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红玫瑰》陌上荼靡

1、第 1 章

　　夜，整个城市陷入一场冬眠，洁白的雪花如大朵鹅毛，踩着拍子轻跃而下，从远处霓虹闪烁的高楼，飘至人流安静涌动的长街，几片斜吹而来的落在肩上，打个旋儿，融化成一小滩水渍。

　　有些凉。她擦去浸入衣领的湿润，稍微缩回脖子，等待不知不觉在磨耗她的耐心，电影大厅的人都入了场，空旷地能听见偶尔登登脚步声，她垂首，展开手心里捏出皱褶的电影票。八点正。

　　抬腕一看，不到一刻钟了。

　　时间像不解风情的秒针，滴滴答答向前推进。

　　“快点呀，要开始了。”
　　一阵爆米花的香味冲过身旁，伴着少女兴奋心焦的催促和男友宠溺的应声。
　　一下嘎吱大门合上。
　　一股风裹挟着冰粒，灌入哈气张开的唇角，滑下咽喉。

　　第三次看向票根。呵，今天的电影的确是《圣诞夜》，不是《一个女人的等待》

　　可真讽刺。她是手鞠，她应该立刻转身，潇洒地走掉，天明踩上七厘米高跟鞋，踹开那个爽约，懒惰，总是打不起精神的男人。

　　她自我埋怨地看向夜空，轻轻抱住自己，跺着脚，是谁说雪上加霜，冷风也欺负孤单的人。

　　一辆车在雪地里熄火，钻出一个颀长的身影，她渐渐凝眸，看那个人径直走向她，耀目的红发由远及近。心剧烈跳动起来，她屏着气，怎么会莫名觉得尴尬呢？清冷的目光胶在她身上，我爱罗停住，一头细碎的短发落了冰渣，水沿着发梢滴落。

　　“……你怎么来了？”

　　他一言不发地打量她，短裙靴子，打颤的双腿。他无奈地蹙眉，眉目盛着微冷的不快，但只是眼底残留的痕迹，接触到冻得发红的鼻尖便柔化成了别的什么。她看不清，也不敢看。
　　所以她匆忙将目光移去其他地方，手套、帽子，大衣接在手中是毛绒绒的暖，“谢谢”，她不太自然地说着客气话，快速披在身上，要麻烦别人，怎么也是件丢脸的事。哪怕是弟弟。

　　解释和来龙去脉此刻摊在他掌心里，她粗心落在家里的手机。一个未接来电，一条短信。

　　手鞠点点头，大致翻动电话，他始终沉默着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渴望从中看出什么决心，然而她只是低下睫毛闪避。

　　“我就猜是这样。”她没有读完便啪的合上盖子，勉强笑着耸耸肩，辩解一般找寻从容的姿态，“鹿丸这段时间在忙科研，有时候临时有事走不开……”

　　“第几次了。”

　　念着念着他忽然低声说，慌乱化在唇边，她再次张开嘴，望向他，良久，欲言又止。

　　雪带来的凉意适时化解了僵硬的气氛，束起的四把刷子顶着帽子，她用力拉扯了几下，还是脱落，再拉，再掉，她不禁有些心浮气躁，我爱罗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淡寒的瞳孔里总是有了点笑意，忽然就伸出手，摘下她后脑的发卡，轻轻理高毛绒绒的帽子，替她稳妥戴在脑袋上。手鞠愣了一下，心里七七八八，立在原地接受这一连串恍惚恋人之间的动作，感到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散开的头发，停留了几秒。

　　走吧。他唤回她的走神，清澈好听的声音掠过她头顶，她抬眼，只遇上他平静的一瞥，黑眼圈包裹的碧青双眸里，复杂的情绪层层叠叠。我爱罗放开手，转身慢慢走下台阶。

　　她没有立刻动，任凭瞳孔倒影他清瘦的背影，走入一片茫茫。那似乎就是可以依赖的永远了，她想。可笑的念头。她发出微苦自嘲的嗤笑，跟上去。穿靴子在雪地里走不快，他就缓下脚步等着她。

　　雪模糊了视线，大片苍白的缄默一路延长到街灯点亮。

　　她记得他们这半年中唯一一次吵架，因为她的新男友要她搬去另一个城市。

　　为什么？她问，忽略问题本身就很荒唐。他闷闷不乐，不为什么。你不用担心，她说着说着，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凝固成若有似无的叹息，你不喜欢他对吗？他沉默，不置可否。他对我很好，只是偶尔……别这样我爱罗。他蹙眉，因为她那种哄孩子的语气。然后他凝视她，语气淡漠清冷，目光却灼灼烫人。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不是没有错愕的，怔怔看着他，看他俊朗清秀的五官，唇线紧抿却看不出任何情绪，宽过她的肩膀，挺拔的个子，由此光怪陆离的蛰伏已久要破土而出的念头。

　　那个瘦瘦小小孤僻的孩子，外表冷漠排斥感情的小男孩哪里去了

　　在她错愕的眼中，只是一晃神，他依旧长大了。遑遑地，她仓促斩断了话题，她感到害怕，不管是鹿丸还是谁，她提高了音量，转头避开他的视线，迟早……都一样。

　　怀旧的歌声从路旁商店飘过来，在耳畔萦绕徘徊。

　　昏黄的路灯悠然地投映在路上，圈出大大小小的光晕。她一脚深一脚浅在雪地里向前走，脚印纷乱交错，靴子磨着积雪，发出滋滋的声音。

　　风有些大，她不住拿余光瞟身侧的人，到底是多年习惯形成的本能，第一眼就发现弟弟衣服太薄，心揪着，此刻却只能假装不知道是因为他走得过于匆忙，“不冷吗？怎么不多穿点。”

　　我爱罗不在意地摇头。“没关系。”

　　谁知经过下一盏路灯，就听到他打喷嚏。手鞠急起来，三两下摸到围巾。

　　“不用。”

　　“当心感冒。”她不肯妥协，解开避寒的装备。“你也不想碰药吧。”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甚至没有她健康。

　　六岁时我爱罗大病了一场。夜里窗外下着雪，她跳下床，光脚黏着地板，积雪在墙上反射出一团模糊的影子，她摸索着，钻进被子，展手抱他，额头贴着额头。他的体温很低。就像死了。

　　“你的钻石弟弟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鹿丸这样抱怨，“那么听他的话。”

　　她起初无所谓地笑一笑，再说下去她脸色难看，打开他伸到后背的手。

　　“你们没有兄弟姐妹，不会懂的。”

　　“我们？”天才意味深长地半眯着眼睛，却不敢轻浮地开太过分的玩笑，“你之前吹了的男朋友，不会全是因为不招他喜欢吧。”

　　执迷不悔和执迷不悟只差一个字，放在这里都很糟糕，偏偏感情无法用理智丈量。

　　“拿着，脖子那里是最怕冷的。”她正色摆出姐姐的架子，搭在手臂上的围巾是钴蓝色，纹着幼稚的小熊。“很丑。”我爱罗拒绝地走到一边，手斜插在口袋里。他微微低着头，唇角却像是在笑。

　　她挑眉，他陷入沉默，她忍不住瞪眼，而他注视前方白茫茫的虚无，灯光在脸上劈开一道阴影，眼睛就掩藏在混沌中。

　　小孩子脾气，手鞠想着，心里不期然升起小小而柔软的花火。是啊，她看不得他这样。她无奈，无声地叹息，同时迈开腿，呵出的气，冷与暖碰撞成白烟，消散去，眼前是她放大的关切的脸，“别动”，我爱罗下意识要避开，她坚持踮起脚，绕过他的肩膀打了个结。

　　一缕发丝吹进了他眼睛，针织物接触皮肤，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和体温。呼吸悄无声息地浮动着，他低垂的眼皮轻颤，仿佛融入这夜色，然后他抬头看她，暗沉的绿瞳孔转成深邃的亮。

　　“好了”，倏然像一股冷泉流过心涧，“这样就好了。”手鞠虚张声势地重复，撤了手，险些一个趔趄，稳步的时候心神不宁。

　　他看她仓促地转身，看着她佯装若无其事的慌乱，看着她加快步履。

　　背景的幕布白雪皑皑，身后只有霓虹闪烁，犹如暗流涌动的海洋。

　　“这样。”
　　这样把你一个人扔在大雪天。

　　她渐渐停下脚步。“手鞠。”

　　“你还是……”

　　略微喑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说，他站在原地，控制着平静的声线，陈述的语气就像他一早知道她会爱上别人，奈良，或者其他人，无论如何阻拦，抑或她终于可以接受那个病态的疯狂的执念，天长地久的那一边，都不会是他。

　　风扑打在脸上，割得皮肤生疼，“天冷，快回家吧。”

　　手鞠咽下喉咙深处的苦涩，掐了掐掌心，对着脚尖前的影子的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一直这样多好，只有我们俩多好。一辈子。

　　但怎么可以？人是不知餍足的动物，抱住一点温暖就想要更多。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不能有以后。

　　直到一声稚嫩的童音突兀打破空寂，她回过头，对街一个衣衫单薄的小女孩捧着挑剩下的花束，瑟缩地寻找顾客。那种温室养的玫瑰，深红中泛着紫。

　　大雪天，这是无法拒绝的哀求，我爱罗弯腰买下了所有的玫瑰。小女孩感激地捏紧钱，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跑掉了。花并不艳丽，卷着边，几朵甚至尽然枯萎。

　　他看向她。她心里漫过苦味，却只能一语双关，生冷地掐断虚幻的浪漫，“这是圣诞，不是情人节。”

　　为什么要固执呢？她咬着泛白的唇找理由，装饰屋子的植物，仅此而已，“正好……家里的花该换了，放了一个月。不过下次……”

　　她不再说话，已经够了。

　　是该女人抱花的，抱着那么烫手。

　　很久之前，久到或许她已经遗忘了，他们住在清冷的小巷尽头，他抱着秋千，她蹲在路边，很不温柔地拨着一株株草。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玩伴，冬天的日子总是那么长。下雪天，他坐在幽闭的阁楼里，无聊地往下一个一个扔雪球，砸中了她小小的脑袋，兔子一样慌里慌张蹦开，一连栽了几个跟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

　　姐姐。

　　每次生日蜡烛熄灭时许下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他看得见她外壳下的脆弱她的笑容她的泪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以为不为人知的一切。

　　无关时间，无关记忆，她的心关上了眼睛，闭上了耳朵。无关积雪、放晴、融化后的痕迹。无关电影，枯枝和玫瑰，无关拒绝、等待，成全或者占有，无关感情危险的透不开的雾，躲避、怯懦和勇气，所有的这些只凝固为沉默的形式，阻亘在他们之间，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他微微仰头，那些风和雪正从她的方向飘过来，伤感地沉默着，携着隐约枯萎的，爱的味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