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沐雨易

11、番外篇 残月升

　　“何老爷，生了！恭喜添了一个公子！”接生婆笑意盈盈地向何老爷报喜。
　　何老爷却似乎不是那么开心，只是点了点头，便让人打发了接生婆，转身离去了。
　　“爹？您怎么了？”何家大公子何金书从门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三岁的稚嫩脸庞上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
　　何老爷转头看了看大儿子，摇首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何夫人抱着手中的小儿子，小家伙已经睡熟，眉宇间与这位母亲有着七八分相像。何夫人望着这个小生命，亦是一声叹息，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何家的庭院里满是青翠的树木，树丛中隐隐传出小孩快乐的嬉闹声。
　　“金安，别跑了！要是你摔倒，爹爹又要骂我了！”何金书小脸跑得通红，但还是奋力地追逐着前面的弟弟。
　　“金安、金书。”威严的何老爷突然拦在两个孩子面前，负手而立：“一天就知道贪玩！金书，我叫你背的书你背了吗？还有金安，今天要你认的字可是认完了？”
　　何金安看看哥哥，漂亮的双眼眨呀眨呀，可爱极了：“爹……我……认完了。”何老爷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跟我说，你的名字怎么写？”何金安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咬一下嘴唇，在地上划拉出三个字。何老爷扫一眼地上稚嫩的字体，几乎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转头看大儿子：“你给我背资治通鉴第三章第五节。”何金书窃笑一声，赶忙背起来。

　　“玉罗，我是不是对两个孩子要求太高了？”何老爷放下手中的书，转头看向何夫人。何夫人看了看何老爷，摇首道：“你这也得算对他们好吧……只是，你想好了吗？送谁回去？”何老爷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坚定地道：“送老大！”
　　何夫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了个转：“送谁回去都是一样，这两个孩子，真是不该投胎到咱们家……”何老爷叹息一声，道：“送回去是火坑，留在我们身边，也一样啊！”何夫人拭一下泪水，颤抖着道：“我是真不愿让他们有这个命运，若是做得好了，还能全得性命，若是……”何老爷闭上眼，疲惫地道：“这是他们出生起就注定的，我们只能让他们有能力去应付。”

　　三日后，长长的车队接走了十岁的何金书。
　　何金安眨着眼，看着车队远去，忽然大哭起来，一旁的婢仆赶忙上前安慰。何老爷负着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最终还是一甩袖子，转身回府。
　　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何金书一去无返，甚至何老爷去世时，这个孩子都没有回来。

　　“公子，该更衣了……”小厮小声提醒书桌边的何金安。
　　何金安抬起头，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抬起了双臂。
　　穿过挂满了白绫的府堂，何金安对着父亲的灵位祭拜一下，转身离开。

　　“臣何金安，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卿请平身。何卿逝世，朕十分痛心，幸卿代行父职，为朕效力，朕感欣慰。愿卿能节哀顺变，一心为国，替朕分忧。”
　　“臣谢陛下赏识，臣定尽心尽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大公子，族长找您。”
　　何金书抚了抚眉心，道声：“知道了，就去。”语罢，向着庭院深处缓缓行去。

　　是夜，一轮残月高挂枝头，何金书苦笑一声：“爹，您若是泉下有知，便保佑弟弟能在朝堂干出一番事业，不要辜负了您的栽培。我在努力地活下去，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