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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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里，我回头眺望高大的宫墙，那广阔的宫墙之外，残阳如血，数点寒鸦，轻轻掠过，不留丝毫痕迹。当我离开这地狱般的禁地时，我从未料到，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只是这里再也没有杨永，没有含香，亦没有邵春华，有的只是我：柳倾璃。
我随同乐工局众人,往倚霞殿走去，途经乐趣谱房,我不禁驻足凝望,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重演,顿时泪眼氤氲,倍感凄凉正所谓桃花依旧人事全非啊！回忆至此，却听红萼叫道:“倾璃,快走,小心挨骂。”我收敛心神，拭去眼泪,快步跟上。很快便到了倚霞殿,如今清姿备受圣宠,比起她还是淑女时,却是风光无限。
一入殿内,便见清姿同皇上,我们行过礼,便在屏风后演奏,但见清姿言笑晏晏,语笑嫣然。想不能与她相认,不禁黯然,但只要她不再受人欺凌,过的好,我便安心了。
一曲奏毕,清姿笑道:“皇上,乐工局新招了一名乐工,技艺不输春华,不如命她为皇上演奏一曲,如何”皇上微笑:“如此甚好。”
“倾璃,还不为皇上演奏一曲。”我微感讶异,我今日是第一天以柳倾璃的身份成为乐工,不知她如何知道我的,难道她认出我了？可是我已易容,她是绝对无法认出我便是邵春华,更何况在他人眼中春华已死。虽然心生疑窦,但依旧谦恭答道:“是。”我摆好姿势,手指轻拂,琵琶之声,如晓泉叮咚,倾泻而出。半响之后,曲毕。
皇上拍手笑道:“果真如贤妃所言,不输春华。”
倾姿黯然一笑:“倾璃不仅技艺和春华不相伯仲,而且曲声的感觉,举手投足亦和春华极为相似。”
皇上爱怜地牵起清姿白皙的素手,道:“贤妃是想起春华了吧。”
贤妃弦然欲泣:“臣妾与她自小相识,情谊深厚,况且她对臣妾多番相助,如今却与她阴阳两隔，叫臣妾如何能不去相忆？”
皇上轻叹一声,正色道:“倾璃,朕命你此后每日为贤妃演奏。”
我听得清姿如此待我,心下一阵感动,开心地答道:“奴婢遵命。”
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殿内,是他,汪直。我心下一紧,悲愤之感汹涌而来,淹没了我的视线,只看到杨永惨死的情景。原本我和杨永离开了京城,过着幸福的日子,虽然汪直要杀杨永,甚至害死了小安子,可念他有恩于我,我无法恨他。但我没想到杨永最终还是死在了锦衣卫的手里。那一刻我真的很恨汪直,此后,我颓废了很久,直至一个中年男子来找我,言道可送我进宫,让我报仇。我问他为何要帮我,他说只因我是这世上唯一可让汪直放松警惕的人,亦是汪直唯一的软肋。我是很恨他,可当我知道自己可以报仇之时,我却忽然有些犹豫,他毕竟多次救过我的性命,我不能害他。可想起杨永惨死,我便有揪心之痛。我真的很痛苦,很矛盾,我在杨永墓前纠结了很久。最后决定,入宫报仇,然后以死谢他救命之恩,虽然辜负娘让我好好活着的心愿,但我真的没有法子了。我默默地说:“娘,来生我定会好好地活下去。”
不久之后,我便被暗中送入浣衣局,然后考入乐工局。想起几年前,我和含香一起考乐宫局时,是何等的开心,而如今我却孤身一人,背负如此血恨,去报复于我有恩亦有仇的人。我想我是变了,竟学会了仇恨和报复。可是,谁让我失去的是至爱之人。当我的紊乱的思绪回归现实,便见皇上指着我说:“汪直,你看此女可像春华”
汪直凝视我半响:“除了容貌,其他方面确实相似。”
皇上笑道:“汪直,你也承认她们相似,那朕便赐你们为对食。”汪直一惊:“奴才谢皇上好意,可是…”却又不敢说下去。
皇上见他吞吞吐吐,便道:“可是什么”
她虽然与春华相似,却不是春华，而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春华了。”
皇上轻叹：汪直到是个多情种,便欲做罢。
贤妃接口道:“汪直,皇上见你因春华之死而伤心,念你忠心,,欲将倾璃赐于你,免你孤苦,是一番好意,难不成你想拒绝。”
汪直惶恐地跪下,谦卑道:“奴才不敢。”
皇上高兴道:“那朕便赐她为你的对食。”
汪直叩头谢恩。而我却愣在当场,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可借机取的信任,忧的是我竟又要成为他的对食。从倚霞殿回来,我便想:为什么我一进宫就有机会接进汪直,难道是仅巧合还是有人安排而清姿为何想让我成为汪直的对食是为了迎合皇上又想起那神秘的中年人,会易容术,又能将我安插人宫,想必很有势力,而他帮我报仇,想必汪直有莫大仇怨。
一个月之后,良辰美景,红烛摇曳,默然垂泪。我静静地坐于喜房之内,心情复杂难言,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我这一生竟然两次嫁给同一个太监。等了良久,不见汪直进来,便安心了许多,想必他是不会来了。
正欲入睡,却听一阵萧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暗夜的宁静。正是我往日喜爱的那首曲子,只是曲声滞涩,想必是初学者。这西厂之内鲜少有人学习音律,出于好奇,我打开房门探头望去,西厢房内烛光熠熠,一个高大的人影投映在窗幕之上,曲声由此而出。那西厢正是我往日所住之处,房内之人,想必定是汪直,没曾想他竟学起了吹箫。
我轻轻地扬起嘴角,唇畔的笑意不知是嘲讽亦或是苦涩。我举目望着广遨的夜空,一弯新月映入眼帘,月色如洗,我拉紧衣襟,仿佛清冷的月光已渗入我的体内，我瞥眼扫过窗户上的人影,忽地有些难过,他是如此孤单,可我却不得不恨他。
转瞬间,曲声已止,一切归于平静,但见汪直起身在房中呆立片刻,便熄灭烛火,嘎然一声,汪直开门走了出来,我心下一突,生怕他发现我,赶快关上门。却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手心只冒冷汗,不知他意欲何为。
听得汪直冷冷地说:“柳姑娘,你我成为对食,不过是奉皇上旨意,若你安守本分,看在春华的份上,我也不会为难你,若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
不待我回应,便听得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我忽地松了口气,倚门滑落,想起前路未明,而汪直如此堤防我,我又该如何才能取得他的信任,不禁又备感迷茫。而我是绝对不泄漏身份的,否则他定然知晓我的意图,所以我也无法拥有以前的权利。上苍,我该怎么办？
红袖点评：
树愈静，风不止，夜更深，窗无影。
自别后再无窗前听小曲，谁人愁伴眠。
帘上絮，烛光残，念昔年，伤离事。
马回首无心再而聚留，终独断情愁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策马回头时，已把心中最后一丝柔情放下，为了是不让自己再有感情的牵绊。
但得知她又回到京城内，想与那个他双宿双栖，原来已放下的心似刀割般的疼痛。哈哈哈，汪直，你的心也会痛吗？嫉妒的火苗冲昏了头脑，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那个他一定要死，可是等属下来报，她死了的时候，他的心像丢失了般，再不也不会抽痛痉挛。
在倚霞殿中，他凝视半天，只有神似并非佳人。皇上的好意他心领了，只是奈何佳人已去物事人非，心已死情已。君恩不容拒绝，娶他并非本意，自她走后就学起音律，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就想着她还在对面临窗而坐犹自弹曲。
面对神似的她，冷言冷语让他再也不说出口，只是警告她日后安分守己，不要妄做夫人。看着如同当日春华一般带着戒备的眼神，暗叹口气转身离去，也只有她让自己无所适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
