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珊瑚3333

6、6

　　崇明回到房间脱下被淋湿的裤子，崇明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右侧的胯骨和膝盖都有深深的伤口，膝盖上的伤口最严重，渗出的血已经染到了裤子上。这是刚才从轮椅上摔下来时擦破的，崇明猜想会受点伤，只是没想到会流这么多血，大概是湿裤子一直穿在腿上的原因吧。为了防止感染，崇明拿来药箱仔细的给每处伤口消炎，并涂上药水。处理完伤口换上干净的裤子。
　　崇明庆幸今天没有用导尿管也没有失禁。刚受伤后崇明的大小便是完全不能控制的，要一直用导尿管和纸尿裤，这件事对他来说比不能走路更加痛苦和无助。但由于他的脊椎是不完全性损伤，经过长期的训练加上中医的针灸治疗，渐渐的他可以有一些排尿的感觉了。只是多数情况是自己控制不了太久，在不用导尿管时只能是一有感觉就马上去厕所。崇明把轮椅靠在马桶一旁拉下手闸，抓住马桶两边的扶手，用力把自己的身体从轮椅上提起，顺势一下子移到马桶上。然后一手支撑身体，一手退去裤子，用手轻轻按摩下腹，让尿慢慢的排出。这些动作对他来说已经太熟练了，每天都在重复的完成很多次，但每次上厕所还是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

　　所以崇明只是换了条裤子和上了次厕所，就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当他再次下楼时看到尚南
　　早已趴在沙发上熟睡过去了。估计他她真的很难受，加上牛奶和感冒药的作用，这才刚刚晚
　　上九点钟，尚南就已经没有精神了。
　　崇明轻轻的转动轮椅靠近尚南，帮她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用遥控把空调温度又升高了些。除
　　此之外他什么也为她做不了，崇明想如果我可以走路，就可以把她抱起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让她睡的舒服些。望着尚南的睡脸，崇明甚至开始想像这一幕的发生。轻轻的将她抱起，她
　　的呼吸，她的发香都飘荡在自己的胸前。把自己的脚步降到最稳最轻走到床前，以她最舒适
　　的姿势将她放到床上，当她醒来时蓦然发现自己睡到了温暖的床上••••••想到这样的景象，崇
　　明禁不住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转过神看看身下的轮椅和这双已经有些萎缩的腿，上扬的嘴角
　　又缓缓的收回。如果只能是如果，崇明甚至忘记了用腿走路是什么感觉。他用手摸着自己细细又没有感觉的双腿，不禁苦笑起来。
　　不久崇明也觉得困了，他锁上了餐厅的大门，只留了盏吧台的灯。直接趴在桌上也睡着了。
　　等崇明醒来时天已边已经朦朦放亮了，窗外变得安静，地上湿湿的，满满的散落着树枝落叶
　　和各种垃圾杂物。台风已经过去了。而沙发上的尚南依然还是那个姿势睡着。崇明刚想直起
　　身子，一阵剧痛从背部直窜上颈部和头，他差点就喊出来，这种可怕的感觉让他动弹不得。他只能继续趴在桌子上，让自己先适应一下这种痛，想必是趴着睡了这么久，身体吃不消了。换成正常人这样趴着睡也受不住了，更何况崇明是腰部以下截瘫的病人。只是自己的
　　下半身没有感觉，如果有的话估计就真的忍不住了。大约过了十分钟，崇明感觉疼痛减弱
　　了，或许是已经适应了，他开始尝试一点点直起腰，每动一下都会多疼一点，只是这时的疼
　　有了心理准备。对于各种疼痛都是家常便饭的崇明来说，这次还扛得住。他此刻又想起阿健
　　曾经说相比其他那些软不禁风的截瘫病人，崇明简直就是机器人。当然，崇明也明白除了自
　　己的身体底子好之外，也有逞强的成分。
　　终于忍住疼痛完全直起身子，刚要推动轮椅又发现自己的手臂也麻了，根本没法转动轮椅。
　　恰恰这个时候尚南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崇明只得坐在轮椅上留在原地没法过去，问她＂你好
　　点了吗，还难受吗？＂
　　尚南迷迷糊糊的说＂不难受，就是饿。＂也难怪她会饿，从前一天晚饭就没吃，只是喝了杯
　　牛奶，在感冒药的作用下才睡到现在，不然肯定半夜就饿醒了。
　　"不难受就好，那你再睡会，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崇明边说边试着活动着双手。等了一
　　会，觉得手上渐渐有了力气，才尝试着慢慢推动轮椅向厨房走去。
　　崇明看看表，才凌晨5点多。餐厅上午10点才营业，阿健和厨师服务员们都八点多才会到这。
　　新鲜的蔬菜也都要等到他们来了才能送到。能利用的食材有限，就看自己的技术了。崇明找
　　来了鸡蛋，土豆，香肠，那就做个最简单的西式早餐吧。
　　只是崇明拿着这几样简单的食材靠近灶台时，才想到其实这并不是个简单的早餐。因为餐厅
　　厨房的灶台都是正常高度的。崇明只是在自己家的厨房做了适合轮椅高度的炉灶和水池。却
　　从没在餐厅自己做过菜。可他已经答应给尚南弄些吃的，总不能被这点高度就拦住吧。崇明
　　去房间找出了很久没用过的下肢的支具和双拐，很不熟练的给自己的双腿套上了那塑料和金
　　属制成的支具。外面又套了件宽松些的运动裤盖住这个东西。拿起双拐又进了厨房。
　　崇明先把穿了支具的双腿从轮椅踏板上移到地上，然后立起双拐，调整好位置，手扶住双
　　拐，小心翼翼的用力撑起身体，等站直了，慢慢的再将双拐架到腋下。虽然戴了支具但由于
　　下身没有感觉，无法保持平衡。崇明事先在身体的两边各放了一把椅子，以便失去平衡时可
　　以扶点什么。就这样他一边担心失去平衡摔倒，一边小心翼翼的炒鸡蛋煎香肠。
　　尚南又试着睡了一会，实在太饿了，怎么也睡不着了。半天不见崇明的动静，不是说去找点
　　吃的嘛。都这么久了。尚南起身在餐厅里四处寻找崇明，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尚南找到了
　　餐厅的厨房，只是眼前的一幕，让她忍了昨天一晚上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看到
　　崇明吃力的撑着双拐站在灶台前，左手紧紧的握住拐杖，右手拿着炒勺在翻动锅里的炒蛋。
　　两条瘦瘦的腿杵在地上，双脚无法完全着地，有些弯弯扭扭撑在那。几乎全身的重量都落在
　　两支手臂的腋下，那副银色的金属拐杖上面。
　　崇明的脸上的豆大汗珠不停的顺着脖子往下滴，可是他已经腾不出手去擦汗。他只想快一点
　　做完这顿本应很简单的早餐。因为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体还可以坚持多久。这时他感觉到
　　身后有人，转眼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尚南。一时有点紧张和不知所措。崇明无法转过头对着尚
　　南说话，依然面对的灶台对尚南说"乖，到外面等着，一会就好了。＂
　　尚南站着不动但也说不出话来。
　　崇明实在不想让尚南看到自己腿的真实情况，不想让她看到一个简单站立对于他，却是这么
　　的费力。而且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虽然是站着的，但样子肯定难看极了。＂如果不想看到我紧
　　张的摔倒就赶快出去！＂
　　尚南听到崇明这么说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厨房，可是刚才那一幕，崇明撑着双拐为
　　她做早餐的样子，像一张抹不掉的照片一样印在了尚南脑子里。
　　尚南离开后，崇明也在想这个相貌并不出众的女孩究竟有哪里不一样。为什么我肯为她这样
　　做。那支具和拐杖都是平时碰都不愿碰的东西。复健中心的医生总是说这些可以让我重新站
　　起来，时间久了自己才明白那不过是满足瘫痪后，想要站立的一种心理需求而已。那根本不
　　是站，就像把一个木偶放进一个架子里让它站起来一样。可是这一次都没多考虑就给自己腿
　　上戴上了这东西，就为了为她做顿早餐。难道因为她的手臂有残疾，让我有想照顾她的念
　　头。
　　半个钟头后，崇明摇着轮椅从厨房出来，腿上放了个托盘，托盘上的放了一杯红茶和一和盘
　　子，盘子里是炒蛋香肠和土豆泥。崇明把早餐和红茶端到尚南的面前，露出一个大大微笑，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崇明的咖啡色的头发和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光线实在太好，连
　　他脸上没擦干的汗珠和鼻子两旁的小雀斑都那么清楚。这让坐在轮椅上的崇明少了些悲情，多了几分可爱。
　　细心的崇明只在尚南的盘子上放了一把叉子。而且自己又另外准备了一副刀叉，让尚南一边
　　吃，一边帮她把香肠切成小块的，方便她直接用叉子吃。崇明的这个细心的照顾又让尚南不
　　禁愧疚起来，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我不是残疾人呢，如果说了他一定会觉得受到了欺骗或
　　者是歧视他之类的。尚南有点害怕说出真相了，害怕说了这一切都会改变，也许他们的生活
　　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吃过早餐后尚南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留在餐厅和崇明继续聊天，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不用
　　上课也不用上班。直到餐厅走进来第一个人，崇明给我们介绍＂这是阿健，我的好朋友，也
　　是兰海的老板。＂
　　＂哪阿，我可不是老板，我是来帮石老板忙的，顶多算是第二把手吧。＂阿健个子很高，皮
　　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稍长的头发，大眼睛，总之也是个帅哥。"哎？今天这么早就有客阿？＂
　　＂她就我上个次给你说的那个女孩，在超市认识的那个，她叫尚南。＂
　　尚南和阿健简单的打过招呼，阿健就去忙了。尚南偷偷的高兴了一下，原来崇明给他的好朋
　　友说起过自己，只是很好奇他是怎么说描述的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内容。
　　之后陆陆续续餐厅的员工都过来了。大家都在各自忙着负责的事情。尚南也打算离开，帮不
　　上什么忙，就不打扰别人工作了。刚要出门时进来一个快递员问＂哪位是石崇明？有快递！＂
　　"我是，帮我拿进来放地上吧。谢谢＂
　　只见快递员搬了三个大箱子进来放到地上。
　　＂等我验一下货可以吗？＂
　　＂当然可以＂
　　崇明拿来一把小刻刀正要弯腰去打开箱子上的胶带，快递员说"我来吧！＂伸手接过刻刀把三个大箱子都打开。
　　尚南很好奇这三个大箱子都装了些什么东西，站在门口准备看个究竟再离开。
　　箱子打开后，满满的三大箱子居然装的全是儿童玩具。崇明在快递单上签了字，快递员就匆
　　忙离开了。尚南费解，＂这都是你在网上买的？送人的话也不至于送这么多吧，谁家的小
　　朋友这么幸福阿？＂
　　＂想知道吗？改天和我一起去个地方就知道了！＂
　　＂好啊，一定带上我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