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修改版）》f******n

109、第 109 章

　　“老师，您还好吗？”饮羽在一旁看着她笑，也不由心底发毛。她这一问，夏萧歌才终于停下，“去，我们去看看那座倾颓的木桥。”
　　“老师，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听星魂的意思，似乎是故意要引您上钩的。”
　　夏萧歌摇头，“他不是要对我做什么，他只是带着东君的任务而来。你知道大司命刚从墨家的一处领地抓了个叫阿中的弟子吗？”
　　“知道。”
　　“他们是要找到墨家真正的藏身之处。”
　　“那与此事有何关系？”
　　“凭卫庄的实力，怎么可能与胜七只是平手，甚至两人一起掉下木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之前与盖聂和燕丹交手，受了重伤，虽然到了桑海，可也没能多加调养，这才有如此结果，目的，就是要将祸水引向墨家。”
　　“这么说——”
　　“他们是想从我这里获取墨家真正的藏身之处。”
　　“这怎么可能？虽说几个零散的领地都有人看着，可真正的位置，却至今都没有人探查出来。”
　　夏萧歌冷笑，“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起码，他们认为我可以依靠墨玉麒麟举世无双的易容术。”
　　饮羽问：“扮成墨家弟子么？”
　　“不，扮成张良。若是张良与盖聂并行，一定是盖聂稍在前方，而张良略在后方，这样，就是盖聂给张良带路。而换了墨家弟子和盖聂，则是墨家弟子在前，盖聂在后，如果位置颠倒，盖聂一定会立即觉察出不对，这样，就前功尽弃了。”
　　“原来，还有这些讲究。”她想了想，又问：“那您要使用墨玉麒麟吗？”
　　夏萧歌摇摇头，“她不会受我利用。再怎么样，她也不会伤害卫庄倾心相待的人。”
　　“但她毕竟是您的姐姐。”
　　“她会用性命保护我，用死来守护她对卫庄的忠诚。”
　　“那现在怎么办？”
　　“按我说的，去桥下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东君阁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赤练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月神挑了挑近处的烛火，东君看见了，放下手中的狼崽，抬手点燃了整个大殿的蜡烛。
　　“只是让伏念和石兰的事情反复出现，就足以令她失去冷静。再加上韩安之死，哪个女儿可以泰然处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白凤凰死前的那一瞬间，还有卫庄略显无所谓的脸。谁也抵不住这样的冲击，实在是可惜了。”
　　月神微微叹气，“可是白凤又活过来了，韩安也没有真正死去，如果赤练知晓真相，又当如何？”
　　“这个简单。”他微抬右手，面前的细沙逐渐凝成一个篆字。
　　“死——”月神念出声来，的确，这才是赤练最后的结局。

　　夏萧歌等人来到山崖下面，只见到到处散落的碎屑，却并无血迹和尸体。
　　“老师，这里常有野兽出没，会不会——”
　　“不会。”夏萧歌四下看了看，说道：“野兽会吃掉皮肉，却会留下骨头。可你看这里，连骨头渣儿都没有，很显然，他没有掉在这里，他们两个，都还活着。”
　　“真是谢天谢地。”饮羽松了口气，她一回头，却看见对面山崖上留下的几道长长的痕迹。“老师，那是不是用剑划上的？”
　　夏萧歌示意身边两人施展轻功探查一下，那二人得到的结果，正如饮羽所说。
　　“看来，鲨齿与山体摩擦，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卫庄此时，应该还活着。”
　　“那他会去哪儿？”
　　“这正是我们下一步要知道的。”雅舍的侍女飞羽传书，卫庄已经失踪两天，起先，她们以为首领是有事出去，没有当成大事，夏萧歌传书问起，这才一五一十说了。
　　除了那里，他还能去哪里？
　　“这几天，盖聂动静如何？”
　　一旁探子道：“大司命杀了几个墨家弟子后，盖聂一直在追查此事，所以，一直没到卫庄那里去。”
　　这时间差打得真是漂亮，夏萧歌心里赞叹一句，抬头望天，只见一只白鸟飞过。
　　她微微皱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带着几人退到崖底的洞穴中去。
　　果然，过了不久，有人经过木桥，交谈几句之后，才分道扬镳，埋伏在附近的探子回来禀报，正是赤练和白凤。而两人交谈的内容，正好是卫庄的下落。
　　“这是怎么回事？不正是赤练将胜七引向卫庄，造成今日的结果吗，这回，怎么转性了？”
　　“或许，是她发现白凤没死，又或许，是白凤说了什么，让她改变了最初的想法。”夏萧歌招呼探子过来，“继续监视这两人。”
　　“白凤的轻功独步天下，这样有用吗？”
　　“不论他的轻功如何，都总要回到盗跖身边去的，只要监视盗跖，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几人正准备回去，忽然有人骑马而至，夏萧歌看是扶苏手下，忙屏退众人，一人过去。
　　“公子请您过去。”
　　“劳烦带路。”

　　许久未见扶苏，他倒是比当初更为精神，眉眼之间，也更有嬴政的味道，只是崇尚儒学这一点，始终未让其父满意，此次派他前来桑海，怕也是为了让其了解儒家的本质——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听说，你因为保护李斯不利，受了罚？”
　　夏萧歌跪着言道：“正是。”
　　“卫庄出身鬼谷，剑术精妙，他深夜潜入将军府，责任并不全在你。”扶苏起身，屏退众人，“你也坐吧。”
　　“是。”夏萧歌捡了个位置，慢慢跪坐下去。

　　“你为什么不叫？”
　　身后的宦官声音越发尖细，全身骨头几乎断掉的痛苦，让他不得不紧咬牙关。
　　“难道你感觉不到痛苦？”
　　他闭着眼，不知道目前的这一种又是什么样的刑罚。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为重振晋韩雄风，他苦心游历各国，拜入鬼谷子门下，和韩非、张良创立流沙，又和紫女一起创立逆流沙。如今，却是秦国人想要他死，韩国人也想要他死。
　　“你何必这么为难自己，只要你交出流沙的令牌，陛下自然不会为难你，他甚至可以考虑将红莲殿下嫁给你，那可是韩国最大的宝贝，你不想要？”
　　模糊中，有人托起他的下巴，冷水呛进肺里，却只剩下剧烈的咳嗽。而后是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惨叫。
　　“你听见了没有？”宦官凑到他的耳边，“卫氏一门三百余口，现在已经杀了一半儿，你还不愿意说？”

　　“罗网的探子回禀，赤练等人，又在山崖下会了一次面，还是在找寻卫庄。”扶苏似乎有点儿不太相信，“听说，他是在与胜七对峙的时候，掉下木桥去的？”
　　“这——”夏萧歌犯了难，“在下不知。”
　　扶苏笑了笑，“你的确应该不知，我将你手下的探子抽调走了大部分，尤其是小圣贤庄和卫庄身边的，你不知道，也不为过。”
　　夏萧歌忙道：“多谢公子体谅。”
　　“你别忙着谢我，”扶苏声音渐低，“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公子请说。”
　　“我听探子回禀，赤练惩罚隐蝠时，曾说了一句话，‘卫庄是从最黑暗的地狱深处走出来的男人’，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夏萧歌沉默了，那一段往事，尘封已久，她以为，再没有人会想起，会提及。
　　“她所说的，是否就是当初韩安听信谗言，将卫庄一门三百余口尽数诛杀的事？”
　　“不止如此。”夏萧歌叹气，抬起头时，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坚定，“还包括韩王刑囚卫庄的事情。”
　　“多久？”
　　“大概半个月。都是王室内部的刑罚，据说，红莲公主为此跪在殿门前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可韩王一直不同意将他放出来。”
　　“为何？”
　　“韩王想要他手里的流沙令牌。”
　　“是这样。”王室之中，往往更加缺乏道德，为权力而杀母弑父都是屡见不鲜，想起当初自己父亲与叔父之间的争夺，也同样都是令人发指的残酷虐杀。
　　“看来，罗网在你手上，还真是物尽其用。”
　　夏萧歌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公子说笑了，只是韩灭之后，我碰巧救过一名宫中的内侍，是他告诉我的。”
　　扶苏没有质疑这话的真假，他仅仅是对卫庄被擒之事有所怀疑，“卫庄武功不弱，什么人能够抓得住他？”
　　“传言说，因为韩王是红莲公主的父亲，所以他失手被擒。”
　　扶苏沉默了一会儿，又似想起什么，问了一句：“在韩宫遭遇，比之在父皇身边伺候的那段日子，如何？”
　　夏萧歌眼睛看向别处，“岂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