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爱情》绿枢

30、第三十页

　　顾衍泽把车停在霓佳医院门口，等着裴初影下班。这段时间，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宴会和饭局，他全都让莫可推了，只因为之前的半个月未处理的文件太多，每天都是处理不完的文件和开不完的会议。只是这个婚礼，他不得不出席，才会开车来这里，接她一同去参加林泽的婚礼。
　　他和林泽在国外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当初林泽做着软件开发，技术已经有了，就是找不到投资人投资。那些投资人也都不是傻子，有多少人愿意把真金白银压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可当时顾衍泽十分看好林泽，凭借着他的关系，向林泽计划的项目投资，资金到达后，项目十分成功，由此林泽也有了第一桶金，他们之间的友谊也从那时就建立了。现在林泽结婚，他不可能不出席，并且林泽和李佳晴能在一起，顾衍泽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初影知道顾衍泽在外面等她，不敢耽搁，慌忙的向外跑去。想与初影一起离开的小晴，立即追上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难道有急事？”
　　初影点点头，但见小晴已经追上了自己，不好意思丢下小晴，于是放慢了脚步。
　　“什么急事啊？”
　　“要去参加一场婚礼。”她如实回答。
　　“啊？”小晴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那你得赶快去，这种事迟到了可不好。”
　　初影只是笑了笑。
　　她们一起走到医院的大门，小晴见初影向着一辆车走过去，原本已经伸手做了拜拜的手势，但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又赶快跑过去将初影拉着，“哎哎，那辆车可很贵的，老实交代，坐在车里的人是谁？”
　　之前小晴就发现了，初影的衣服虽然不算高调，但牌子说出来绝对可以吓退一帮人了，私下里猜测着初影的家世一定很不错，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杭永汐总是对她格外关照了。
　　“我的丈夫。”
　　时间真的有些来不及了，初影说完便向着那辆车小跑着过去。小晴却站在原地睁大了双眼，裴初影竟然已经结婚了，小晴完全没有想到，她过去还经常开裴初影与杭永汐的玩笑来着，也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人很相配，现在糟糕了，原来初影早就是有夫之妇了……

　　初影拉开车门上了车，顾衍泽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她穿着的衣服，心下立即有了决定。她这身肯定不能去参加林泽的婚礼，只能带她去专业的造型师那里。
　　初影上了车之后，车里静默的氛围让她很清楚的明白，她这是去参加林泽的婚礼，林泽和李佳晴的婚礼，新娘是李佳晴，而不是那个林泽爱得疯魔的夏川。
　　夏川，夏川，这个名字浮现在她脑海时，让她忍不住叹了叹气。
　　夏川，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在她15岁的那一年，母亲突然告诉她，她还有一个姐姐，一个比她大七岁的姐姐。
　　原来母亲真名并不叫郭慧，她本叫陆清然。在陆清然最花样年华的时候，她遇见了风流潇洒的夏正明，如同每个少女都会钦慕一个少年。陆清然很快就和夏正明在一起，她以为，只要她努力，他的那些恶习都会消失的。直到结婚，然后生下夏川。陆清然为了能和夏正明在一起，和反对自己的父亲脱离关系，然后离家出走。他们都说夏正明是不可能会给她幸福的，是不会给她安定美好。但陆清然却如同一只飞蛾，一心踏进了夏正明编制的幸福笼子。婚后，夏正明的本性暴露无遗，他花心，爱赌博，喜欢逛夜总会。陆清然一直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一直会是夏正明生活的终结者。在面对一室的冷然，和孩子的哭啼声时，她才明白了，原来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即使她产生了离开的念头，但也舍不得襁褓中的女儿，于是她选择委曲求全，只是夏正明却变本加厉，他们每天都会发生争吵，每天都会摔家里的东西。终于，她不堪忍受这样的生活，选择了离开。
　　只是，陆清然不敢回家，当初她那样信誓旦旦的说她会幸福，而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她有什么脸面回去？在那个雨夜，是裴以凯把她救回了家，他好好的照顾着她。最后，陆清然决定改名换姓，她告诉裴以凯自己叫郭慧。顺理成章的，他们在一起了。也许裴以凯在外形上永远没有夏正明出色，但他憨厚勤劳，就这一点，就够她选择嫁给他。
　　原本以为一切到这里，已经划下了圆满的句号。
　　只是在夏正明去世后，听说夏川也到了深夏，和她姑姑住在一起。
　　而裴初影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姐姐，竟然是在夏川病入膏肓的时候。
　　她们赶到深夏，裴初影看着病床上的夏川，脑袋突然蒙了一下。那是一个漂亮凌然的女子，有着最犀利的美，即使在病中，眉眼也是妩媚的。她突然想起，红颜多薄命者一句话，何况是这样灼目的美。这是她的姐姐，她的亲姐姐。
　　裴初影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只知道母亲一直在哭，一直在说着对不起。但夏川却很淡然的看着他们，“我不恨你，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离开。”
　　母亲并没有因为夏川这一句话而减轻良心的谴责，她安心的守着夏川，尽她最大可能的满足夏川的一切需要。
　　裴初影看着夏川平静的眸子，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让这样一个角色女子对生命如此的淡然。
　　裴初影去了夏川的学校，深夏大学，只是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对夏川印象非常的深刻。原来夏川早就是这里的风云人物，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夏川对林泽爱慕。林泽是深夏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几乎算是深夏大学的门面。而夏川自从在开学见过林泽后，便对林泽产生好感，并用尽各种方法去接近林泽。夏川对林泽的爱慕几乎全校皆知，但林泽却丝毫不为所动。无论夏川对他做什么，林泽永远都只是淡淡的，似乎并不打算接受夏川。何况，林泽对一个师妹很有好感，夏川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机会。
　　裴初影无意打听夏川的私事，但她就是忍不住。
　　这一天，她走进病房，就看见夏川侧着身子，眼睛看着窗外。从她的角度里，明明只看见白色的云朵和蔚蓝的天空，但夏川却很认真。
　　“别让他进来。”
　　裴初影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在对自己说话。此刻母亲不知道去哪里了。裴初影也不明白她是让谁不进来。
　　裴初影刚走出去，就看见病房外站着一名男子。他似乎正要进去，裴初影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衣服，“她说，你最好不要进去。”
　　男子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他愣了片刻，才坐在走廊上的座位上。
　　裴初影记得，明明自己刚才要进去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而夏川是怎么判断出他是在这里的？这个问题，裴初影后来终于知道答案了，因为只要顾衍泽在家，她没有进去时似乎都可以闻到他的气息。
　　男子几乎每天都在病房外等着，夜以继日的守在夏川的病房外。
　　他从没有一句抱怨，也不说一句话，就只是单纯的守着。裴初影站在那里，似乎可以看到男子眉心那一片忧愁。
　　直到有一天，夏川因为疼痛难忍而细细的叫了出来，这个时候，那名男子似乎再也撑不住了，他站起来就想要推门而进。
　　“林泽，永远都不要看我，永远都不要看我的容颜。你发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固执？明明那么疼却拼命忍着，明明知道你疼我会比你更疼，为什么要选择独自忍受。我可以陪着你，我要伴着，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也要守在你的身边，守在你的面前。”
　　“发誓，你发誓。”
　　“不，我不要。”林泽狠狠的锤着门，“让我进去，让去进去，你们开门，你们开门……”
　　“如果你看我，我就在你面前立即结束自己。”夏川嘶哑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林泽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他的脸上还流着泪痕，身子却靠在门上。
　　林泽跪在病房门口，“求求你们，让我见她一面，就一次。”
　　裴初影看着那傲气的人，竟然跪在那里，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空了一下。她走过去，想要开门。
　　“初影。”夏川的声音传来，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裴初影看着夏川，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要这么对那个叫林泽的人。她以为，别人都在说林泽是不喜欢夏川的，但现在，似乎别人都是错的。那姐姐为何还不接受他？
　　“你是我的妹妹。”夏川细细的叹息，“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像我一样，那么的爱一个人。”
　　裴初影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十七岁的时候，她终于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学生，所以，连这点也没有学会。
　　林泽依旧没有见到夏川，似乎也认命了一般，只是守着夏川。直到夏川的生命终结，林泽也没有去看她的容颜。而他们都按照夏川的遗言，让她的骨灰洒落在大海中，去追求自由。
　　后来，裴初影想，自己的姐姐果真够狠，她用这样的决绝方式，换取了林泽对她的永生不忘。而她，永远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而现在，林泽终于结婚生子，也许他会对他妻子很好，会满足他妻子的一切要求，只是他的爱情，永远也不会圆满。
　　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像我一样，那么的爱一个人。
　　裴初影觉得，自己仿佛被谁扇了一耳光，身体和心灵一样疼痛。
　　而她永远都不是一个好学生，也永远都学不乖。

　　初影回过神来时，发现顾衍泽正神色诡异的看着自己，随即她看到他伸出手，他的手慢慢伸到了她的脸上。她看到他手指上沾着的液体，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哭了，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哭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着什么而哭。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很平和，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充满了安抚似的。
　　她摇摇头，“人总会变的，是不是？”
　　曾经那么爱夏川的林泽，现在还是娶了别人，大家都不过只是凡人，总会去追求现实的温暖。
　　顾衍泽只是看着她，没有给予任何回答。人对某些事的看法，多半是随着周围发生的事件而改变，至于观点，谁也无法说服谁。
　　顾衍泽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她过去从未踏足过，于是只是跟着顾衍泽而走，然后他把她交给了一个笑容灿烂的妇女，妇女则将她拉进了内室。当看着她们不停的打量着她的身体以及头发，她才明白顾衍泽是想要做些什么。她被她们当做木偶一般对待，让她换着不同的衣服，以及做着造型……到了最后，她都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最后，她们将她当做一件物品那般推到顾衍泽的面前，仿佛要让顾衍泽评价她们的杰作。顾衍泽看了看她身上的装扮，似乎笑了笑，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
　　初影得承认，虽然她内心很不屑他的动作，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似的，可就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又充满了魅力。
　　当那些人退后之后，顾衍泽才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他脸上的表情不再像平时那般冷硬，他没有笑，可眼中仿佛有温暖一般。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越来越靠近自己，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她不可能看错才对，但这样如沐春风的他真的是顾衍泽吗？
　　他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漂亮。”
　　他难得的轻声低语，让她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不愿意破坏这难得的氛围，“是头发还是我？”
　　“都漂亮。”他笑意似乎扩大了那么一点。
　　她还愣愣的看着他笑着的脸，他已经伸手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镜子边。让她正面对着镜子，让她亲眼看着她自己现在的模样。而他的双手缓缓放到了她的腰上，将她从后面缓缓的抱住。
　　镜子里的一对男女，如此紧密的靠着对方，即使不做什么暧昧的动作，旁人也知道必然是情侣关系。
　　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在她耳边轻声开口，“你说，我们配不配？”
　　他内心深处，还是在为别人说她与别的男人相配而不能释怀。他将她抱得紧了一点，似乎一定要听到她的回答才罢休。
　　初影挣扎不开，只好点点头。
　　见她点头之后，他才放开了她，只是他眉眼的笑都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