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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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麒是东北的国家雁州国的麒麟，雁州国是一个贫瘠的国家，人民稀少，土地荒凉，官吏跋扈，加上上代王的暴政和上代延麒没能选上王的空窗期，雁国似乎走到了尽头。现在的延麒也刚结果就被蚀吹到蓬莱，在蓬莱呆了四年之后，才被接过来。
对于俐角的降服，蓬山的女仙们感到非常庆幸。过不了多久，她们将迎来升山队伍，这时候麒麟身边有强大的使令是一个很好的保障。
因为麒麟已经具了人形，女怪已经从乳母转成普通的部下。延麒的日常生活由叫少春的女仙负责。延麒是非常自律的麒麟，从不赖床，也不贪玩，充满活力，对女仙们也很随和。只是偶尔会坐在窗沿，愣愣地望着月亮思考。
俐角刚开始以为延麒只不过是在发呆，但后来发现延麒真的在思考。麒麟不论年纪多小，都得选定及辅佐国王。因此麒麟有超乎年龄的早熟，但只有六岁的延麒在俐角看来已经过于早熟。
因为麒麟也是仙，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会死。升山者到来的日期越来越近，延麒睁着眼睛看天亮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女怪沃飞再怎么劝也没用。
等升山者来到后，沃飞和俐角以及其他的使令隐入延麒的影子，一起来到甫渡宫。年幼的延麒目不斜视地跟着女仙走在众人的目光下，冷冷清清的紫色眸子敛在半睁的眼帘中。
在甫渡宫等待升山者们上香的时候，年幼的麒麟坐在上座，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人，难得冰冷的脸色让女仙们也很惊讶。延麒在甫渡宫没呆了多久，就对少春说要离开。
延麒一离开一堆人就开始向延麒行礼，按礼，延麒应该对没有王气的人回，‘中日之前请保重’，这是祝愿对方到下个安阖日平安无事，也是委婉地表达对方没有王气的方式。
延麒忧郁地看着趴伏于眼前的人们，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走开。
女仙们对延麒这种突然的叛逆感到头疼，想要说服延麒，耐心地教导他，但是延麒倔强地咬着嘴唇道，“我不喜欢他们。”
延麒很少出现在升山者的面前。出了蓬庐宫会有大片的草原，升山者们在这里安营，碧绿的草原外围由高耸的山脉环绕，山上错综复杂的小路很容易让人迷路。
延麒常常飞到那些山脉的高峰，顶着掠过山峰的凛冽的风，俯视那些热热闹闹的人们，带着沉沉的忧郁眼神。俐角常常用自己的身体环绕小小的麒麟，给他挡风。
延麒在山峰一坐就是一整天，天黑之前回到蓬山，对质问延麒的女仙们，也朗朗回答，“我去山上看了，反正只要有王气就可以感觉到是吧，但我没有感觉到，所以在这里和在上面没什么区别。”
待升山者们闷闷不乐地回去之后，延麒不再失眠。俐角感到疑惑，难道那些升山者们才是惹延麒不舒服的原因？麒麟不应该都渴望选上王吗？
还真不是。
延麒讨厌选王。这明明是麒麟的义务，但是延麒讨厌这个任务。
没有升山者的时候延麒会像一个孩子一样跑来跑去地玩，笑得非常灿烂。但是见到升山者的时候，延麒从未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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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麒为什么讨厌选王呢？”
沃飞忍不住问出口。年幼的麒麟冷冷一笑。
“要我选一个注定失道毁灭国家的王，你说我想选吗？”
“延麒，王是拯救国家的。”
“然后毁灭国家的。”
延麒平静地看着沃飞，淡淡地说。
“而我，将会是国王毁灭国家的帮凶。”
延麒的目光越过庭院，那个方向是蓬庐宫外升山者们安营的草原。
“我讨厌这些为了自己的权欲拼命地想要登上王位的人们，有时间在这里秀自己，为什么不回去帮助百姓？”
“王可以帮助更多百姓。”
“然后再凌虐百姓。我不仅要开开心心地选施暴者，还要尽心尽力地去帮助他一起向百姓施暴！这就是我现在可以不饿东西，每天吃山珍海味，穿带昂贵服饰的意义！”
延麒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拳头，悲愤地喊着，漂亮的紫色双眼中满满都是绝望。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的！难道就是为了变成残酷的混蛋？满怀感激地享受着一切，然后开开心心地去凌虐百姓？”
延麒甩袖大吼。
“我做不到这些！我不要选王！雁国内乱，就让他们乱下去吧，那些只为了私欲斗来斗去的官吏们都去死好了，那样就不会有王，不会有那些混蛋的人们！”
“延麒……”
慈悲的麒麟居然希望人去死，这到底是为什么。俐角无法理解，但他从来不擅长说道，只能默默地听着小麒麟的发泄。
“延麒……如果你不选王，那你只有三十年的生命，上一代延麒就是因为这样才逝去的呀。”
“三十年又怎么样！我在蓬莱的姐姐和哥哥十岁都没到就饿死了！三十岁，不错了！就是因为那些王为了自己的权利引起的战争，才会让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活不到三十岁！连十岁都活不到——”
“延麒……”
“沃飞你来接我的时候看过的，看过的！”
延麒歇斯底里地喊着，眼泪慢慢地涌出眼眶。
沃飞叹了长气，温柔地把延麒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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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飞和俐角都以为延麒的叛逆随着年纪的增长会好一些，但这只是美好的愿望。
有一次少春再次向延麒提到一定要选上延王回到雁州国。延麒沉默一会儿之后，坚定地望着少春。
“少春，我想到雁州国看一看。”
少春大吃一惊，慌忙地反对。
“延麒，这很危险……现在的雁国妖魔横行。”
“少春，我只是想要去看一下我背负的国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雁国土地血腥味过重，麒麟会受不了的。”
少春想拼命地阻止延麒，其他女仙听到声音纷纷走了过来，也一起劝说延麒。但是延麒的固执非普通人可比。
“我想看我的国家。”
最后少春她们败下阵来，一群女仙带着六太去了一趟雁国。玄君虽然不是很高兴，但也给他们开了云海上方的通道。延麒的到来让雁国的官吏们非常吃惊，连忙安排他们通过凌云山到下界。那些官吏们原来还想给他们安排护卫，被延麒婉拒。
待俐角带着延麒飞翔在雁国土地的时候，不仅延麒，俐角也大吃一惊。
那是地狱。
已经看不到健全的农田，光秃秃的山野上一片一片鲜红的血，孩子们小小的尸体被随意扔在地上，肌肉萎缩的妖魔正大口大口地吞食没多少肉的尸体。
里木失去了生气，光秃秃地苟延残喘，里木下聚着一堆人。因为人太多，所以居然叠成了一层层的人山。不停地有人往上爬，深怕一不小心就滚下去，跑到里木外，被里木周围虎视眈眈的一群饥饿的妖魔和野兽撕裂。压在最下方的人发出惨烈的□□，但其他人仿佛没有听到般，继续往上爬，狠狠地抱住里木。
还有一群人正往里木赶，瘦骨伶仃的他们手上拿着铁杵，哆哆嗦嗦地想要躲开妖魔。妖魔们看到这批人之后凶猛地扑了过去，一时间人们的尖叫响彻空中。
延麒在高空中，根本没来得及阻止这场悲剧，只能眼睁睁地看到妖魔嚼烂那些人，一些野兽也一拥而上，从妖魔嘴中夺走一点肉。
更可悲的是，也有一些人冒着被妖魔和野兽袭击的危险，跑过去捡那些人的包裹。
俐角感觉到延麒狠狠地抓着自己的毛。
山林中烧着野火，烟雾吞噬血色的天空，河堤崩塌，大水漫过一村又一村，城郭倒塌。
这不是国家。
人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活着。
延麒在一座山下停留，他跳下俐角的身子，跑到一边扶着一棵枯树开始不停地干呕，痛苦地呕出胃液，眼泪爬满了那张小脸。
女仙们慌张地凑过去，给延麒顺后背。
“早知道不带来了，果然对麒麟还是太过了。”
延麒吐得稀里哗啦，最后病蔫蔫地被俐角背回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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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蓬山之后，延麒抱着沃飞痛哭，撕心裂肺。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那些人该怎么办？！”
沃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疼地抱着延麒，任他发泄。俐角在影子里默默地听着延麒哭着入睡。
为了不让女仙担心，延麒在女仙前面还是表现得很正常。但是沃飞和俐角知道上一次看到的雁国土地对延麒的震慑，延麒的眼睛日益冷了下去。
又有一批升山者来到蓬山。
延麒穿好华丽的衣服，由一群女仙簇拥着走向甫渡宫，俐角和沃飞还有其他使令隐没在影子里。已经做过很多次，他们也很熟悉这些步骤。延麒也只会在第一天去甫渡宫意思意思。
延麒通常会目不斜视地奔向甫渡宫，但这次延麒居然停了下来，眼睛扫过一群跪在他前面的升山者们。
不仅女仙，连沃飞和俐角也一愣，延麒对这次的升山者不同，难不成这里面有王？
延麒看了一会儿后，居然移步走向升山者们。升山者们开始骚动，麒麟在向他们走过来！所有人都很虔诚地叩首。
延麒停在他们面前，皱起眉，开口道。
“都抬起头来。”
升山者们抬起头，喜气洋洋地仰望年幼的延麒。女仙们倒是一愣，这是在做什么？
只有沃飞和俐角开始紧张，他们可以感觉到延麒不稳的呼吸声，延麒的情绪在剧烈波动，这是为什么？难道有危险？他们剑拔弩张地等待即将到来的意外。
“……你们日子过得不错啊。”
延麒扫着升山者们鲜艳的衣服和不瘦的脸庞。升山者们一愣，有一些机灵的连忙道。
“都是托了公的福。”
啪！
延麒的怒火瞬间点燃，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狠狠地瞪着这些人，开始扯着嗓子大吼。
“托我的福？托什么我的福！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只不过在这里每天玩乐！我让你们过好日子，我让你们如此享受吗？你们高兴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人民饥不择食寒不择衣，你们居然在这里眼巴巴地等着当上王，然后过好日子？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过好日子的时候，有多少人饿死，有多少人被妖魔吃掉？”
糟了。
沃飞和俐角立刻反应过来，但是已经晚了一步，延麒爆发后飞快地转身，跑回蓬山。
“蓬山公！”
女仙们和升山者们惊叫，却无法阻挡延麒的脚步。俐角和沃飞是延麒的使令，更加不可能违抗延麒的意志，延麒直直地奔向蓬庐宫。
“蓬山公，您为什么……”
“公，公！”
在蓬庐宫门口的女仙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来，拦在延麒的前面。
“延麒，这次的升山者们做了些什么吗？”
“没关系，下一次……”
突然延麒的表情变得很恐怖，他慢慢地回头看身后的人群，又看了度过过去几年的蓬庐宫，一步一步退了回去。
风。
沃飞和俐角感觉到风，若隐若现，却带着紊乱的气。
俐角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沃飞惊呼了一声。
“鸣蚀！”
延麒悲伤地望着那些升山者们，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公？”
“我不干什么蓬山公了！”
“延麒？！”
在大家的惊呼中，一阵大风刮了过来，席卷树叶花草，宽大的衣摆哗啦啦地响着。延麒悲愤地含着眼泪，最后大叫。
“我不要选王！”
天昏地暗，气息不稳地低吟，俐角只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扭曲，经过刺目的雪白和深沉的黑暗，他闻到了不同的气。
这里是陌生的地方。
延麒摇摇晃晃地坐下，双手环抱着双腿。
沃飞在影子里默默地注视延麒，有些悲伤地对俐角说。
“这里是蓬莱。”
延麒拼命地逃出蓬山，回到了蓬莱。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