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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八 说放弃 ...

  •   “什么人?”
      “不相干的人。”

      臧言盯着我看了片刻,等服务员将那盅燕子唾沫端走擦干净桌子,才叹了口气递过来一双筷子道:“丫头,还是那般不吃亏。”

      那个决定让我有些沸腾,以至于吃饭时手都在颤抖。我导师曾经说过,乔佳,你这么好战,炮仗一样点火就着,着了以后不冲一下天还觉得对不起自己,怎么会选择做特教?也就你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能唬唬人,娃娃们看着喜欢和你亲近。可我对孩子确实有耐性,我也不知道这种耐性从哪里来。也许正如一些研究者解说的那样,特殊标签可以帮助周围的人更容易接受他们的怪异行为。我虽然把拇指姑娘归为二等残废,可从不曾把她当作精神病患者或脑瘫患者,所以秉承了以牙还牙的原则,忠实地顺从了自己的心愿。

      饭吃的心不在焉,臧言也有些不在状态。先前美好的气氛荡然无存,我只觉得解脱。其实像我这样的人,真的不配拥有他的关心。下决定的那一刻,我就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而我竟然乐此不彼,想象着不远处的未来激动不已。

      我甚至想不通我这般激动是为何,难道是压抑这两年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怒气的缺口?还是借机报复我那青梅竹马带给我的背叛?可我知道,我从不曾真正忘记,我心中的恨也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减少半分。我曾经耻笑言情小说里那些纠缠不清的女人们,一度大言不惭的说,若是我男人出轨,一脚就踢了他,谁离了谁不能活呢?可亲身经历了才发现,踢开很简单,活着也很简单,但是从心里踢出来真的很难,更难的是像相恋时那般快乐的活着。

      下午我一直在思考,终于在讲学即将完结时找到了答案——我要给自己找一个放弃的理由。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我之所以留在D市,还是为了袁毅吧。

      小安果真拎了一双一样的米金色中筒靴,一下午净摸着那滑滑的毛毛筒感叹了。小安家中很富裕,最起码比我富裕太多,从本科时的打扮就能看出来,难得的是她没有独生子女常有的那种娇气和自私。可是毕了业坚持留在D市,不再伸手问家里要钱,工资又和我一样少的可怜,除去房租,并不敢大手大脚。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在奢华和平凡间转换得毫无压力。她心情不错,摩挲的很投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又透过靴子看到了甩了她的那个男人。我们俩,原来都这么可悲。

      “小安,我决定再给袁毅一个机会。”
      小安看了我好久,这才笑了笑道:“佳佳,中午是不是吃饭吃的不开心?”

      “我遇见拇指了,她让我产生了这个伟大的想法。”

      小安叹口气,“佳佳,你有没有觉得,你这一年半,一直都被那个小矮子牵着鼻子走?”

      我点点头,鼻子一酸,眼中就是两泡热泪。我慌忙垂了眼帘,还是让两粒水晶珠落在了蝙蝠衫上。

      我说,“小安,我也不知道,也许做了才知道自己错了。可我知道,我一直都不甘心。我不信,我们怎么说也是从小学开始认识,一路打打闹闹,直到相爱。中间整整十三年,竟然抵不上她一个□□奉送。我是用灵魂去爱,他是用灵魂去贱。凭什么让他左拥右抱自得其乐,即使被我发现也觉得我是他的囊中物,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回去?”

      我看一眼前面揉了揉额角的臧言,抿抿唇继续道:“我的灵魂就那么不值钱?我是用全部去爱他,我甚至每看一本小说,就回忆一下我们之间的糗事乐事,看到喜剧我就想,这不是说的我们吗?欢喜冤家,终是要走到一起。看到悲剧我就想,我和袁毅不会这样。他虽然嘴巴毒一点儿,随性了一点儿,但是绝对不是脚踏两只船的人。我还想着我们回X市,找一个一般的工作,贷款买一个挨着湖心公园的房子,正好挨着市图书馆,看书也方便。然后过着一般夫妻过的油盐酱醋的日子,下班领着孩子一起去人工沙滩挖沙堆城堡。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把满腔从不向外人展露的妩媚都留给婚后的他。我甚至那个假期回家后,打着遮阳伞骑着自行车将那公园前后左右的小区挨个看了一遍。我都准备好了的……”

      我埋头在手心,哽咽不能语,好半天才又道:“我都准备好了的,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

      “佳佳。”小安放下鞋盒,握着我的手道:“你要想好了,你到底要什么。学长是个认真的人,他虽然有点缺陷,可也足够优秀。这样一个男人,别人都盯着呢。爱情又不是儿戏,有时候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为那么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你这般……值得吗?”

      本来安静的会场,伴随着主持人的感谢词响起一阵掌声。我看着臧言疲惫的关了笔记本,看着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咧咧嘴对小安道:“小安,我们在一起才三个月,怎么抵得上我和他十三年。”

      既然决定了,我还有什么资格预留臧言的爱情?也许断了更好,这是对自己的惩罚。正如拇指姑娘所说,我,不配!

      “佳佳!”小安急得抓着我的手一阵摇晃,“这话不能乱说。”

      前面的人群站起来,有的相互交谈有的离开座位准备回家。我坐在最后,隔绝在这喧闹的世界之外,在人群离开前我拎起挎包,对小安道:“安,我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尝尝我当初痛到无法存活的心情。我要让拇指知道,她有的我有,她没有的我还有。我先走了,臧言若是问起,你……你就说谢谢他的午餐,我已经和袁毅和好了,改天若是能遇见,再请他吃饭。”

      我抓着肩包猫着腰从后门逃离,一路小跑着闪进电梯,颤着手摁下二层。电梯下沉的时候,我一颗心也down到了谷底。

      回到我们合租的屋子时天已经黑透了,小安仰面躺在床上,见我进来猛地坐起追出来尖声质问,“你跑哪儿了?手机也关机!你躲学长一个不用连我都躲吧。”

      我疲惫的将自己甩到床上,有气无力的道:“我去游荡了一圈儿,看看我是否能将□□和灵魂完美分离。”

      小安脸色不佳,我摇摇手指,“别骂我,我知道自己欠抽。哎,那你也不能抽我。”

      小安叹气,“开机呗,我今天告诉学长你有事先走了,他脸色很难看。你后面那些混蛋话我可不说,坏人姻缘会下地狱滴,你自己和他说。”

      臧言也是个矜持又敏感的人,或许我半路逃脱他已经明白了几分。我晃着手里的诺基亚小板儿想,就像这手机,也能看出两个人的距离。谁都想用iPhone4,可不是谁都买的起,即使买得起,也不是谁都会去买。就像我和臧言手里的板儿,同样是板儿,我的一千出头,他的四千出头,这差的三千,不仅是银子,还是距离。这距离,用三万张土色人民币铺出来,就是一条难以跨越的浊流。他觉得自己欠缺,其实真正欠缺的那个人是我。他只不过是重听,而我,重听的不仅是耳朵。

      脸也没洗,趴了片刻就有些昏昏欲睡。跑一天太累,脑袋都有些麻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累的已经睡着了,迷糊间开了机,片刻就有信息过来,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个陌生的号,简单的四个字“你在哪里”。

      我等着手机希望它再来一条,却一直没有。叹口气翻了个身,手机却响了起来,看看号码,心情更是坏到了极点。

      反常的没有挂掉,摁着接听健,愣了片刻才放到耳边,静默良久才听对面那人也许是惊讶或激动略显干涩的声音,“佳佳。”

      我闭了下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听。筱幽去找你了?”
      “嗯。”

      “她要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嗯。”

      对面又默了片刻,咳了一声笑道:“呵呵,不说这些了。听说你今天遇见你大师兄了?聊的怎么样?”
      “还好。”

      “他,那个,是不是准备回来?”
      “不知道。”

      “呵呵,告诉你一件好事。我又涨工资了。”
      我闭了眼,有些困了。

      “今天同事聚会,拼完酒我就想起你了,想看看你睡了没有……佳佳,想吃什么喝什么,回头我请你去海边撮一顿怎么样?你不是说想吃一顿地道的海鲜?”
      我累,不累就不会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呵呵,我现在算不算大大超越了你当年给我的界定?我就说,D市是个好地方,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留下来。”
      我迷迷糊糊的想起,那时候我是牵着他的手说过这话,小袁子,毕业以后给主子我每月挣个七八千,嘿嘿,那样加上我的工资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贷款买一间宽敞的房子。我要面朝大海(湖心公园),春暖花开。我要有自己的书房,大大的浴缸。

      “佳佳,你喜欢靠海的房子吗?刚来D市时,你说若是能住在海边每晚透过落地窗看看潮水,一辈子也就没遗憾了。你还喜欢咱们老家公园里的人工沙滩。”

      片刻的安静,手机那边似是叹息一声,“我最近去了趟海边,坐在海风里忽然想起很多事。佳佳,其实男人有时候也像潮水,有涨有落,涨潮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那激情有多高,总是容易不小心越界,可是不管如何,都会被拉回海里。有一个女人就是那海,不管我怎么跑,终是会回来。只是我不知道,那海还允不允许我回去,我在外面流荡太久,有些找不到根了。”

      “真他妈的文艺。”我嘟囔一句,闭着眼将手机塞到褥子低下,抱着企鹅抱枕睡的昏天暗地。

      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起了大风,我站在远处,看着袁毅惊恐万分的站在沙滩上,一个浪头扑过来,人就成了万千砂砾中的一个。等浪花退去,哪里还有人的身影?真好,他说想回海里,这下梦想成真了。我祈祷再来一条大鲨鱼,目击一场人鱼大战。

      果真就来了一条大鲨鱼,露着牙齿浮在海面上。袁毅在前面拼命的凫水,一面开声嘶力竭的喊着我的名字。我仰头大笑,心中无比欢畅。

      不知为何,天地间忽然就黑了下来,伴随着浓厚的乌云而来的是一场暴雨。我站在雨里,透着雨帘看着那鲨鱼离他越来越近,心中空的像被掏去内脏的海胆。他最后绝望的看我一眼,让我的一颗心疼的揪成了一团。就在鲨鱼张开嘴的那一刻,我猛地惊醒。眼睛有些胀痛,摸了摸,触手湿润。

      外面传来敲门声,我听见安安略显迷糊的声音。
      “佳佳,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碰着了东西,睡吧。”

      趿趿拉拉的拖鞋声远去,我翻了个身,闭眼再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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