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一天，我们不能在一起了》青木苔

6、06

　　六．人间四月芳菲尽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三月份了，欧启新已经成功的考上了研究生，林臻是从邱玉雪那里得到的消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林臻时很高兴的给欧启新拨了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而刚刚复试回来的欧启新却说该是他请林臻吃饭。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的，完全忽视了身边另一个女生的感觉，邱玉雪此时正面色难看的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人的讲话。最后他们约定好了，由欧启新请客，林臻没有看到邱玉雪仇恨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悦。林臻一边对邱说，欧启新请我吃饭，那我该送欧启新什么礼物呢？一边照着镜子，往身上揽着衣服比划着，纠结该穿那件衣服去赴约好。初听到这个消息，林臻真的很高兴，她从不担心欧启新会失败。在她的概念里，欧启新就是一个神话般的人物，不会失败。被首都的那所政法大学录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信念那样不可摧毁。
　　林臻穿着得当之后，带着甜蜜的微笑走进附近的超市，选购了一款男士专用的黑色钱包，导购员小姐说这一款不仅质量好样式也很好，选这一款是送男朋友最好的选择。林臻有些脸红的说，不是男朋友，就是一个学长而已，其实这么辩解又是为什么呢？林臻为自己的辩解感到可笑。
　　林臻的这些幻想在欧启新结束本次约会之后被全部打碎。他说本来叫于昇，不叫欧启新。他居然是那个她心心念叨了这么多年的男生。这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袭击了林臻，让她措手不及。她该笑好呢，还是哭好呢？
　　欧启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有条不紊的说起当年的事情来。
　　欧启新说自己的父亲没有被双规之前是B市一个机关干部，父亲在工作上一直勤勤恳恳，母亲在家务事上也一直任劳任怨，自己在学校里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简直就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蓝本。天有不测风云，高考前一个月，他被母亲电话告知，父亲入狱了。当时，他真的感觉，母亲在跟他开玩笑，怎么可能？他引以为傲的父亲居然会贪污，他无法接受。抓紧电话把柄，他拼命的对着电话的另一端吼着，他们弄错了吧？肯定弄错了，他的父亲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等他回到家，发现母亲伏在床上哽咽抽泣着，他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止不住的泪水如泉涌一般流下来了。
　　母亲也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欧启新说：“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子了，你爸进去了，他肯定出不来了。”还没有说完便泪如雨下。
　　欧启新苦涩的说：“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绝望，感觉世界末日到来了。”
　　“我真的可以理解你当时的苦楚，因为我也遭遇过同样的灾难，所以感同身受。”林臻很哀怜的说。
　　“什么？你……”欧启新顿塞。
　　“我是说我父亲也是一名机关干部，交通局的副局长，也是这样被判入狱的。”林臻很平静的叙述道。
　　“原来如此，那你相信他们会这么做吗？”欧启新很诧异的对林臻说。
　　“我父亲已经不在了，在他生前我没有问过他，但他那么平静的走了，说明他不想我去插手他的事情，不要让我带着太多的思想负担活下去。而且！的确查缴了许多赃款，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林臻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父亲让我大学选修法律专业。这或许可以给我什么提示吧！可能是让我替他伸冤……”欧启新双手交叉抵在额头前面，双眼紧闭，好像一个哲学家。
　　“不知你看没看过天龙八部这本书？书里，萧远山与慕容博有着血海深仇，但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最终都在禅师的点化之下化为灰烬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苛求恩怨报复，终不过是一场戏。”
　　“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来，查明真相是我活到现在的动力，每次，我坚持不下来了，我告诉自己挺过去，一定要挺过去。”欧启新仿佛睡醒一般呵呵长叹，紧接着说：“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章思源，你认识吧？对了，你们还是邻居呢！我跟他自小就认识，后来是同学，就是他在背后说你坏话，并且指着正在背着书包的你介绍给我认识的。”
　　“啊！原来你早就认识我，那你干嘛装作不认识我？”林臻又惊又喜。
　　“我不敢，没有勇气。”欧启新似乎很痛苦的挣扎着。
　　欧启新说他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跟随父亲工作调动来到B市的，当时那所小学三年级有2个班，他被分进了三年级一班，在这个班里他谁都不认识，他很寂寞。每天下课铃一响，他都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外面玩的很开心的同伴们，集中注意力在课本上。突然，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趴在他的窗外，伸着脑袋对着正在努力看书的他说，“出来玩啊！干嘛一个人闷坐在教室里呀？好无聊的呀！”
　　“章思源，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让你跑。”一个很蛮横的女孩子声音传入欧启新耳朵内，他站起身来，看见刚才趴在他窗外的小男孩正在被一个胳膊上别着三道杠标示的女孩追赶着，好不热闹。
　　欧启新笑笑，上课铃声打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的回归教室，那两个孩子也追逐着进了隔壁2班的教室里，他却神游天外，幻想着有一天他们也可以如此快活。
　　欧启新说他终于等到了跟那个小男孩交朋友的机会，却始终没有跟那个女孩交上朋友，因为那天两个打架的孩子一股劲的跑撞进了老师的怀里，被老师逮个正着，老师很严厉的批评了那个女孩，说她作为班长怎么可以带头起哄。从那以后，那个女孩再也没有跟男孩在一起玩过，每次见到总是狠狠地剜他的一个眼神。即便回家同一路，她也总是等男孩先走了，她再走，从来都是一前一后。
　　欧启新说，他经常乘着周末的时候，去男孩子的家玩，而且，每次他路过女孩子家门前，总是要往门里张望一下，可惜从来都没有见她出来玩过。渐渐的，他们都长大了，上了初中、高中、大学，可是，他发现女孩子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没有走远。如果说当初的他是一个优等生，害怕被贴上早恋的标签不敢告白，那么如今的他却因为过分理智的爱而无法承诺未知将来。
　　两人在黑夜里相顾无语，走着走着就到女生宿舍门口了，转身林臻正要进去，欧启新在身后沉默不支声。，“砰！”林臻刚刚跨身进入宿舍门里，一转脸，头就与正面而来的那个身影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如此惨烈的声响。林臻揉着额头发出“啊！谁啊？”抬头一看，咦！邱玉雪，“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臻面对邱玉雪突然冲出来跟自己撞了个满怀，有些怨气，但看看气喘吁吁的邱玉雪也捂着额头，卷曲着身子蹲在地上，她的内心突然变的十分柔软，想必邱玉雪也撞得不轻吧？没想到，她居然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跟林臻说，揉揉额头，对已经离开的欧启新喊道：“欧启新，你等一下！”就飞奔过去，消失在茫茫黑夜里。那天晚上，邱玉雪没有回来，林臻在床上翻来覆去，疲惫的她在焦急与忐忑中昏昏入睡。
　　第二天清晨，宿舍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林臻被这么大的响声惊醒了，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原来是张华明回来了，就没说什么。躺下来，合上眼睛，接着睡。不过，好像有人不配合，以往每次张华明回来都是一头扎在她的床上，安静的睡去，不知为何，她今天有些反常，使劲的从床底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翻找了很久才找出一个相册集，她从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自己膝盖上，把其余的照片全放在椅子上，很用力的撕扯着这些张照片，不一会儿照片就被撕扯的四分五裂了。一向雷打不动的孙雯，居然也听到声音，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来，瞄了眼张华明，又安然入睡了。
　　林臻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窝着一口气，她努力的忍受着、压抑着自己，不想让这口气出来。可是，她忍不了了，她腾的掀起被窝，穿起鞋子，奔向张华明一把夺过她手中撕了一半的照片，扔在地上，拾起那张放在椅子上的照片，厉声问道：“你还让不让人睡了？”怒上眉梢的张华明很紧张但还是冷冷的说：“快把照片还给我。”
　　“那你要保证不撕照片了，我就还给你。”林臻心平气和说。
　　“照片是我的，我撕不撕，管你屁事？”张华明一副伾伾的摸样调笑着。
　　“你撕照片影响我睡觉了，这怎么不管我的事了？”林臻据理力争。
　　“手长在我的身上，撕照片那是我的权利，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那照片现在在我手上，还不还给你，那也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怎么样？”
　　“你……欺人太甚。”
　　说完这句话，张华明就抱住林臻，将她摁倒在床上，展开攻势。“噗通！”林臻摔倒在自己软绵绵的床上，震动的连睡在她上铺的“睡神”沙贝贝都左摇右晃。孙雯和沙贝贝当时都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看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室友，她们焦急万分。
　　张华明用身体压住林臻，双手并用去抢夺林臻右手上的照片，林臻右手死命的拽住照片，左手用力的推搡张华明，“刺啦”一声，照片在两人的拉锯战中被撕裂了。
　　张华明停止了争抢，慢慢的放开林臻，自己却“呜呜”的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刚刚还势如水火的战场突然间就平静了下来，这让林臻有些目瞪口呆。
　　林臻说她自己就是一个骨子里透着男孩子脾气的女生，自小到大，受了委屈，很少会哭，一般都是通过其他种种途径来化解的，至于安慰别人，那绝对是件难事。
　　“喂！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林臻看着趴在床沿的张华明说。
　　“你们俩别傻愣着呀！一起劝劝她呀！”林臻看见两个站在她身边的室友，急切的说。
　　“我们……”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安静的宿舍里除了张华明的哽咽声，突然“噗”的一声夹杂着一股异样的气味隔空而来，孙雯的脸霎时变成了猪肝红，沙贝贝在那紧抿着嘴想笑而不敢笑的样子，让林臻意识到原来是……
　　“那个我先接个厕所啊！”孙雯捂着肚子解释说：“我昨晚吃的太多，晚上睡觉不老实，所以才会……”
　　“唉！知道了，你们赶快洗洗去上课吧！我今天没有课。”林臻催促她们赶快去上课，时间快来不及了。她们英语专业是学分制，每个人选修的科目不相同，所以很少一起上相同的课，只有在专业英语课上才会聚在一起上。
　　沙贝贝、孙雯以她们史无前例的速度洗漱完毕，背起课本开门去上课。临走前，两个人还很不放心的给她使了个眼色。
　　很久，很久，久的让林臻感觉世界末日都要到了，张华明才逐渐从抽泣中，林臻这个时候已经打扫干净了整个宿舍，不知从哪里拿了一瓶粘胶在那使命般的粘着刚刚撕碎的照片，她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中紧紧抓牢的那张照片上只是一道很模糊的背影，什么也看不见。她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张华明会如此紧长这张照片，与自己手上粘的这张相片想比，很明显这张像素要高的多、清晰的多，少男少女不就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事吗？
　　张华明冷笑着看着林臻说：“都撕碎了，黏上去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黏上去它就是一张照片，不黏上那它就是一堆垃圾。”
　　“把你左手边那张照片递给我。”张华明轻轻的说。
　　“呐”林臻将刚刚因抢夺而撕碎的那张照片递给张华明。
　　接过照片的张华明摩挲着它，意味深长的对正在粘照片的林臻说：“你想不想听故事？”
　　“唔”林臻随便搭腔。
　　“你们都知道我的爸爸是本市的副市长，都以为是我不争气，给他丢脸。可是你们谁知道我的苦？自从我小的时候，妈妈就因为爸爸整天忙于事业，无暇顾及我们母女而忧心重重，最终她提出跟爸爸离婚的要求，爸爸在痛苦的抉择中与妈妈离婚了。本以为妈妈会带我走，可是妈妈临走前对我说她不能带我走，我要替妈她疼爱爸爸，爸爸很忙，总有一天会老去，会生病，所以我要好好照顾爸爸。我哭着答应了妈妈，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妈妈，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影子爸爸。我很空虚，很寂寞。我记得是十岁那年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的跟前突然蹦不出来两个个子高高大大的男生，其中一个人拿着一把弹簧刀威胁我说，快把你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不然有你好看的。当时，我很害怕，我抖抖索索的从书包里拿出20块钱，那可是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啊！将钱扔到地上，他们拾起钱很得意的走了。从那以后，每次我走那条路上过的时候，他们总会守在路边等着我送钱给他们，而我也因为这样，吃不饱饭，饿的跟廋竹竿一样，爸爸以为我跟那些坏孩子一样把钱都拿来打游戏机、赌博了，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我很委屈的哭了。从那之后，爸爸给我的钱很少很少，我没有钱了，所以，我不敢单独走那条路回家，于是我总是趁着人多的时候混着过关。一连好几个星期，他们都没收到钱，他们真的怒了。那天，我值日，走的很晚，路上基本上没有人了，我很害怕，怕他们会再次守在那条必经之路找我要钱，我已经没有钱给他们了。就在我紧张兮兮的伸头看向前方时，悲剧的发现原来他们真的在等我，我硬着头皮走上去，他们拦下了我，钱呢？其中一个很慵懒的说道，我……我没钱，我爸爸不给我钱了，我很小声的说着。什么？没钱？给我搜！另一个很凶狠的拉开我的书包，翻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很愤怒的将我的书包人仍在地上。就在我很害怕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时，你猜发生什么事了？”张华明突然很害羞的红了脸蛋。
　　“有人来救了你，而且还是个帅哥！”林臻分析的头头是道。
　　“突然，我听到一个小男孩在喊我林臻，你怎么还没回家呀？我想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呀？我一回头，看见一个小男孩坐在警车里，对我挥挥手示意我上车，并对那两个高个子男生说：“我爸爸最近在学校附近巡警，说是有高年级学生咋骗小学生，逮到了要进看守所的，今天顺便让他来接我回家”，我收拾好书包看着回头看了几眼那两个人就上了车子。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他因为默写不合格被罚抄写十遍才到那个时间放学的，他一出校门就看见我被两个高个子拦住，他灵机一动，就在路边的电话亭给他正在公安局上班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后面他就成功解救了我，并且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两个坏蛋。”张华明很幸福的说。
　　“从那以后，你们就认识了，然后相恋了吗？”林臻痴痴的问道。
　　“那不可能，那个时候我们还太小，不懂爱情，只是每天见着对方会感觉很高兴，仅此而已。林臻，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我呀！喜欢过吧！”
　　“那你知道失恋是什么滋味吗？”张华明紧接着问，语气很低沉、萧条。
　　“可以理解。”林臻从来都很自信，唯独对感情，她缺乏安全感。
　　这一早上，她们交心交肺，诉述着两个失恋者的悲伤情怀。从此以后，两个不相交集的两个人开始了崭新的学生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