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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姻缘定兮静寂无声 ...


  •   “陛下,这是太常史命给贵夫人准备入住的宫殿,您看如何?”木离桥额头有着明亮的汗水,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怕的,他伺候了好多人,从没见过这位主这样的,说是皇帝,但是只看他的衣着,当真是不敢让人相信——除了天子的冕服龙袍外,其余衣衫都是一般的布料长袍。这自然是因为少府轻视皇帝的原因,不过,想到这位陛下的反应,他的额头就抽了抽,这位,这位当真是太奇怪了……

      宇文邕看着这座离露寝不大远的庭院上挂上的昭云殿,这完全不能称之为殿,因为这昭云殿虽然称之为殿,却只是露寝宫苑侧后一处宫苑罢了。即便宇文邕不喜欢华服珠宝,但是这样的院落给云澜住,他心中是极为愤怒的。但是能怎么样呢?他自己住的露寝,除了更加大点外,其实和这里一样,都是让人怠慢的简陋。

      阿澜不是华服广厦的女子,宇文邕相信这一点。将愤怒压在了心底,他眨了眨眼,带着惊喜看向少府掌令叱罗银道:“想不到叱罗大人这样尽心,不仅知道朕的喜好,就是将进宫的夫人的喜好也知道,阿澜,恩就是夫人,同朕一样,不喜太过华丽的房舍呢。恩,看来朕该让堂兄赏赐你一番的。”

      叱罗银脸上全是尴尬的笑容,看了一眼一边目光不善的赵国公宇文招、谯国公宇文俭、陈国公宇文纯、越国公宇文盛四人脸上不善之色后,心中暗骂不已,奶奶的,得罪了皇帝倒也罢了,但是连着皇帝的兄弟一溜都得罪了,就算自己的老父是晋国公的心腹,也抵不住都是姓宇文的。随即做出惶恐之色道:“这个,臣为陛下办事,自然该尽心的。此处宫苑虽然窄小些,但是却是离陛下的露寝最近的宫苑了。陛下去里面看看?”

      叱罗银的父亲叱罗协是宇文护的心腹,他同他的父亲和兄长一样,为了官位显达,处处遵从宇文护或者讨好宇文护,眼中完全是没有宇文邕的。

      宇文邕点了点头,也不管身后的七弟宇文招、八弟宇文俭、九弟宇文纯及十弟宇文盛四人的想法,提步先进了宫苑。

      余下的宇文众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后,都冷冷看了叱罗银一眼,这才随着宇文邕进了宫苑里,院中的木离桥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新提拔上来的小内侍何泉,使了个眼色,也跟在其后进去了。

      院子正中是一条石板路,路两边新种了些花木扶苏,大概是新种不久,花木们都耷头耷脑的。两侧花木中各有一座小巧的亭台,而正中间是一排地基略高些的房舍,墙壁都新刷了粉,黑瓦之上飞檐翘鸱,屋舍前有廊庑石路连着两个亭子。

      宇文邕看过后,垂下眉睫,不过住数年,倒也罢了,便径直入了室内。

      室内的装饰摆设自然也是很简朴的,不见什么华贵的摆设。宇文邕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右侧一室内指着博物架,对着叱罗银道:“夫人性喜诗书,这间屋子里都摆上高架布置成书房吧。”

      叱罗银知道自己若是道个不字,皇帝倒也罢了,那四位大爷的拳头肯定招到了自己的身上,自然痛快的答应了。

      宇文邕前后看过之后,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是满意的神色,让四个弟弟看得纠结不已——四哥的喜好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打发走了叱罗银,兄弟四人去了露寝前殿说话。
      “皇兄,弟弟我已经接到了天官府的消息,不日将将出镇益州为总管。”宇文招眉目有些忧愁,他欣喜能离开长安,但是兄弟子侄们的安危,他还真是不大放心。

      宇文邕当然也知道九弟的性情,只是遗憾道:“这样说来,你不能等朕同你谢氏嫂子成婚了?哎呀,真是失望呢,要不和堂兄说说让你迟些日子走?”

      宇文招苦笑,他当然知道宇文护为何要自己这么快走,自己一向同四哥和谢贞走得近,堂兄这是不放心而已。

      “四哥,堂兄怎么会答应?”宇文俭一脸的愤慨。“堂兄倒也罢了,但是叱罗银兄弟俩,还真是胆大,居然敢这样怠慢四哥你!”

      “幼侯突,你这是做什么?朕觉得挺好的,阿澜和朕的喜好差不多,若是真的华丽异常,我们怕是睡不着觉了。”宇文邕笑着安抚兄弟,随即期待地叹道:“现在已经是七月中了,阿澜也快要来了,哎呀,我真是有些等不及了呢。”

      宇文招、宇文俭、宇文纯及宇文达看着兄长脸上欢欣期待之色,就像吞了一个大鸡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待得弟弟们满怀心事的离去,宇文邕才走向露寝的院的亭上看上昭云殿,明亮的阳光洒在简朴的院落之上,好似发着金色的光芒。而阴影之下,宇文邕的面容,显出其他人不曾注意过的刚毅与冷凝。

      宜阳,刺史府后院,烈日之下并不宁静,而是响着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一匹刚成年的灰马之上,雌雄目标的少年弯弓对着百米外的靶桩射去,箭箭直中靶心。

      白灵白鹤眼中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异之色,她们俩抬头看了一眼烈日,只担心娘子会不会晒黑了。

      而谢梧和谢懋早已经被这一幕激得热血沸腾,也骑着马学着云澜的样子拉弓,可惜的时候,谢梧十箭只中靶心七箭,而谢懋,只歪歪斜斜地射在靶子上三箭而已。

      云澜呼了一口气,这么久时间,她也察觉到自己与前世的不同,看书记忆极好,射箭眼力极好,习武身子极为轻盈……难不成是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之后附带的?摇了摇头,她笑看向谢梧道:“阿梧,有进步。十箭中能中七箭,再过不久,你也能上战场去了。”

      宜阳和同州不一样,因为周齐时不时的兵战,这里的人烟稀少,大片的土地都是荒芜的,州城人口甚至不足两千户。从而谢家来了此地后,即便宅院里有马蹄之声也无人惊怪了。

      “阿姐,再三天你就要去长安了吗?你能不能不嫁啊?我们都舍不得你走。”谢梧想到姐姐要走了,就很伤心失落,想到当年见过不少次的宇文邕,顿时将他恨得牙痒痒的。

      谢懋也拉着云澜的衣袖道:“阿姐,就是啊,阿懋舍不得你,你不要嫁了。要嫁也带着阿懋一起嫁吧,阿懋不要离开你。”谢懋隐约知道一些嫁人的意思,他知道姐姐要离开了,再也不能回来了。他想姐姐对自己最好了,自己求什么姐会答应,她要是嫁人也会带着自己的。

      云澜失笑,摸了摸谢懋的头道:“傻小子,哪里有姐姐嫁人带着弟弟的?再说了,你若是和阿姐一起,就要离开阿父和阿娘还是哥哥了,你就舍得他们么?好了,等到你们长大了,只要你们争气,建功立业之后,就能去长安见啊啦。”

      谢懋不大相信,看向哥哥谢梧,见谢梧点头了,这才相信了。
      “好了,今日就练到这里,阿父今日带州兵去洛河一带查看,等他回来了,我会劝他下次再去巡视带上阿梧你一起去。”
      谢梧闻言抿嘴笑了,眼中闪烁着壮志雄心。

      “阿澜,因为你是嫁进皇宫之中,所以我和你阿父筹备的妆奁并不大,你看看,可有什么其他想要的?”褚氏让云澜走近,将一册子给了云澜。

      云澜接过一看,青瓷白釉屏瓶,梧桐五色花小几,江南莲花簟……但是更多的是谢家的典籍书册。

      “阿娘,物件倒也罢了,但是典籍,若是我带去了宫廷,家中岂非所剩无几?”

      褚氏摇了摇头:“你莫要多说。我和你阿父商量好了,这些东西并非是那般紧要的。放入你的手上,或许更加有用。而你两个弟弟而言,这些典籍俱是死物。他们的将来也不是只靠这基本书册的。”

      云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这些日子阿澜写的那些饮食医药小册子,阿娘您要收好了。您和阿父平平安安的,女儿在宫廷之中也会很好的。”

      褚氏擦掉眼角的泪水,挤出笑容道:“我的阿澜终于要出嫁啦,我这是高兴的。过两日,迎亲的使者就要到了,我自是送你上长安的,只是你阿父和弟弟们,不能亲眼看着你出阁了……”褚氏看着娉婷的女儿将去到那生死难测的地方就难受。

      云澜忍住酸涩安抚褚氏道:“阿娘,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带着白灵、白鹤、阿草和郭婆婆进宫去,你们不要太担心了,没有事的。”她边说着,边给一边的胡嫂使了个颜色,胡嫂也忍住不舍,悄声闪出了门。不一会儿,谢梧和谢懋两兄弟就进来了。

      娉婷十五许,对镜理红妆。云澜不知其他少女出阁之时的心境,只是再一次的披上嫁衣,她早已没有了前世出阁时的羞涩期待与懵懂,额头之上贴上了明丽的花黄,乌黑的头发挽成高髻,丹凤吐主金步摇,十二支花紧簇其中,紫色玉珥盈盈生光。

      “请大娘子起着吉服。”随着亲迎使而来的宫妇,悄悄打量了一番云澜,压住眼中的惊叹和惋惜,让两个宫人将精致的红色袆衣取过来,上面绣有五色的翚翟,领口处黑白相间的花纹,袖口和衣边是红罗为缘饰。腰际以下是黑色的宽裾云裙,裙摆上绣有五色云纹饰。

      云澜稍微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暗中庆幸宇文泰当初定下朝服衣冠尊汉魏衣冠,不然,若是依鲜卑人的习俗着衣,她怕自己忍受不来。

      半片红黑相间的罗纹锦绢盖在了头上,遮住了半张脸,云澜正在想着,若是着这样的衣冠一个月,她能忍受几时,便听见阿曹小声道:“大娘子,持使节正在同使君从亲迎之礼。”

      云澜手指轻动,想到不能跪拜谢宜,眼中还是忍不住有了泪意。待被扶上了马车,眼中的泪水才滴落了下来。

      “阿姐,你不要走……”马车使出了好远,还能听见了阿懋的哭喊之声。

      嗖的一声,云澜掀了头上的锦缎,掀开了车帘,看向了身后,好像能从那一对对的侍卫之后看到父亲及弟弟们的身影。这番举动倒是将宫妇吓了一大跳。忙道:“夫人,您这样可使不得,快,快盖上……”余下的话在云澜冷冷的目光下噤声。

      钟婆婆格格轻笑,大手掏出一块小银角递给了宫妇:“妹妹这什么怎么了?谢家娘子最是知礼的。”话音才落下,手中的银角居然被捏成了薄薄的银纸样。

      宫妇心中大骇,战战兢兢地接过如纸般的银钱,缩在布置得极为舒适的马车一角,再也不说话了。

      再远的路程也会有走完的一天,八月二十三日,云澜一行的马车缓缓驶入了长安城,进入了早被谢贞布置过的谢家宅院,而皇宫之中的宇文邕,在得知这一事情的时候,因前几日有人奉承宇文护,什么晋国公的功德堪比文王宇文泰而生出的闷恨之意才稍减,起身欢快地对身边的内侍众人道:“夫人已至,朕当真是望穿秋水啊!”

      词语一出,众人也不知是笑还是叹,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这皇帝当真是个爱美人胜过江山的主,只是不知道那谢氏夫人是不是美人了。

      九月初七,宇文邕加元服,告于太庙。当天宗室宇文贵率队迎了云澜的妆匣入皇宫。九月八日三更时分,云澜已经装扮好,等着吉时的到来。

      褚氏看着云澜一身红黑的吉服佩瑗,珠翠之下明丽无双的脸庞,眼泪还是滴了下来,听到门外的銮依乐声,这才跪拜相送。

      云澜闭了闭眼,起身扶起了褚氏,随即掀袍,对着褚氏磕头,室内的宫妇早已惧怕钟婆婆的怪力,都装作视而不见。

      “女儿今日拜别娘亲……”云澜咽下酸意,含泪笑道。
      “好……”褚氏实在不能忍住,还是被李氏扶着才没有哭倒。

      驾车缓缓驶向宫门,长街之上并无围观庶民,但是临街窗后那些目光,云澜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

      并没有皇后之仪那般繁琐,加之宇文邕如今的傀儡身份,云澜并没有受群臣的礼拜,马车自正阳门直入皇宫□□。

      “阿澜。”云澜听到宇文邕的声音,看到了车帷之下,绣着山水纹章的黑色大袖之下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知想到了什么了,垂下的眼眸之中浮现了一丝笑意,不顾宫妇宫女诧异的目光,将手俯在了那只大手之上。

      宇文邕紧紧抓住了柔白的小手,牵着等待多时的女子直直走向正武殿。

      “陛下,正武殿乃是前朝之所,怎可带着后妃轻去啊……”御正中大夫崔猷出言道。
      宇文邕缓缓回头,冕冠之上旒悬的为缨的白玉珠甩动极大,“崔大夫,朕迎夫人以六礼,虽不能和她同拜,但也该同坐的。”

      崔猷一阵语结,却撞见了少年帝王幽深无波的眼眸之中,只觉一阵寒意笼罩全身,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意识到不对,刚刚君王的眼神,绝对不是之歌只知怀念心爱之人的普通郎君才有的,晋国公,晋国公大意了啊!

      云澜没有多做什么,只是随着宇文邕步入了正武殿,在他的坚持之下,同坐用了饭食合卺之酒。待得宇文护带人赶来之时,礼已经毕了。

      宇文护看了一眼云澜,目光稍微一顿,才看向宇文邕道:“陛下此举太不妥当了,突厥的使者还没走呢。”

      宇文邕看了一眼云澜,有些不满道:“难不成朕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都要突厥人首可不成?朕已经让步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堂兄,突厥人首尾两端,不光是和则们来往,和齐国也有交涉,朕觉得,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宇文护一阵气闷,他岂不知突厥人的德性?但是怎么样也不可两面受敌的,只得道:“陛下,这些军国大事可不是你嘴中的那样简单,四叔在世之时,就定下结盟突厥以抗齐国的策略,这点肯定是不会变的。咳,今日的事,就算了,陛下要知道,女色祸国,您以后还是多读书田猎为好。”

      云澜听得这两人的话语,心中早已笑翻了,宇文邕这样子,不知道他从前言行的人,还真不知他是装的。宇文护,是什么让他看不清眼前之人呢?

      “陛下,这位便是堂兄晋国公么?妾身该拜见一番的呀。”

      众人被云澜的突然出声惊了惊,宇文邕暗道云澜果然极为聪慧,忙拉着她起身笑道:“这就是朕的堂兄晋国公,如今是咱们家的大冢宰,你随着朕向堂兄行家礼就是了。”

      云澜同宇文邕一起向宇文护行了弟弟弟媳之礼,暗叹宇文护这样不死,谁人死?让皇帝行家礼,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宇文护看了一眼宇文邕,又看了一眼双眼晶莹闪烁着好奇之色的云澜,是个容貌不俗胆子大的娘子,难怪得弥罗突的喜欢,轻咳了一声,扫了一眼几个儿子和侄子后,见二子宇文至还看着云澜不回神,狠瞪了他一眼,让他垂下头,这才和宇文邕告辞,带着儿子们出了正武殿。

      云澜随着宇文邕一起去了昭云殿,她看向一直被宇文邕拉着的手,却在想,若是正常的皇帝娶后纳妃,也不会如此了。哎呀,自己这一番遭遇,可算是千古难见呢。

      “昭云殿虽为殿,但是露寝的一部分,你来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过几日让少府的人来改改。”宇文邕带着云澜入了内室,笑看着云澜道。

      云澜打量了四周的陈设一眼,摇了摇头道:“很好啊,我觉得很满意。”
      两人坐在小榻之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四目相对。
      云澜心中微恼,这个宇文邕,这个时候也要装?还是以为殿内有宇文护的眼线?
      宇文邕看着珠翠之下红黑吉服的云澜,眼见明媚之色就在眼前,却有些心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婆婆,我要沐浴。”云澜有些受不了,瞪了宇文邕一眼,起身道。
      钟婆婆越过宫妇而出,对着宇文邕行了礼,才看向之前的那宫妇,宫妇心中大吼,还是憋着气小声道:“回夫人话,这个时候,宫苑之中并无,并无水沐浴……”

      云澜愣了下,有些同情的看向宇文邕,扫过侍立的宫人们,有些懒洋洋地开口道:“既然无水,你们呢便去想法子弄点水来吧。都下去吧。”

      宇文邕也摆手,宫人鱼贯而出,见走在最后的是那个钟婆婆,眼睛闪了下。
      云澜歪着头有些不满地看着宇文邕道:“陛下现在满意了吧。”

      宇文邕也卸下伪装,看着云澜翘起的红唇,想也不想,双手抱过了云澜,俯首对着那红唇就亲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好半天才察觉到嘴唇之上的舔舐没有停止,云澜右手伸向宇文邕的腰间,捏住软肉一个用力。

      “呀!”宇文邕一痛,稍微松开云澜,看见云澜眼中不满的目光,眸色更沉了,对着红唇又亲了下去。待得云澜软倒在怀中,这才亲着她的耳际,轻声道:“阿澜,我一个人,真的太难受了……阿澜,留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一生一世,都会对你好的……”

      云澜有些怔然,一生一世么?柔白美丽的脸上浮现了恍惚的笑容,好半天才回过神,看向宇文邕,幽然的双目明亮灼人:“是你说的一生一世,若是有一日你背弃了今日的誓言,我会……”靠近宇文邕的耳边,轻轻说出了一个词。

      宇文邕脸色不动,直直看向云澜,笑道:“好,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便等着你来。”

      是夜,喜烛高燃,红绡帐暖。而也自这日起,帝与谢氏夫人读书论箭从不稍离,便是田猎出巡俱都携夫人谢氏一起,长安之人无人不知。

      秋风渐落,初冬时节,曲江池苑边,不时传来阵阵马蹄之声。

      “莒国公,想不到您也会来游玩。当真是让人惊奇呀!”一众贵族子弟看着一身劲装的宇文至,先是傻眼,随后纷纷奉承。倒是将另一边的皇帝宇文邕和夫人云澜,宇文俭及宇文纯等人忽视了个彻底。

      宇文直看了一眼远处并骑的帝王和云澜一眼,扫了众人一眼道:“天子在近处,尔等如此真是太失礼了。”说着打马往前去了。

      众人脸上一阵青红,纷纷在心中暗骂,明明对天子最无礼的,是你们父子一大堆人,居然只会怪别人?

      云澜一身短打服饰,笑看了宇文俭和宇文纯脸上恼怒之色,对着宇文邕轻声道:“两位国公当真是真性情,喜怒形于色呀。”

      宇文邕一笑,偏头对着两个弟弟道:“你们便是心中不喜,也不该让人看见。七弟已经去了易州,你们俩若也想顺利外镇,便不要如此。哥哥我和你们嫂子过得很好,你们真的不用多想什么。”

      话音才落,宇文至已经快到了。宇文俭和宇文纯对看了一眼,脸上的恼怒之色敛了下去。

      宇文至打马上前之时,便听见一行四人的说笑之声。他也不下马,对着宇文邕随意抱了抱拳,随意道:“见过陛下。”随即看向云澜,一双虎目之中闪着贪念之色。

      云澜没有错过这目光,心中暗恨,脸上却是笑盈盈的看了宇文邕一眼,他果然也是察觉了,脸色有些不豫,淡淡道:“阿至居然也来游玩?当真是少见。”

      宇文至笑道:“我自然比不得陛下您清闲。不过这游玩一下,还是可以的。”随即对着云澜道:“陛下今日兴致好,不如我等来比试一番?”心中盘算着云澜落单便能和她私自说说话了。

      宇文邕岂会猜不到宇文至的心思,心中大怒,面上却是微笑着同意了。云澜见宇文邕左手小指微微颤抖,暗道这宇文至今日要倒霉了。这一日,莒国公宇文至行猎之中意外落马,摔断了两条腿,宇文护大怒,但是却找不到他人动手的证据,只得作罢。

      “阿澜,多谢你。”宇文邕躺在床上捏着云澜的鼻子道。
      云澜拂开宇文邕的手,不解道:“我做了什么陛下谢我?”她可不承认让宇文至的马突然发狂的东西是出自她的手。

      宇文邕笑了笑,抱紧云澜,心中确实叹息,父亲当年设下的十二军如今全被宇文护掌握着,他的府邸的侍卫比皇宫还严密,不然自己也不会这样装了。

      “只要我们好生活着,这心愿总有实现的一天的。”云澜见宇文邕情绪有些低落,遂低声劝道。

      宇文邕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会有机会,等到宇文护及诸子跋扈数年得罪太多的朝臣大将之后,他就会收拾了他。

      而这个时候的齐国,崔居正也和宇文邕云澜两人一样,在为实现愿望而忍耐努力着。

      齐国的皇帝高演孝杀杨音、燕子献等人时,答应让长广王高湛当皇太弟,将来接他的皇位,但是后来却立了五岁的儿子高百年为太子,高湛心中的愤愤不平可想而知了。高演长居在晋阳,留下高湛守在邺城。但是却留下散骑常侍高元海,又任命领军库狄伏连为幽州刺史,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为领军,以此来消弱高湛的兵权。

      高湛此时对兄长卸磨杀驴的做法已经是怒火中烧了,他留下库狄伏连,不让他到幽州去上任,又不让斛律羡去执行领军的职务。常常召集心腹僚臣商议大事,崔居正因为心狠手辣眼光远而被高元海看重,甚至渐渐被高湛蓝所知晓。

      “居正,你说,长广王此次是否能转危为安我是否会受到牵连?”

      崔居正只是摇头,半晌才道:“长广王是太后亲子,陛下的亲弟,只要他去拜见太后求得她哀怜,随后再去求见皇上,请皇上削去兵权,自然安如泰山了。只是大人您,却也要远长广王三分方可了。”

      高元海深觉有礼,次日便将崔居正这话说给了高湛听,高湛却心存犹豫。

      不过谁也想不到,高演会和宇文至一样,打猎之时,马匹被惊,被掀掉在地上后摔得颇重,并不是伤腿,而是断了肋骨。三日之后,也就是十一月初二,高演留下遗诏,说是皇太子高百年因年纪幼小不堪大位,派尚书右仆射赵郡王高睿传旨,征召长广王高湛承皇。口述书信给高湛,说:“高百年没有罪过,你可以好好待他,不要学前人的样子。”随后便崩于晋阳宫中。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高演杀侄夺位也不过只做了一年皇帝,他临终前希望弟弟能够善待自己的幼子。却不曾想过,他的兄长高洋去世时,也希望他能善待年幼的皇帝侄子,他还不是将皇帝侄儿废黜后给杀了?高湛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又岂不会学他?齐国的宫殿之中,杀戮从不曾停止过,无论是看向大臣还是至亲。而崔居正,因为跟对了人,深觉上天眷顾自己,只觉他日高位近在眼前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姻缘定兮静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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