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醉秋

23、二十二章 揭露

　　踏碎了一地的月光，林子之回到了林府。这个曾经是临安第一府的林府，如今在京城已是仅次于戚府的显贵府邸。可是，林子之却没有一点儿的自豪感，相反的他总是想念临安城的那座老院落，还有兰苑，自己亲手为三弟寻来的那些奇花异草。
　　都过了两个月了，三弟的信件怎么还没有寄过来？林子之放下手中的书函，都是一些各地送来的密函。却没有冷梦鸢自家三弟的一点消息。
　　唉，如果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三弟。林子之忽然烦躁地将那些密函拂落在桌子上。

　　咦？一个小少年看到林子之的行为，有点疑惑的轻轻惊咦了一声，大公子这是怎么？自己来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思绪不宁呢。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苏笛洛坐在一棵树上，远远地看着林子之的院落，眼神里有着一丝不解，忽然他极轻快地自语，不管了，公子只是让我保护他别丢了性命就可以，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笛洛，你一直在这颗树上？苏青，那个曾经的暗十二，也轻盈的落在树梢上，坐在他身边低声问道，没有去休息一下？
　　暗卫本来就是没有名字的死士，他们大多数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他们从小就接受各种残酷的生死训练，对主人有着绝对服从的意识。这本来也是暗卫十二的命运，只是他偏偏遇到了苏笛洛这个意外。他还记得那个小家伙，一脸傲气地说道：以后，你就叫苏青。你主子那里自有我去说。自从那以后，他一直唤他苏青，而自己却从没有想过要反驳。一个……一个名字。虽然这样不合规矩，但是也许下意识里，苏青知道自己的主子就算是看在三公子的面子上，也不会难为自己和笛洛的。
　　我怎么敢离开。苏笛洛一看是他来了，紧绷的那根弦稍稍地松了一点儿，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也知道，这几日一直有可疑的江湖人来行刺大公子。如果不是我在这里给他都打发了，三公子怎么有时间好好地为你家主子办事？
　　唉，你总是有理。苏青有点无可奈何地看这个清秀讨喜的小家伙，此刻却透着隐隐的疲倦，于是伸手将他揽在自己的怀里，你先睡会儿吧。林丞相我帮你看着。
　　你可以吗？几乎是昏昏欲睡了，苏笛洛还是不忘在语言上占便宜，那些可不是一般的高手，如果大公子出了什么差错，你也不必向你主子复命了。
　　苏青并没有和他争辩什么，以他这几年和苏笛洛相处的经验让他深刻的明白，若论口舌之争自己永远都不会占到什么便宜。不如闭嘴。
　　其实，他一直不能理解林三公子那样少言寡语的神仙人儿怎么就收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小徒弟呢。他借着清凉的月色凝视着这个醒着时淘气的小东西，睡着了竟如此的乖巧安静。嘴角竟然忍不住微微地翘了起来。不管他平时如何的淘气，嘴上如何的尖酸刻薄，但是心地还是善良柔软的。这个小家伙照顾了自己两年，那么接下来就让自己来照顾他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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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太后，丞相大人求见。贴身宫女素月进来禀报。
　　请丞相大人进来吧。戚太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燕窝盅，用丝帕试了试唇边。等再抬起头来就看到戚丞相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已经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神色极为难看。
　　参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忙行礼。
　　父亲，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必多礼了。戚太后忙虚托他一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戚丞相一脸的颓废之色，那些武林的高手刺杀都失败了。好像是有个不知名的绝世高手在保护林子之。
　　竟然有这种事？戚太后微微提高了音量，那是个怎么样的高手呢？
　　听说那还只是个孩子。戚丞相的语气里透着不确定，却不知他有什么来历。
　　哼，一群废物。太后一声冷哼，对了，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在被周清河抓住了，不过他现在落在林三公子林梦鸢的手里。
　　林梦鸢？戚太后微微一愣，你是说林子之的三弟？
　　嘿嘿，除了他还会是谁？戚丞相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他们可是旧相识了。
　　当年的事，本宫也有所耳闻，听说那次他就险些丧命在那个三公子的手里呢。戚太后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这是颗可用的棋子。
　　太后的意思是？戚丞相问道。
　　看来林丞相还不知道当今的圣上曾对他的三弟作出了什么。戚太后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恶意的笑意，才会对当今的圣上如此的死心塌地。
　　那么，一旦咱们的林丞相知道了那年的旧事，你猜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好，我这就去办。戚丞相站了起来，一改先前的颓败，同样的笑的不怀好意，我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林丞相那一贯的温文尔雅的脸被撕裂的样子……
　　最好是让他倒戈，成为我们的棋子。戚太后说道，否则这步棋即使走了出去，效果也不大。
　　微臣明白。戚丞相停下欲离去的步子，恭敬地应了一声。
　　父亲，我不希望再出什么插错了。戚太后的语气里有着难掩的疲惫。

　　京城。林府。客厅。
　　启禀老爷，戚丞相前来拜访。林府的管家进来禀报道。
　　戚丞相？林霸天神色惊异不定地问道，你确定？
　　不会出错的。管家说道，这是戚丞相的拜帖。
　　的确是戚丞相的拜帖，林霸天接过帖子，认真的看了看，却更是不解，子之虽与他同朝为官，但是素日里并没有来往。甚至与他政见不合，更有旧怨在前。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仍旧不可怠慢，快快请丞相进府。然后告诉大公子来客厅一趟。
　　是，小的这就去。管家应声而去。
　　林老爷近来身体可好？戚丞相人未到声先闻的进了林府，今日戚某冒昧前来，还望林老爷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林霸天忙迎了出去，寒暄道，戚丞相大驾光临，这个小小的林府可谓是蓬筚生辉啊。快请进。
　　呵呵，老夫就不客气了。戚丞相笑道，平日里公务缠身，也不得空闲来拜访林老爷子。
　　丞相，哪里的话。应该是小老儿前往丞相府拜访才是。小老儿也是寻思着丞相您日理万机，定不得空闲，所以一直都不敢去叨扰……
　　哈哈哈，林老爷子太客气了。
　　二人寒暄着落座，早有小婢上了名茶。
　　不知，戚丞相此次前来有何指教，我也好请犬子前来听训。喝了一口茶，林霸天问道。
　　这个，唉，戚丞相也放下茶杯，神色忽然有些为难，此事，老夫还真有些难以启齿。
　　有什么事，丞相您不妨直说。林霸天见他的神色很是为难心下更是好奇，小老儿若知，定如实相告。
　　那老夫就直言相问了。戚丞相脸色微微一转，眼中已隐隐带了笑意，老夫想问的是，一直幽居在临安的三公子三年前是为了什么来京城？
　　这，林霸天的脸色刷的一变，不知丞相何来此言？
　　本来这是林府的家事，老夫也不便过问的。可是这件事关系到林丞相对老夫的误会。老夫不得不来问个明白。
　　当年，林丞相一直误会是老夫将他陷害入狱的。所以对戚某一直是留有敌意。这么多年来，老夫虽然一直想和林丞相说清楚，但是没找到机会。
　　但是，今日老夫不得不来问个清楚，当年林丞相是因为什么被捕入狱？戚丞相语气咄咄逼人，我想只有林老爷和当今圣上明白吧。
　　哦，对了还有林三公子。戚丞相看到了已经走到门外的林子之，故意问了一句，老夫很想知道林三公子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你！林霸天忽的一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地怒视戚丞相，你如今来翻这些旧账究竟想干什么？
　　戚某人只想让林丞相知道，老夫一直是冤枉背了黑锅的那人。戚丞相也站了起来，看着林子之那张已无血色的脸，说道，林丞相如今也知道了真相，误会也解除了。老夫就告辞了。
　　来人，送戚丞相。林子之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父亲，心下已经明白戚丞相今日前来并不是挑拨离间。但是他依旧稳下心神，沉着应对的将戚丞相送出了林府。
　　父亲，我想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三弟到底怎么样了？林子之屏退了所有的人，凝视着林霸天凄声问道，到现在您还打算瞒下去吗？
　　隐瞒什么？林霸天已经没有刚刚的惊慌失措的摸样，不耐烦地说道，事情就像戚丞相所说的那样，他三年前的确是为了你来过京城一趟。素日里，你疼惜他，你出了事，他自然应该来救你。
　　他，一介文弱书生拿什么来搭救我出狱？林子之心痛地问道，父亲，你明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自己的三弟那些日子究竟吃了多少苦，为自己付出了什么才能请动当年的太子爷出面相救？
　　他如果不来，你怎么能出的来，说不定三年前就含冤而亡了，哪里还有今日？林霸天理所当然地说道，林府养了他十五年，难道他还不能为你做出一点牺牲吗？
　　父亲，您，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林子之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敬仰的父亲，这个在世人眼里素有侠名的男人。
　　当今圣上早就中意于你三弟，这也是他的造化。林霸天语气里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谁知他不识好歹逃走不说，还伤了皇上。如果不是皇上当年宽宏大量不予追究，并且将你放回了家。我定不会饶了那个不识好歹的小畜生的。
　　砰地一声！林子之不敢相信的跌坐在地上，颤抖着上唇已经说不出话来。
　　子之，你怎么了？林霸天回头看着面无血色的儿子，很是疑惑。
　　你们，你们对我三弟做出这样的事来，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林子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里已经充满了血丝。他没有再看林霸天一眼，转身出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