我当做信任的朋友。”

      童莉芝缓慢地点了点头,给时彦希一个真心的微笑,说:“嗯,我会好好的。”

      时彦希的身体忽然贴近了她一点,□□风,眸若清泉,童莉芝的紧张感觉又回来了。就在这时,张俏俏的话筒声音从大厅传来。

      “同学们,18分钟过去了,游戏已经结束,我们有两位幸运儿找到了正确的角色,大家掌声祝贺他们!”

      游戏失败的学生们也配合地热烈鼓掌了,接着,埃及艳后拽着蓝精灵、米妮托着唐僧的两对奇异组合走到了舞台中央,张俏俏解说道:“恭喜埃及艳后和米妮,她们分别找到了第一位角色蓝精灵和第二位角色唐僧。现在请她们到我身后,砸开彩蛋!”

      埃及艳后抢先接过了张俏俏递来的锤子,米妮狠狠瞪了她一眼。

      在几百人的注视下,最左边的彩蛋被砸开了,埃及艳后拿出里面的信封,张俏俏接过信封对观众们读出了内容:“恭喜埃及艳后,获得限量版学生会文艺部部长亲笔签名夏威夷印花文化衫一件!”

      台上下安静了1秒……2秒……3秒……

      张俏俏看了看茫然的埃及艳后,对着话筒说道:“补充说明一下,文艺部部长就是我。”

      ……

      埃及艳后被蓝精灵搀扶下台后,米妮怀着忐忑的心情选择了最右边的那一颗蛋,一鼓作气闭着眼砸了下去,张俏俏上前取出信封,道:“恭喜米妮,获得由生物技术学院怪才孙格格同学研发的长生水一瓶。请两位到后台领取。”

      米妮被唐僧背下台后,张俏俏笑盈盈地说:“第三位角色没有被找到,那么请武藏上台来领取最后的奖品吧!”

      时彦希和扮演武藏的童莉芝这时还在后台的那个角落里,童莉芝一想到埃及艳后和米妮拿到的令人喷饭的奖品,就打死都不想出去了……可她又听到张俏俏对着话筒说:“桃子美人,我数十声,你再不出现,我就要爆你的猛料了啊!”台下顿时喧闹起来,欢呼、掌声和嘘声一浪一浪的。

      童莉芝在心里骂了张俏俏一百遍卑鄙小人后,只好跟时彦希走出去。就在经过后台一个拐角时,她突然觉得有人在身后看着他们,一回头,除了紧闭着的一扇门,什么都没有。

      童莉芝在大厅出现又一次成了焦点,不过现在大家都不把她当鱼肉了,大家都很同情她,你躲得那么辛苦,还不是只能拿回BT奖品。

      最终她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张俏俏这次拿到信封竟然迟疑了一下才念出了内容:“恭喜武藏,获得本次活动的唯一一个特殊奖励,你可以在所有机工院学生会成员中挑选一名异性,在所有来宾的见证下共舞。如果你放弃选择,就默认和会长跳舞。”

      台下的众多仰慕苏桃的男女同学,和倾情易甘岚的男女同学,伤心地抱作一团,自己心中的梦中情人肯定要和那个臭男人(死女人)重修于好了。

      这个奖励真是销魂蚀骨啊……童莉芝泪流满面地怀念长生水和夏威夷印花文化衫。下一刻,她才知道她竟然还把情况想得太美好了,她本以为机工院的学生会应该是男生为主,却出乎意料地得知机工院学生会一共10个人,其中只有2个男生,一个是怪物史莱克大叔,一个是穿着工作正装的易甘岚。

      台下的看客们却都在心底揣度着,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易苏两人和好的特意安排。

      深吸一口气,童莉芝正想说她选史莱克大叔,却突然听到张俏俏丧钟一般的声音,“选择超时,请易甘岚会长上台领走你美丽的舞伴。”

      童莉芝眼睁睁看着易甘岚一步一步走上台,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这是她进入苏桃身体以来,第一次和最熟悉苏桃的人如此接近,她会不会引起易甘岚的猜疑呢?

      ************

      同样的邀舞姿势,易甘岚做起来很有正式宴会的意味,他高高托起童莉芝的右手,踏着响起的音乐将她引入舞池。

      C'était la dernière valse

      这是最后的华尔兹

      Mon coeur n'était plus sans amour

      我的心中产生爱苗

      Ensemble cette valse

      一起的这首华尔兹

      Nous l'avons dansée pour toujours

      我们把它跳成了永恒

      On s'est aimé longtemps toujours plus fort

      我们长时间强烈的爱着彼此

      Nos joies, nos peines avaient le même accord

      我们的快乐痛苦有着相同旋律

      Et puis un jour j'ai vu changer tes yeux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你眼中的改变

      Tu as brisé mon coeur en disant adieu

      你说出了再见粉碎了我的心

      C'était la dernière valse

      这是最后的华尔兹

      Mon coeur restait seul sans amour

      我的心无爱的孤独着

      Et pourtant cette valse aurait pu durer toujours

      这首华尔兹一直持续到永久

      …… (1)

      女歌者酥软慵懒又清透空灵的嗓音,吟唱着浓浓的爱慕和淡淡的哀伤。大厅灯再次熄灭了,一片黑暗中只有一道圆形白色聚光灯追随着易甘岚和童莉芝,在数百人安静注视下,他们轻步曼舞,衣袂纷飞,如行云流水,美不可言。

      童莉芝也觉得他们意外地配合得很好,她还觉得如果她能忽视自己胸前那个大写的红色R和内急的苦逼面相,画面会更河蟹……

      已经3个旋转,易甘岚只是一瞬不移地看着童莉芝,沉默不语。这是易甘岚的一贯风格吧,想做什么就做了,没有多余的花腔,就像童莉芝记忆里的仰望少年,不言不语地追求,不言不语地承受。

      最后他还是开口了,在和童莉芝转身换手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合着忧缓的音乐就像吟诗,“果果,对不起,我可以向你道歉吗?”

      童莉芝的神经刹那间紧绷,她无法回答。

      “果果,欺骗你是我的错,但是裴烨白这个人,不要再让他接近你了。”易甘岚似乎还想说什么,音乐却落下尾音,他只好放开了童莉芝。

      童莉芝转身快步离开了大厅中央,身后的学生们都在鼓掌,灯光也打开了。

      大厅很快又恢复最初的觥筹交错,人声嘈杂。

      童莉芝从厕所里解脱出来,时彦希微笑着走到了她的身边,“芝芝,看来苏桃身边的人都很厉害呢,你要多保重。”

      何止啊,整个C大都是怪人,童莉芝眯着眼吐了吐舌头。

      “你刚刚跳得很好,如果是跟我跳就更好了”时彦希也吐了吐舌头。

      “好”啊字还没出口,雪白皇袍的裴烨白就突然出现了。

      “学姐,你刚刚真美,比跟我跳得好多了哦。”

      “谢谢……和你跳了一会儿才熟练了嘛,呵呵呵。”

      裴烨白转头打量了一下时彦希,问:“这位是?”

      “你好,我叫时彦希,B中的保送生,我来咨询苏桃学姐一些选择专业的问题。”时彦希率先伸出手,裴烨白笑着回握。

      “哦?那我不打扰你们了,两位再见。”裴烨白面带笑容,潇洒地挥了挥手,径直走了。

      时彦希目送他完全消失在人群中,自语般地喃喃说:“果然不好对付呢……”

      没过多久,童莉芝觉得累了,就和时彦希提早离开舞会了,连舞会最后颁发的最美型奖都没去领取。很多学生也都在第三次游戏开始前离开了,但如果他们再多待一会儿可能就再也不会离开了,因为从第三次游戏开始,奖品就只有一种——粉红色的现金……

      ************

      这一晚,童莉芝梦到了一些往事。

      小时候,苏桃和父母、弟弟还有奶奶住在单位的家属院里,在一条名叫熙和的狭长小巷。很小的时候,苏桃就知道父母都是军工厂技术人员,工作地点离家属院很远很远。

      苏桃和她孪生弟弟的名字是奶奶取的,这位老人出身书香门第,年轻时是有名的淑女,老来却有些顽皮。因为苏桃妈妈怀着她和弟弟的时候爱吃桃子和柚子,所以爸爸问奶奶取什么名字的时候,奶奶说就叫苏桃、苏柚好了。

      苏桃的小名叫果果,因为她人见人爱,苏柚的小名叫皮皮,因为他车见爆胎。据苏桃的奶奶说,他们姐弟出生的时候,苏柚只晚了一秒出来,因为他在苏桃出来的时候抓住了她一只小腿,那个样子似乎是苏柚不想让苏桃先出生,他自己抢着要当大的,只可惜失败了。奶奶还说,她只给苏桃取的名字是成功的,因为苏桃就最爱吃桃子。这苏柚呢?也最爱吃桃子。

      熙和巷的末尾住了一对母女,母亲叫作童倩。童倩跟苏桃的母亲叶云美从同一个部队退役,同一批入职,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两人的背景和经历却很不一样,叶云美的父亲是高官,她嫁给了她少校军衔的父亲苏知河,有了让人羡慕的一家。而童倩在军人家庭出身,却未婚先育,独自抚养女儿,家里的亲戚从此不爱和她们来往。

      童倩的女儿叫作童莉芝。没有父亲的小孩,总是容易被其他小孩子欺负,苏柚就是其中一个。每当苏桃不喜欢苏柚粘在她身边的时候,苏柚就会去欺负童莉芝,苏桃只好亲自把苏柚领回家教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孩搬到了熙和巷……

      “Wish You Were Here...I Wish You Were Here...Don't you know, the snow is getting colder……(2)”悠扬的来电铃声在枕边响起。

      童莉芝揉了揉眼睛,看到手机时间是8:08,来电人是“荔枝”。

      “B中今天校庆日,高三年级放假半天。”童莉芝接起手机,虽然知道是苏桃,但在手机里听到别人用自己的声音说话还是感觉很诡异,那边苏桃接着说:“我们谈谈吧,第十个故事见。”

      第十个故事,是B中附近的一个读书咖啡厅,所幸C大和B中离得并不远。童莉芝想,她们都做好了准备,见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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