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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奴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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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昨天?
明月转身挤进人群中,看向人群中央那个被人推倒在地,头发乱蓬蓬的少年。微微俯下身子看向他的脸,那眼神,那瞳孔,是个蛮子。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这个少年的骨骼明显和本国的男人不同,越国的男人即使身材健硕,但是颀长型,越国以北的黍国的子民身材高大,肩膀比之更宽,个头更大,有点像中国的蒙古人的身材。
大概无论是哪个时空,南北差异中的身形差异都是类同的吧。自几年前,黍国败给大越,成了大越的附属国,两国交战,自然就多了许多战俘,无论高贵亦或贫贱,失败的一方总是会受到很残忍的对待——奴隶就是其中一种。人贩子毫不客气地一把拽过少年,露出胳膊上的一个烙印:奴。
果然。
明月直直地看过去,看那个少年摔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围观者肆意叫好,人就是这样,欺负弱小的害怕强大的,义正言辞地申讨着,却从不想想对方也同样失去了什么。归根到底,最该恨的就是那些上位者和万恶的封建制度。
明月不忍再看,打算回去。
转身慢慢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古怪的笑声,明月竖起耳朵,听到他猥琐地说道:“老板,这个小蛮子卖给你爷爷我怎么样?我看这眉眼看着挺不错的嘛!是不是?嗯?”
这样说着,明月皱起眉头,不回头都能猜到,这个猥琐的男人铁定伸出手去抬那个奴隶的下巴,然后就是色眯眯地打量。
“老爷我什么滋味的童儿都尝过,还真没尝过蛮人。看一看这眼神,啧啧。”
听着如此嚣张恶心的话语,围观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都窃窃私语着,对这突发情况都有些不知所措。惩治蛮人是好,可是用这样难以启齿的方法折磨这个蛮人,朴实没有主见的老百姓又觉得于心不忍,毕竟对方说实在的和自家的娃其实差不多大小。
人贩子一看到这样的主顾,就知道这个货好出手了,忙陪着笑问道:“常爷,您看您出多少?”
被称作常爷的那人叼着烟斗,斜眼,伸出五个指头。
“五……五十两?”五十两对这种不服管的死契奴隶来说,算是个很高的数字了,人贩子吓了一跳,不过对于这种愿意花钱买的冤大头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压下讶异,人贩子利索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契约书,刚要递给常青田,突然身侧伸出一只盈盈玉手半路将纸劫了去。
劫纸的人正是明月,只见她笑语嫣嫣转头对这一方地霸道:“常叔叔,这个奴隶可以给我吗?”
常青田十分意外居然有人敢劫他的生意,低头一看:是死老头家的小丫头。
挑高一边乱糟糟的粗眉,常青田眯起眼睛吐了个圈圈,道:“怎么我们的小明月也对这小奴隶产生了兴趣?”
声音平平,却令熟知他的人知道,他生气了。
明月佯装听不出,仍是笑眯眯地回道:“常叔叔,你把它给了我吧,回头我让爷爷把那根您上次讨要的棍子送给你。”
这寻寻常常一句话就噎住了常青田,他吓了一跳似的重新打量这个个头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孩。
难道上次和公孙老儿吵翻时说的气话被听了去?这话可只能是气话,他再怎么嚣张,这光明正大地抢夺别帮的帮主之物,实在不符合江湖道义。
江湖中最多就是卫道士,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让一群人赶着来杀你,为自己博个好名声。思及此,常青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了看四周,果然四周伪装在人群中的丐帮弟子听了都愤愤不平,有些已经忍不住站起来,只要他再做错一步,就准备群起而攻了,其中也不乏一些年轻的江湖侠士露出鄙夷的目光。
常青田握了握拳,努力缓和了一下面目表情,自认为和蔼可亲地俯下身子,对明月说道:“好,就依我们的小明月,这奴隶就给了你。不过刚刚那话随便可说不得,丫头你这样可会要了你常叔的命啊!”
说着拿了那一纸契约,付了钱,将契约递给明月,让明月按了手印,猛地拉起拴着少年脖子的绳子,一用力,那少年就踉跄倒地。
明月也不去扶,只是看着,看着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踉跄地站起来,看得出来有一条腿已经有些瘸了。等这少年奴隶挪到自己身侧,明月这才转头对常青田道:“谢谢常叔叔,常叔叔保重!”
说完便欢快地一转身走的飞快,丝毫不顾及身后还跟着一个瘸腿的奴隶。
众人看着这一插曲,都有些感概,大概是觉得少年不用受人侮辱的确好,不过新主子却是个不知体恤人的,唉~也不见得有多幸运,小姑娘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常青田看着明月离开的背影,本来还对被一个小姑娘威胁有些不快,不过看她并不是真的为了一个奴隶敢和他闹翻,也就平息了怒火,便想着等人少之时,直接杀了那个奴隶解气,自己得不到,总也不见得别人得到。
走到一处拐角,明月确定身后的目光已经遥不可及,再无人盯梢她了,才停下来,转身,背手站在巷子口,默默等刚买的奴隶挪过来。
等了许久。
那个少年奴隶挪到面前时,明月都有些不耐烦了。铁链沉重的声音响在巷子里,然后戛然而止。明月蹙起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微微地俯身,打量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默了一会儿,伸出葱玉般细白的手扶开他前额乱糟糟的头发,静静地瞅了会儿。
半响,才道:“你生着一双好眼。”
假以时日,必将如鹰隼一般,犀利狠绝。
越昭本对自己的新主人未抱有什么期待,自己左右不过又是这些大越人的玩物罢了。刚刚那个恶心的地霸居然居然想……
本来自己已经做好若是逃不了,就一头撞死的决心了。却没想到事有突变,让自己遇到了另一个买主,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本来势在必得的地霸改了主意。这才心里大出一口气,跟着明月来到这里。
现在一瞥眼发现这个新主人才约摸十二三岁,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也不知她刚说那番话是碰巧还是故意为之。这一番沦为阶下囚,他势必要报这家破人亡之仇。刚还在思索如何讨好这小主人,步步为营,就听到那清冽的声音在耳边赞叹自己的眼睛?
他反而诧异地看着公孙明月,望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小小的年纪该有的稚气天真全无,好一双无牵无挂的眼。越昭天差点就想说:你才是生着一双好眼。
明月垂下手,对这样直愣愣的目光有些不满,眉头微微蹙起,越昭天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垂帘了。
明月站在他面前,看了看束着他手脚的铁链。弯下身子,越昭天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明月伸手拽住他的脚,命令道:“不要动,马上好。”
越昭定在原地,从脏兮兮的发丝间看到她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钻进铁链的锁眼,卡啦一声,锁了他这么久的铁链就开了,另一只脚也如法炮制。
他大吃一惊,心中暗暗诧异。
看着自己新买的奴隶强忍激动的样子,明月终于笑了,这小奴隶果然也不过是孩子罢了。
她随即将手放在佝偻着身子的越昭头上,微微笑着,说道:“现在开始,记住!你是我的。明白吗?”
泡在木桶里,越昭,不,现在开始得叫他阿昭了,抹一把脸上的水,年轻的少年脸上已经隐隐透着一丝迷茫和痛苦。
深吸一口气,“哗”的一声沉入水里。门外守着的管家听到里边的响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兀自摇了摇头,拱手站得更笔直了些。
另一边,明月哪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若是要上路总有个人陪伴帮忙可靠些,不过自己的仆从这么臭,她真的受不了,所以让他先去洗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来见她。虽然这个人还不知可不可信,但明月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管好与坏,日久见人心吧。但愿,她对他好他能知恩图报。也但愿自己不是养了一匹狼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